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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炎夫人一个人躲在黑暗里无声地流泪,玉月玉影更是哭得不能自抑,香兰和香玫是色烟族人送给两个女儿的侍女,六岁入宫,陪着女儿一起长大,入宫这些年,他们早已形同姐妹,沅炎夫人也早就为他们寻找了夫家,可没想到会生出这些变故,让她们两人就这样成了牺牲品,她哭自己无能,不是个合格的主人,没资格享受她们用身体甚至性命换来的一切。
日子还要继续,他们的逃亡还没有结束,现在人少了,两袋粮食够吃上好久了。
他们从宫里带出来的东西完全没有适用性,好在一路都在捡拾别人丢弃的东西,被褥,锅碗瓢盆等,快逃到木多镇的时候,已经是象模象样的难民了。
逃亡第二十二天的时候,他们身边就只剩下区力和瑞成了,又过了十多天,区力和瑞成出去很久后扛回来两袋粟米,一包银子,“夫人,您和两位小姐要保重,千万保重好自己啊”区力跪在身前磕了几个头,泣不成声地说。
“区力,你这是怎么了”月儿不明白,他们突然之间行这么大的礼是为何,自从逃难以来,宫里那一套规矩早就不讲究了。
“夫人,我本名是千和,是甘目族后裔,族长安排我进宫侍奉主人,我才更名叫区力,现在区力不能侍奉在主人身边了,请主人一定要多多保重”区力磕完头,起身就跑了。
沅炎夫人盯着旁边发呆的瑞成,用眼神询问他是否知情,瑞成只是默默流泪,“瑞成,你说啊,怎么回事”。
玉月玉影盯着流泪的瑞成,她们知道发生了什么,除了流泪,什么也做不了。
“夫人,瑞成是苦都族后裔,本名叫苦风,是和区力同时进宫的,为了能到夫人身边,必须要净身,所以……”瑞成说不下去了,这些事原本是可以不告诉他们的,可是,欺骗本身就是一种罪过,临到分别,他不想再欺瞒下去。
“瑞成,你怎么这么傻,你们已经净身了,还能去哪里,普通人家里怎么敢用太监”月儿抱住瑞成的腿,这个陪着她长大的哥哥,怎么这么傻。
“夫人,小姐,这些银子买不到粮食,却可以找个安稳的地方落脚,以后就要靠你们自己了”瑞成说不下去了,转身离开。
沅炎夫人除了默默流泪,也做不了啥,太监岂是平常人家能拥有的,像区力和瑞成这样,也只能被人藏起来,沦为取乐的玩具,此去命运何其凄惨。此时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唯有尽快将他们救出来。
香玫香兰给人做侍妾可能会受些苦头,而区力和瑞成,受到的磨难远比他们要多的多,除了感叹自己的无能,也只能默默流泪。
逃难的第六十七天,逃难的队伍已经逐渐少了,母女三人显得有点形单影只,没有了人群的掩护,她们只能往人烟稀少的小路走,晚上也不敢投宿在村子里,多半选择废弃的房屋或者山洞。
沅炎夫人想过向族人求救,可是她不愿意将其他人拉入这场灾难中,她的族人知道她在逃难,势必会来搭救,势必会去复仇,以他们的实力,只有送人头的份,所以她选择默默吃下这份苦。
明天,明天应该就可以到达木多镇了,再坚持坚持。
“娘亲,咱们就在这儿安定吧,我再也走不动了”玉月受不了,昔日金尊玉贵的公主,如今几天不梳头,一月不沐浴,一日一餐,面黄肌瘦,比乞丐还不如。
“娘亲,我也走不动了,咱们歇会儿吧”沅炎玉影不过才十一岁的孩子,连着走了快两个多月,别说曾经是公主,就是普通的农家女孩,也走不动了。
沅炎夫人四周张望了一下,为安全起见,她带着女儿们往山上走去。今晚住山洞好了。她们背不动那些行礼,区力和瑞成捡来的东西她们又都丢掉了。把粮食拆装成小袋绑在身上,她们才不至于饿肚子。
没有人帮忙,所有的事情必须要亲力亲为,因为不明方向不知前路,来来回回绕了不少弯路,走走停停,使原本到木多镇不算太远的路被无限拉长了。
她们逃难的速度慢下来,渐渐地和人流拉开了距离,他们不敢投宿,也不敢问路,连日来的疲累,到了山上反倒是个清静地方,山里的野兽都被逃难的人群惊得仓皇逃窜了,她们夜晚在山洞里反而放心地睡了个好觉。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将山里花香送入洞中,伴随着鸟儿清澈的鸣啭,母女三人在洞内悠悠醒来,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
少女爱花爱鸟,使月儿影儿皆是忘了自己在逃亡,从前她们虽然常随父亲到郊外游玩,但都有大批的侍从跟随,连玩耍都受到诸多约束,而现在,自由的畅快冲淡了国破家亡的阴影,连日来的疲累在睡了一个好觉后也暂时忘却,两个女孩兀自跑到外面去摘山花,与小鸟一起唱歌。沅炎夫人看着两个仙女般的女儿如此开心,内心欣慰,一切的烦忧暂时都不去想,她也踩着女儿们的节奏,去采摘野果,供母女三人充饥。
欢笑之后伴随着叹息,月儿坐在山洞里轻轻的叹气声让沅炎夫人陷入了长长的沉思。月儿影儿看着母亲在流泪,也不知究里,回到现实中,想想这些日子以来母女三人过着这样的流浪日子,也不禁悲从中来,姐妹俩竟也放声哭起来。皇后见姐妹俩在哭泣,自己越发的忍不住,竟由原先的抽泣变为放声痛哭,母女三人哭成一团,将连日来的悲伤,凄凉,及所受的委屈,全部化成眼泪一任奔流。
哭过之后生活还要继续,她们没有多少钱,从不敢乱花,也没有谋生的本领,今后该如何生活呢。“好了,今天哭过一回,往后就不必再哭了”,沅炎夫人轻轻抚着两个女儿的发顶,去掉平时的温柔,用坚强武装起自己。
“娘亲,我们究竟要往哪里去呢”年长些的月儿担忧地问。
“原本是要去找你三皇兄的,但是现在我不想去了”沅炎夫人想了想又道,“原本你们父皇是让我去找你们三皇兄回来救驾,但现在没有意义了”。
她将两个女儿领出洞口,指着北方某处若隐若现的房屋,“你们看,前面就是木多镇,咱们就去木多镇安家吧,从此过普通人的日子,”她扭头看着两个女儿,又道,“作为普通人就是要吃得苦,耐得贫,但也好过这些日子的逃亡,娘亲会努力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母女三人欢欢喜喜地下山往木多镇去。
木多镇,是小静山脚下的一个小镇,镇子不大,因地处边关,也不特别繁荣,逃难的大部分难民都是投靠亲友,或者往稍北一点就找地方安顿下来,木多镇临近刀口关,在平常人眼中是一个总会发生战乱的地方,因而基本没有逃难的人到达这里,区力和瑞成临走时将所剩的换不到粮食的银两全部交给了沅炎夫人,也多亏了这些银子给了她们最初的安家费用。
她们用在逃难途中买不来一袋粮食的银子在木多镇租了个一进的小院子先住下,买了点粮食和一些必须品,暂时先安顿下来。没有人帮忙,一切的一切都得自己动手,这对于养尊处优的三人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好的体验。
休息了两日后,沅炎夫人去镇上买了些针线和布匹,决定做点绣活拿去集市上卖点钱,以应付生活。
沅炎夫人本名离泱,是洛离族人,却是自幼在色烟族中长大,故而被误以为是色烟人。
洛离族和色烟族一样在很多很多年前就被灭族了,后来又被允许恢复本族身份,他们才得以继续存在,再后来又被华夏人灭了,他们便四处逃亡,洛离族世世代代都以复国复仇为目标,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忘记过。
在最初被图什族人追杀,一直隐姓埋名,后来,图什族人也被灭了,蕙城又换了新主人,洛离族人才可以光明正大地生活在阳光下,但早已不复先祖的荣光。
洛离族的儿郎们毕生都想夺回祖先地盘,夺回那些丢失的尊严,在一次次争夺失败后,仅存的洛离族又没落了,她也是在一次交战中与部族走失,最后被色烟族人所救,小小的离泱不过才三岁,色烟人一直奉洛离人为宗主,她自然也被奉为主人,受到了很好的照顾,她在色烟族中长大。
色烟族也是在远古就被图什族灭族了,逃出来的人数不多,他们的先祖禇烟在与图什族对上之前就安排了部分人逃亡,逃出来的这些人自然在山里隐藏行踪,直到现在时过境迁,图什族人已不复存在,色烟人才走出山林,来到人多的地方定居。
色烟女子皆貌美,并不敢轻易出现在人前,她们大多时候在聚居地学习针黹女工,色烟女子的刺绣是其他人所不能及的,离泱既是他们的主人,自然是学了十成十,她聪明乖巧,百般伶利,十二岁上便学成一手绝活,绣的鱼会游,鸟会飞,花儿会吐香,麦穗会随风摇摆,绣什么都活灵活现,即使在色烟族中也是佼佼者。
很不幸的是,在16岁那年的某一天,她和几个小姐妹在山林里玩耍,被出门打猎的炎国皇帝玉昆山看见了,那时玉昆山的第二任皇后已去世两年,发誓不再立皇后,可是自从见了离泱后,又发誓要娶她为后,于是派人多方寻找,两年后终于找到她,当时玉昆山还是个贤明的君主,威逼加利诱,也要让她心甘情愿嫁给他。
十八岁的离泱对皇宫很好奇,尤其是当她知道那儿自古以来就是洛离族的地盘时,就更想去一探究竟。于是在玉昆山第八次来求娶时,她答应了,玉昆山更重金下聘,真正的十里红妆迎她入皇宫,封后大典更是胜过前两任皇后。
她过了十多年幸福的婚姻生活,从她入宫后,玉昆山眼里再无其他女人,并且许诺,只要她生下皇子,立即就立为太子,然而,离泱在生了两位公主后再不曾有孕,不然也不会有太子位之争这许多年,也不会最后让灿州王打着诛杀祸国妖后的旗帜来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