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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昨儿个皇后娘娘把两位妹妹禁足了?”一大清早,娜木钟便带着后宫的莺莺燕燕齐齐往清宁宫里头挤。虽说现在哲哲以下应是殊兰最为尊贵。本该由她领着。可殊兰对这种明枪暗箭的争锋没有半点兴趣,以至于虽说人是由殊兰领了来朝哲哲问安,可真正找碴的头,却是娜木钟起的。
“不过是两个没眼色的罢了。”哲哲低头呷了口茶,笑容浅淡,“我倒不知什么时候妹妹对这些个小事也感兴趣了?”
干涉皇后决断,说大不大。但往重了说,也称得上是藐视皇威。
“哪能呀,只不过这些日子身子不爽利,也亏得兰儿和一众底下妹妹关心才不会觉得闷。”娜木钟甩甩帕子,“平日里看庆格尔泰和吉日格勒两个也不是什么嘴巴大的主儿,怎么昨儿个就……”
“贵妃是说我哲哲随口污蔑人喽?”哲哲挑眉看过去,眼神冷凝成冰。
“娘娘这说的什么话呢。”娜木钟回看过去,笑得眉眼弯弯,“妹妹我,不过是有些感慨而已。平日里看着温和好脾气的人,想不到会有回头反咬的时候啊。汉人不是有句话吗——会叫的狗不咬人,不会叫的……才吓人。”
能在宫里活下来的,何等精明?娜木钟开了话,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指的是谁了。作为后宫之主的哲哲自然不会例外。浅呷一口茶水,笑得纯良:“想不到妹妹还有被疯狗咬过这样的经历……倒是我孤陋寡闻了。真是……我建议妹妹还是早点找太医看看吧。听说被疯狗咬了的,处理不当……也会变疯狗的。”说着,捏着帕子在嘴角轻轻点点。容色平淡,仿佛没有听到底下人的闷笑声似的。
娜木钟生来牙尖嘴利,配合着艳丽的面容,倒也是宫里的一道风景,可有心人细细比较却发现:娜木钟近十年来同哲哲的嘴仗竟是没一场赢过的!自从哈日珠拉入宫之后,这两位的嘴仗更是从暗处放到了明面上来,打得热火朝天。庆格尔泰和吉日格勒被搅进这两位的嘴仗里……怕真是得不到好了。众人坐在位上凉凉地想着。
“妹妹听说,那两位妹妹在淑妃妹妹哪里不过是闲话几句家常而已,哪里就算得上‘妄议皇上决策,无由侮辱后妃’的罪名了呢?”娜木钟的面色不自觉一僵,立马又恢复过来,强笑,“姐姐平日里一直都有个温善的名儿,今儿个这做法……不是会伤了宫中姐妹们的心取彼蛋眨毖坳镒耪苷埽底怨鄄焖姆从Α
哲哲心中不由咯噔一声。她昨天只顾着生气,倒是忘了有这一茬儿。原本把这罪名弄大了,没人敢拿出来说事儿,定了罪,揭过了也就罢了。可偏偏娜木钟把它又提溜了出来,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瞧这样子,这事……可难办了……
哲哲坐在那儿,端着杯子,想得出神。她正在绞尽脑汁地想法子。为了日后安全,庆格尔泰和吉日格勒她哪个都不想放过,可是那个好不容易搏出来的好名声她也不想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扔了。可是……该怎么办呢?
没等哲哲想出一个好法子,却听到右下首茶杯落地以及托娅的一声惊呼——
“娘娘!”
“怎么回事?!”被打扰了思路的哲哲很是不满地侧头朝右边看去。映入眼帘的是殊兰那张苍白的脸,“宸妃这是怎么了?”即使再不满殊兰,作为皇后,哲哲也不能把自己的情绪放在面上让人看得一清二楚。再说,殊兰是在自己的清宁宫里不舒服的。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自己还不紧着找太医……就算皇太极不废了她也定是要她脱成皮的。这样想着的哲哲不由身子一抖,抬眼见殊兰的面容愈发惨白,额角汗珠滚滚,忙不迭地冲底下人吩咐:“传太医!没见着宸妃疼成这样么?还不快去?!”
下人见哲哲这样失了脸色,粗粗行了个礼便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见人便喊着把太医找来。一时之间,清宁宫里都乱了套了。
等太医来了,一搭脉,却是喜上眉梢:“恭喜娘娘,这是喜脉。”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量起殊兰那个还没显怀的肚子,或明或暗。眼中的羡慕、嫉妒和愤怒,不一而全。她们原以为是皇后暗下毒手,或是宸妃真是不好了。不管哪个,对她们来说都是好事,便就这么留下了。可现在……
作为后宫里的第一宠妃,坐拥天子的宠爱也就罢了,可老天为什么还要让她怀上?若是十月之后一举得男……这让她们还怎么活?!至于哲哲的心中是何感受……自是不用明说。但看那双被帕子勒出条条红杠便能知道了。
“我倒要先恭喜妹妹了。”哲哲看着殊兰笑容浅淡,全然看不出内心有过何等的波涛。
“怎么能不恭喜呢?好不容易这宫里又有人怀上了,这是好事呀。”娜木钟拿着帕子走过来,众嫔妃纷纷让道,“不是吗?”
哲哲瞥了娜木钟一眼,笑容不自知地淡了几分:“那是。”转头又对着殊兰吩咐:“妹妹这是头胎,想来许多事情也不是怎么明白。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再来,为着妹妹肚里的龙种着想,明儿个开始,这请安的事儿就免了吧。要是到时候累着了就是我的过错了。”
另一边,皇太极还在凤凰楼里批阅奏折。听到瑞福报来的消息,不由喜上眉梢。忙下旨,大赦天下,罢朝三天,以兹祝贺。
“您这样做会不会太找人眼了?”夜里,殊兰坐在皇太极对面,一边下棋,一边轻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毕竟,孩子还是个没影的事儿您就这样大张旗鼓的……您……”殊兰下意识地去咬自己的下唇:“您就不怕孩子命薄……”殊兰没有说明,有些话,只能意会,是万万不可说得清清楚楚的。
皇太极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让自己花费了无数心神得到的女人,到现在,都不敢对自己完完全全地依赖。究竟是有多要强?伸手,轻柔中暗藏强势地将贝齿松开:“你还不相信我吗?”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细嫩的唇瓣,带起阵阵颤栗的酥麻。
“我皇太极的儿子哪里就能这样福薄了?一切交给我就好,你就好好养胎,给我生个大胖儿子吧!”皇太极说着,伸手点点殊兰的鼻子,轻轻一笑。
殊兰见皇太极这么说,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能配合着笑笑,极力掩下心中的心思不提。
十月后,殊兰挺着肚子满月生产。原以为能顺产,可惜,羊水破了有段时间了,产道却开了不过一指半!
“你说什么?!”皇太极站在关雎宫里,一脸震惊。
“嬷嬷让奴婢来问皇上……报大人……还是孩子……”托娅双膝沾地,以头抢地,声音里难掩细碎的啜泣声。
“什么‘报大人还是保孩子?’朕两个都要!两个都要保!”皇太极失了颜色,大手一挥,便将身边几案上的茶盏悉数挥到了地上,“保不了……就都给朕陪葬守灵去!”皇太极常年征战杀伐,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隐隐带着金戈铁马的意味,混合着产房中飘出来的血腥味,让所有在场的人都不寒而栗。就连想着上前去劝的哲哲都被皇太极瞪得吓了回去。
刚才的那番话,他不是说说而已……
不得已,太医只能加大打开产道的药量。
终于,在所有人的期盼中,产婆抱着婴儿出来,对着皇太极行礼问安:“恭喜皇上,宸妃娘娘母子均安。”
皇太极看也不看这个原本被自己期待许久的儿子,只伸长了脖子朝里头探去。嘴里问道:“宸妃当真没事?”如果不是规矩摆在那儿,或许他就真的往里面冲了。
“宸妃娘娘生产耗费太多精气,身子亏虚,日后需要好生休养。”太医小心翼翼地挪到皇太极边上,回答得战战兢兢。由于殊兰生产出血过多,身子亏空。日后想要再怀孕倒成了件难事。
“是吗。”皇太极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随即挥手,“没事了,你们……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