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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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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众妙之乱,主场除了众妙,还有怀仁区的军部。“谷神”由于当时立场不明,被全部限制行动,在随后的一系列动荡中“被”宣布中立。田峰和舍甫琴科在更早之前,就被上面随便一个借口借调到军部,在事发的第一时间,两人就被禁足。

    众妙发生的这场残酷内战,完全延伸到留京最顶层的军政两界,分裂的浪潮随着一波波人或主动或被动的选择站队,在短时间内就形成了骇人的海啸。

    怀仁区一天之内发生三次大规模的动乱,第一次是受到外部冲击,另外两次都是来自内部的哗变。繁华的街区沦为战场,许多常规战中最高级别的武器都被投入使用——次声波阵列武器、短距离离子炮、高能脉冲地雷等等,这些能让战争贩子疯狂的高级货几乎全出现在战场上。连地狱咆哮都经不住这些玩意儿的轮番轰炸,尤其是脉冲地雷,敌我两伤,能直接让一个区域内的电子设备全部完蛋。

    田峰和舍甫琴科被安排在怀仁区西南部的疗养区,有两个连的驻军把守。当然,这点儿人还不够给两人填牙缝,只是个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态度。几处战场中,离此最近的也将近十公里远,炮火声却隐隐可闻,这两人的感官远胜常人,甚至分辨的出某些弹药型号。之后从其他渠道又陆续得到情报,到传出容副院长失踪、生物所和遗传所全部列入叛乱名单等消息时,两人才终于意识到事态之恶劣。

    两人骨子里是军人的性子,忠诚可靠,也从不拉帮结派。所在“谷神”既是隶属于众妙的最高安保机构,又是在军部有番号报备的特殊种类部队。一个算是雇主,一个是隔空的上司,若真是两边发生决裂,这两人的立场就尴尬了。

    两人无声无息潜出疗养院,到达已然狼藉的战场,看到的尽是昔日同袍间的屠戮。

    战斗接近尾声,一道在战场上纵横驰骋的身影吸引了两人的注意。这人几乎不惧炮火,远攻近战无所不能,那些子弹、能量束都绕着他走,没有一种能落在他身上。只是观察了一会儿,田峰和舍甫琴科就看的冷汗涔涔,两人都认为,即使最近自己的战斗力各有相当大的增幅,但两人联手仍然不是这人的对手。这人所体现的气势几乎无可匹敌,让他们不约而同联想起,地下场那个神秘莫测的剑客——菲奥雷。

    “这人叫什么?你们肯定查清楚了,对不对?”

    问话的是林悦余,她真的及时苏醒了,身体还极其虚弱,几乎连自己撑起身体的力气都没有。她让本初过来坐在床头上,然后倚靠在他身上,毫不见外的把他当成靠垫使用。

    田峰说:“乌豪,乌豪·铁翅隼鹰。”

    林悦余狠狠地把这个名字咀嚼了几遍,赌咒道:“早晚有一天,我也要你尝尝被人扭断脖子的滋味!”

    本初善意的提醒道:“他并没有扭断你的脖子,只是把你掐死了而已。”

    林悦余回头使劲儿瞪了他一眼。

    “当时我们就意识到,当前的动乱可能源自一个巨大的阴谋,也许就连上次的失窃事件,都不是我们原本以为的样子。而这些超人到底是谁?他们真像从天而降的一般,从没留下过任何痕迹。”

    事后的内部清洗比预想中柔和,恐怕是因为牵连太广,上面也怕引起进一步的哗变。“谷神”被隔离观察了十五天,大部分直接送回众妙原来的岗位上。这两位爷则继续在疗养区供着,时不时会有市政、军界甚至众妙的旧日同僚来寒暄一阵。估计军部也是头疼,直接用肯定心里有疙瘩,按叛军处决吧,就算先使黑手下绊子那估计都得填进去一个重装营的兵力。更何况以这两人的资望,如何能动,又如何敢动?这是自毁长城、瓦解军心的事儿,无视议会悉心栽培的战略级资源。

    之后,两人通过各种私人渠道全力搜集信息。“雷霆使者”的袍泽虽不多,可退役下来的大多位居津要,消息渠道一个比一个硬,有些渠道甚至直通大都。从那边得来的确凿消息,这次众妙的分裂,根本没有得到最高连议会的准许,而军部总部更是在事后才知道此事!这根本就是地方上的独断行径,没有经过任何法律途径,甚至本质上就是一次重大的违宪事件。

    本初忍不住冷笑出声:“这还需要什么消息确认?最高联席议会有1400多个议员,每个人背后都能牵出一连串的利益链条,等着他们来表决通过?那还搞个屁的政变,多大阴谋都能给拖垮了。你得看事后的态度,一方诸侯的大事,先把位置坐实了,大都那边就是捏着鼻子也得承认。”

    “那可未必!这乌豪背后的势力,我们只探听到冰山一角,就足以骇人听闻。地球上冒出如此可怕的一只猛虎,又四处撕咬猎物,这是会动摇全球政治稳定的!议会就不怕屁股底下的位子不稳,任由这只饿虎越长越大?真到那时候,他们才是最美味的血食呢。”

    舍甫琴科跟着田峰唱双簧:“不错。乌豪和菲奥雷可能都来自于一个叫‘第二家族’的势力,他们都有超出想象的个人武力。这个势力虽然叫做家族,但绝非简单的以血脉亲缘相连,而是一个层级森严,内部架构完整,有着极其高效运作系统的组织。针对‘第二家族’的情报极其有限,但可以推测,这是个历史悠久的家族,一直隐身幕后,众多重大历史事件中都常常出现其身影。那年的‘北辰之乱’,有人怀疑这个家族也参与其中。甚至连‘星辰大海时代’的开启,可能都是这个家族在背后推动的结果。”

    本初又免不了冷嘲热讽:“那又如何?不过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换个主子,你们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给谁卖命不是卖?还想往政治里插一脚?依我看,换了这么个厉害主子反而更好,日后扶摇直上,眼看要走上人生巅峰的节奏了。”

    舍甫琴科面露怒容,喝道:“你以为我们不辨是非,只懂愚忠吗?”

    “愚忠?这个词儿倒是很久没有听到过了。那谁又是值得你们效忠的对象?最高连还是军部总部?你就那么确信,那1400多个议员和200多个将军里,没有‘第二家族’的亲信和羽翼?”

    田峰一摆手,示意舍甫琴科不要再争论,“本先生说的也许没错,却超出了对现有形势的讨论。不管‘第二家族’有多大的势力,又代表了哪些人的利益,至少作为一个地球公民,都不会认可它夺取权力的方式。他们采取的手段是不人道的,这一点毋庸置疑。现在,两位是他们的目标,相信你们都不愿重新落入他们手里。同样,我们也不想。”

    林悦余盯着田峰看了一会儿,才说道:“当初我就觉得你不止一层身份,看来我的预感没有错嘛!你的背景比我想象的还要深,不愧是‘雷霆使者’曾经的王牌。”

    田峰对着她苦笑了一声,林悦余不给他机会解释,又转头问舍甫琴科:“有容小真的消息吗?”

    “没有。”舍甫琴科面露黯然之色,“不过容家根深叶茂,这次遭受的创伤虽大,也不至于被连根拔起。相信她至少还能保得自身安全。”

    除了意外苏醒这个“小惊喜”以外,本初对林悦余的身体状态并没有错估。她当初情急之下把一管基础液推进脖颈里,绝对可以排到“菌群使用十大误操作”的首位。

    自然代谢掉导致浪费菌群,会是最好的结果。天幸她的亲和力够高,这方面的天赋比田峰和舍甫琴科还要出色,再加上有本初这个原生宿主,才能产生奇迹。

    能够突然醒来,可能跟三人的对峙有关,为她身体里的菌群烧了一把猛火。现在她急需对体内的菌群进行调制,逐步完成深入融合,才能消除隐患,进而挖掘菌群改造后的能力。

    所以一套众妙级别的实验设备是必须的,而且她必须继续进行实验,成功取得“β型”只是个开始——林悦余有预感,在“β型”之后还隐藏着更加巨大的奥秘。那将是一个巨大的发现,可能放眼整个人类科技发展史,都会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作为一个科研者,这是无法抵挡的诱惑。

    “这种级别的设备,除了五大实验室,全球也只有顶尖的科技财团和顶级学府才具备,总数不会超过20个。我已经知会了大都的同僚,那边大概有10个满足条件的场所,他们会帮忙协调。”

    林悦余直截了当的问他:“这种资源,你要拿什么去换?”

    田峰如何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心中没来由的一痛,口中却云淡风轻的说:“田某在某些方面还有些用处。上个月开始,新月地区忽然异动频繁,有多处告急。那边让我考虑重返战场,在前线呆上两年,我可以应承下来。”

    林悦余抬起头,和本初对视了一眼,然后闭上眼睛,把脑袋埋进他的怀里,轻轻说道:“我的精神还不太好,是走是留,让本初来决定吧。”

    于是另外两个男人又把目光投向了本初。

    本初却低下头,认真的凝视着怀中的女人。

    仿佛知道本初在看自己,林悦余的眼球隔着眼皮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