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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今夜月色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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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那两个人中的一个,一定是那个女人,也只有生命能量那么充沛的人,才会有那么强劲的心跳。

    是故意留下来断后的吗?念头刚起,一阵急促的破风声袭来,本初猛然扭身向右一扑,一根长达一米的金属箭从刚才的站位上穿过,狠狠扎入岩石路面。箭头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吱吱”声,通过机械力又向下钻入几公分,坚硬的石头崩开无数碎块。如果正中人身,后果可想而知。

    玩弓箭的?看来对面也是措手不及,没想到自己会忽然停下,只好在最佳射程之外放箭。

    破风声又起,本初动作讯疾如风,又往右侧避让,第二根箭刚落地,第三根箭又接踵而来!

    她这是……要把自己驱赶到某个位置!

    躲开第三支箭的那一瞬,本初已经踩进暗河的水边,上身扭得像根发条,跟河面几乎水平,全凭腰腹肌肉维持平衡。水面上猛然窜起一道水花,如同一把长条的利刃,直刺而来。

    好在本初先一步扔出一颗黑色的小球,水刀正面刺中小球。“啪”的一声脆响,小球承受不住,猛地爆散成碟形,力量的余波向后释放,顶在本初胸口上,直接把他顶出水面。而水刀在碟面上跳动了一下,继而化成十几道更小的水刀,将碟面再次斩碎。

    破碎的碟面向后激射,本初再次成为活靶子,在半空中硬挨了十几下。只是,水刀的锋锐也尽被耗光,碟面的碎片虽然仍旧力道不小,却也没了那种无坚不摧的杀伤力。

    那种锋锐,让本初联想到老肖心脏上的伤口。

    “噗通”一声,本初砸进水里,灵动的一个翻身,潜入暗河深处。那道水刀背后,没有任何物理设置,那种力量像是被暂时封存在水中,在特定条件下才会被触发。这听起来像是法术或者类似的什么玩意儿,根本不符合科学常识。

    全身都疼得要命,不知道骨头有没有断……这种人巧取豪夺特殊芯片,这是要搞大新闻的节奏啊。可再怎么好奇,都没有命重要,不如就静静等着它发酵,本初顺流而下,远远离开箭矢飞来的方向。

    ——

    一个月后,初秋,留京郊野。

    光荣大道直通青铜山山口,在月光下行车,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道路左边能隐约看到灯火辉煌的都市。在城市上空,遍布各类光合细菌,与城市的灯火发生化学作用,仿佛天上还有另一座城市。而大道右边,则是连绵不断的幽暗森林。其中大片大片的荧光植物迎风招展,为森林染上一层魔幻的色彩。

    天幕上挂满群星,璀璨异常。这仍旧是科技的把戏,不过是平流层无数簇的自发光菌群而已。

    车外夜色正浓,却是车内人一天精神最好的时候。

    青铜山已然在望,飞车穿过立体交通枢纽后,光荣大道骤然变成单行道。青铜山和城区之间的所有道路都是单行,方便管制。

    这片山麓风景不错,被誉为留京的后花园,却不对民众开放。每周都会有市民组织抗议活动,抨击市政把青铜山圈成有钱人的禁脔。其实暗网里早传开了,这儿可不是什么风景区,据说青铜山下的整座山腹都给挖空了,里面藏着一座全球屈指可数的战略级实验室——“众妙”。

    当然,知道真相的老百姓该抗议不耽误,那里头研究出来的东西,还不都是给有钱人用的?

    林悦余是众妙实验室冉冉升起的新星,近几年取得的成果超过别人一辈子的成就。而且,因为出众的颜值和知性的气质,她还在一些综艺活动中亮过相,妥妥的一位明星学者。

    飞车驶入山腹,把她送到入口后,自动开往泊车区。

    这位在众妙有专属实验室,而且位于中心区域,别的专家挤破头都抢不到的好位置,她却不怎么满意——每次走到实验室之前,总有认识不认识的跟她打招呼,她也不得不敷衍着回礼。

    转过几道弯,终于有一片盎然绿意映入眼底:她的实验室被高大的乔木和翠绿的藤蔓植物包围,甚至有一大片阳光从穹顶洒下,滋润着她精心栽培的杰作。

    刚靠近实验室十米,左眼最外层的仿生虹膜上,一条条图文信息陆续刷屏。她微微调整瞳孔的状态,实验室中各项关键试验的状态,便一一了然于心。

    尽管她早已习惯这种交互方式,仍旧感到微弱的不适感。每次她都会想,得踢踢瑞肯的屁股,这种老古董早该退休了。他要是能早点儿找到E分子链的镜像,就能直接刺激视神经网络成像,替代掉虹膜屏这种过渡技术。

    “博士,那批西格玛II型装箱完毕,活性度99.97%。”

    门口站着一位高大的型男,名叫田峰,是她名义上的副手。据说这位原来在某特种部队,还是队伍里的精锐。一年前退役,成为林悦余的业务助手,同时肩负辅助、保护和督导三种职能。

    “听说是你亲自送货?”林悦余一边向他点头,一边往里面走。

    “没错,上边很看重这次交易。”田峰无论说话还是办事,都带着干练的军中风格。

    “呵呵——”林悦余发出两声没有意义的轻笑。

    她才不关心买家是谁,只在乎研究经费会不会增加。众妙名义上属于联合政府,可实际上背后坐着成排的金主,哪个不是血腥的资本大鳄?想从他们手里抠钱,你得证明自己的价值,那些证明不了的,早给扔进阴沟里了。

    不过,出于对自己事业的责任心,林悦余还是多问了一句:“记得该怎么交代客户吧?”

    “当然,”田峰的回答掷地有声,“菌群的特性是‘变幻莫测,因人而异’。”

    林悦余微微撇嘴,“我建议你使用更专业的说法:根据宿主个体的微生物环境差异及菌群的自身特点,植入过程很大可能产生预期外的变数,与预期结果不符也完全正常。如果希望得到更好的融合效果,建议以36小时为周期,定期向我方反馈宿主全身切片数据,才能及时调整分子水平的调制参数。哦,对了,必须要提醒对方,售后服务是需要额外付费的。”

    “哦,这算很专业吗?好吧,好吧,你说的都对。”

    林悦余打了个响指,就近的位置升起一面透明的墙体,高度和宽度都超过两米。墙体对面升起一只同样透明的窄背椅,她大马金刀的跨坐在上面。两条惊人的长腿张开,笔直的伸出去,直到抵住墙面。窄背椅随时变换形状,始终完美贴合她的臀部和背部曲线。

    墙体上出现一片片点线结合的抽象图,点的位置围绕着各种颜色的字母,线的旁边则是复杂方程式组成的注释。随着十根春葱般的手指在墙面上起舞,点与线也跟着飞舞,字母中涌出更多的彩色公式,如同鲜花吐蕊;方程式有时分解,有时合并,像是一窝彼此纠缠的蛇。

    这就完全是林悦余的领域了——片刻功夫,整面墙就被立体的信息洪流占满。她眼中闪着惊人的亮光,仿佛能从中看透世界的真相。

    这是她独有的工作方式,她喜欢独占开阔的空间。偶尔从数据中抽离时,一抬眼,还可以看见外围一览无余的绿色植被。

    实验室中还有八个独立分隔的小空间,分别属于她的八位学术助手。林悦余要求每个人都完全独立工作,每周一次例会,彼此交换意见,碰撞火花。

    如果连续一个月内都给不出她一条灵感,会被她直接踢出队伍,管他是什么海内知名的学者,还是哪个大佬费尽心血硬塞进来的亲信。

    能跟她林悦余分享研究经费的人,不光要天资卓著,而且不准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在林悦余工作的时候,田峰也有自己的事情做。这座实验室里有全球最顶尖的各类设备,目前他能熟练的使用其中的80%,偶尔有个小灵感,自己还能试着实现一下。

    最近,他的“原装”身体里植入了菌群,变数未定,未知更多。因此没事儿的时候,他就用这些仪器鼓捣自己的身体。

    让人眼花缭乱的墙面忽然光华一敛,林悦余用手指头一扫,就全都不见了。她侧过脸来,对田峰说:“我要观察8号实验体的实时状态,给我交叉授权。”

    田峰一皱眉,“对同一个实验体频繁观察,有意义吗?而且,8号还不是我们实验室的。”

    林悦余不耐烦的嚷嚷:“那又怎么样?科学就是需要互相验证,反正你不懂。快!给我授权。”

    “这已经是一周内的第九次——”

    她直接粗暴的打断他:“到底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田峰唯有苦笑,对着空气低声说:“给予交叉授权。”同时,他用拇指点在自己面前的方桌上。

    林悦余开心的转动窄背椅,重新面向墙面,大声说:“给我8号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