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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的安静之后, 季听梗着脖子道:“光探人中的话,谁知道你只是睡着,还是昏迷了?”
“殿下说得是, ”申屠川叹息一声, 握住了她的手,“这样, 我牵着殿下的手睡, 若是松开了, 殿下再叫我如何?”
“……你睡着了自会松开。”季听觉得他这个法子不妥。
申屠川勾起唇角:“不会,我怎会松开殿下的手?”
季听沉默一瞬,绷着脸将手伸到他面前, 申屠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直接将她的手包裹住,这才疲惫的闭上眼睛:“睡吧殿下, 今日你也累了。”
他这一句话仿佛有什么力量一般, 季听一直按捺的疲惫瞬间袭遍全身,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再也顾不上研究申屠川是昏迷还是睡着了。
她睡了之后, 申屠川反而没了什么睡意, 后背的伤处越来越痛, 他面色苍白, 身上也起了一层薄汗。然而他却十分平静,只是静静的盯着季听看, 直到困意再次降临才勉强睡着。
因为是趴着睡,这一夜他都是睡了醒、醒了睡,到了天光即亮时才勉强睡熟。季听醒来时,看到他还在睡, 便轻手轻脚的起床了。
天刚亮,空气里还泛着露珠的味道,季听坐在院中,叫人召来了县丞。
“参见殿下。”周前匆匆赶来。
季听看向他:“县丞大人,本宫急着回去见皇上,将昨日的一切禀明,但怕那贼人伤我之心不死,可否请大人派一队人马护送?”
“护送殿下是微臣的职责,微臣这就去安排。”周前说完便离开了。
季听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院中,眼底一片漠然。以她对钱德的了解,他定然还不死心,想在她回京路上拦截,若是她偷偷回去,那正好遂了他的意,找到她之后便能直接带回行宫,可她让官兵护送,光明正大,他自然不敢再硬来,否则有几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周前很快便安排妥当,举郊县之力挑了几十精兵,准备护送季听回京都。
申屠川还未醒,季听回头扫了一眼寝房的方向,接着看向周前。
“殿下放心,驸马爷在此安心养伤,微臣会尽心照看。”周前应声道。
季听微微颔首,这才坐上为她准备的马车,朝着京都去了。申屠川醒来时,看着身侧空空如也,也猜到她已经离开,沉默许久后让人叫来大夫。
他得赶紧好起来,才能尽快回京都同她见面。
季听带人日夜兼程,翌日一大早便到了京都,她没有急着去见季闻,而是先回了长公主府。
听说季听回来的消息后,牧与之三人都过来了,季听疲惫的看他们一眼:“我先睡会儿,有什么话等我醒来再说,外头那些官兵来自郊县,是护送我回来的人,去给他们备些好酒好菜,让他们吃完先休息。”
“我这就去安排。”牧与之说完便直接去了。
扶云见她自己回来,便有许多话想问,但褚宴直接将他拉走了。坐了一天一夜马车的季听浑身都要散架,倒在床上便睡得人事不知了,一直到了晌午被扶云推了几下才醒。
“有事?”她含糊的问。
扶云应了一声:“殿下,皇上召见您。”
季听清醒了,静了片刻后冷笑一声:“本宫还未去找他,他倒是先找上本宫了。”
扶云眉头紧皱,眼底闪过一丝担忧。申屠川受伤的事,他已经从郊县那些官兵口中听说了,很是担心殿下会冲动。
“放心,我有分寸,叫人进来为我更衣。”季听看向他。
扶云见她目光清明,顿时松一口气,出去叫丫鬟去了。
半个时辰后,季听一身宫装、气势威严的出现在宫门口,她不紧不慢的往前走,每一步都矜贵守礼,丝毫看不出怒意。
季闻早已在乾清殿等着,看到她后脸色极为不好,上来便是一句:“长公主殿下好大的本事,朕要你在行宫等着,你竟敢私自回京。”
季听只当他的话是耳旁风,巡视一圈后看到钱德,对视的瞬间钱德下意识垂眸,似乎不敢同她对视。
“为何会突然回来,是谁让你回的,你不该给朕个解释吗?!”季闻见她这般轻慢,顿时怒极。
季听面无表情的走到钱德面前,钱德咽了下口水,额上出了一层汗。
“长公主?!”季闻一拍桌子,“给朕滚过来!”
他话音未落,季听便已经拔出钱德的剑,毫不留情的避开盔甲所在,刺向了他的小腹,血瞬间溅了季听一脸一身,连手上都染了红。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俱是一愣后齐刷刷的掏出剑指着她,季听却十分平静的松开手,当钱德无力的跪下时,她只是从怀中掏出手帕,垂眸仔细认真的擦手:“你该感谢本宫力气不够大,没办法一剑刺穿你,这一剑是给你长长记性,让你记住什么人该动,什么人不该动。”
“季听……你这是干什么?!”季闻气得直哆嗦。
季听似乎这才发现他在殿中一般,神色清冷的回头看向他:“在为驸马报仇。”
季闻一愣,眉头顿时紧锁。
季听轻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讽刺:“皇上还不知道吧,您派这位钱大统领保护臣,结果他直接将臣监管了起来,寸步不离的守着,连行宫都不得出,本宫前夜实在无聊,便逼着驸马配合演了一场戏,本是为了去郊县游玩,结果被他发现之后,直接带人追杀我们,驸马被流矢射伤,这会儿还生死未卜的躺在郊县府衙中。”
季闻听到申屠川受伤,眼底闪过一丝错愕,立刻质问的看向钱德。
那日天黑,场面又混乱,钱德也不知申屠川如何了,一时间不敢回应季闻的视线。他此刻血已经流了一地,面色也愈发惨白,闻言虚弱道:“……卑职不过是想用箭逼停殿下,并非有意射伤驸马……若不是殿下要逃,卑职也不至如此。”
季听冷笑一声:“逃?本宫是犯了什么罪,要用到这个字眼?”
钱德顿时不说话了。
季听便直接问季闻:“他不肯回答,不如皇上回答臣,为何您派去保护臣的人,会对臣起了杀念。”
“钱德脑子转不过弯,听到朕再三叮嘱他要保护你,便过于小题大做,此事不过是误会而已。”季闻面色阴沉道。
季听轻笑:“误会,听皇上的意思,是不打算处置他了?”
“自是要罚,来人,先将钱德拖下去!”季闻冷声道。
虽然知道他不会真的罚钱德,可当听到他含糊过去,季听的心还是冷了。她前世是真心疼爱过这个弟弟,可他却前世今生都在伤她,不知悔改,一意孤行。
钱德被拖走后,大殿上只剩下一滩血迹证明他先前在过,季闻看着这滩血迹脸色很是不好,静了片刻后斥责:“你若是觉得委屈,直接同朕说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该在大殿之上动手伤人。”
“臣不亲自动手,难不成等着皇上下旨处死他?”季听凉凉道。
季闻不悦:“朕知道驸马受伤你心情不好,可你不该对朕发脾气。”
“所以皇上的意思是会处死?”季听勾起唇角,“杀害皇亲国戚,够他诛九族了,不过看在本宫曾挑他孙子为驸马备选的份上,皇上可以网开一面,只杀他一人便好。”
“季听,朕不需要你教朕。”季闻淡淡道。
季听眼底的笑意淡了些:“既然皇上不想聊这些,那不如说说让举人做参将都尉的事?”
“你果然是为这件事回京的。”季闻面无表情。
季听冷淡的看着他:“皇上错了,臣本没打算回京,是您的人追杀臣和驸马,臣才无奈回来,此事也是回来之后才听说的。”
“朕不管你是如何听说的,此事朕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季闻态度强硬。
季听静了片刻:“皇上让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做将领,难道不该有个理由?”
“你也是手无缚鸡之力,不还是掌管虎符能遣天下兵将?”季闻反问,“朕不过是想多培养几个如你这般的大将之材,又何错之有?”
季听垂眸,掩下眼底讽刺:“原来皇上是这般打算,说得似乎也有道理,只是皇上是不是该一碗水端平,既然文人能做武将,那武将是否也能入六部做些文臣的活儿?臣兵营中近日也培养出十余个读书人,想来做些文书工作也是难不倒他们的。”
“放肆!你还将手伸到六部?!”季闻顿时像被冒犯了一般。
季听困惑抬头:“臣不过是按皇上的想法提议,皇上为何这般说?”
季闻斥责的话瞬间到了嘴边,但还是忍住了,冷着脸道:“长公主这几日辛苦了,回去就在府中歇着,朕何时召你,你再出来。”
“皇上是要软禁臣?”季听定定的看着他。
季闻冷淡道:“不过是不想听你废话。”
季听笑了:“皇上既然这般厌烦臣,臣自然要为皇上分忧。”
季闻一顿,警惕的看着她。
季听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缓缓跪在地上后摘下头冠,面无表情道:“若皇上既然执意如此,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对不起那些无故被降职的参将们,无颜再面见他们,就此辞去大将军一职,待回去便将虎符奉上。”
季闻愣住,显然没想到这次竟能无意间逼她交出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