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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暖看着面前的两人, 不过几秒已将两人的神色变化尽落眼底。
她抿了抿唇, 完全无视那油头粉面的男人而是只看着凌蕴仪认真问道:“凌姐姐, 你怎么了, 是身体不舒服吗?”
凌蕴仪惊愣之后迅速推开了搂着自己的孙庆源。
可是这一推更显欲盖弥彰, 她对着阿暖清澈又带了关心的眸子, 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被突然被抽了出来, 直冷得哆嗦,脑袋“嗡嗡”的,一时之间, 竟是不知该如何反应。
“阿暖。”
凌蕴仪喃喃道,除了这一句,竟是找不到其他的词。
孙庆源不认识阿暖, 不过他却认识阿暖后面的凌夏。
他被凌蕴仪推开, 再看到急急赶过来的凌夏,总算明白面前这个小美人不是自己的什么小红颜, 而应该是凌家那边的人。
他咳了一声, 也没因着凌蕴仪突然推开自己就生气尴尬什么的, 而是神色自若的笑着对凌蕴仪道:“阿仪, 这个小姑娘是谁?你哪个妹妹吗?以前我在凌家好像没怎么见过啊。”
凌蕴仪嘴巴张了张又闭上, 没有答话。
阿暖看着凌蕴仪的模样心却是已经急剧的下沉了, 原本她听了凌夏的话,担心凌蕴仪是被人用药或者灌醉的,可现在看她的样子, 哪里有半点被迫或者喝醉的样子, 根本就是十分清醒的。
“云暖。”
凌夏已经赶了过来,她拽住了阿暖的胳膊,迅速看了看自己堂姐和孙庆源,咬了咬牙,就对凌蕴仪展了笑容道:“三堂姐,这么巧,你也过来这里呢?咦,孙公子,好久不见,你也是和我堂姐恰好偶遇上的?哈,今天可真是巧啊。”
这个时候凌夏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机灵。
孙庆源哈哈大笑,他笑完就对凌夏道:“哎哟,小夏啊,我和你三堂姐不是偶遇,我们是在-约-会。不过小夏啊,你身边这位小姑娘是谁啊?是叫云-暖-?”
“云暖”两字,尾音上翘,像是带了勾子一样,着实让人恶心得够呛,一边说着,那目光还一边放肆的在阿暖身上游走。
约会……而阿暖和凌夏都没顾上孙庆源的无理目光,而是被他的话给震得张口结舌,然后俱是把目光转向凌蕴仪。
凌蕴仪听了孙庆源说这句话后脸上本来就不多的血色更是褪尽,但她却没有出声反驳。
听言炸开的凌夏,又急又担心之下,她失态道:“约会?你开什么玩笑?孙庆源,我堂姐怎么会跟你约会,你是耍了什么手段?”
孙庆源瞬间沉下了脸,对着凌夏冷哼一声,再没有先时嬉皮笑脸的模样,阴森森道:“哎哟,小夏,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我和你堂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我耍了什么手段,你是很好奇我耍了什么手段想要尝一尝吗?”
“你!”凌夏气得发抖。
“小夏,”凌蕴仪从乍见云暖的震惊和窘迫中缓了过来,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唤住了自己堂妹,柔声道,“小夏,你不要乱说话。”
然后她又看向阿暖,扯了一个苍白的笑容对阿暖道,“阿暖,多谢你的关心,我无事。不过,我和你二舅的婚约已经解除了,现在,已经和这位孙先生在一起。”
她说完又重新挽上了孙庆源的胳膊,不再看震惊的阿暖和凌夏,只转头对孙庆源道:“小夏他们不知道情况,你不要怪她。我们走吧。”
孙庆源却不肯走了,他把在凌夏身上的目光又重新移到了阿暖身上,从上看到下,然后轻哼一声,轻佻的笑了出来,道:“陈澈之的外甥女?啧啧,长得可真够水灵的啊,陈澈之藏得可真够深的,我竟然不知道。”
然后看着阿暖瞪着他的冰冷的目光,慢慢收了笑容,道,“瞪我?谁给你的胆子瞪我?小心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不过,啧啧,你这双眼睛生得跟陈澈之的可真像啊,都他妈的勾人……”
“庆源!”凌蕴仪有些惊慌,扯了他的胳膊就道,“庆源,她不过是个小姑娘,你何必跟她计较,吓唬她……”
孙庆源推开她,冷声道:“吓唬她?谁说我吓唬她来着?我还要……”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跨前了两步手伸向了阿暖,阿暖的手猛地握住自己口袋中的匕首,只是她还未拿出匕首,就被一股大力扯着往侧边退了退,然后撞到了身后一个人的怀中。
阿暖第一反应就是直接抬肘撞上上去,然后一股熟悉的暖暖的感觉却传了过来,她愣了愣,右手握着的匕首也立时收了回去,但手腕却已经被人抓住。
阿暖抬头去看,便看到了廖珩的下颌。
廖珩拽了小姑娘到自己怀中,还狠狠的挨了她一记,幸亏他察觉不对立即出手,不然估计自己就要见血了。
他忍了痛,面上半点不显,也半点功夫都不耽搁的只看着孙庆源冷冷道:“你还想要什么?还是想挖了谁的眼睛?”
孙庆源看着突然出现的廖珩,先是一愣,然后目光迅速往廖珩怀中的阿暖身上顿了顿,立时变脸如变天般的“呵呵”了两声,然后道:“哎哟,三爷,原来这小姑娘是三爷的人那,那我还能怎么着?自然是不能怎么着了,三爷的这个面子我还是要给的。挖眼睛,就是挖了我自己的也不敢动三爷您的人的一根头发啊,三爷,先时在下不知,冒犯了,请三爷勿怪勿怪。”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在廖珩阴冷的目光中退到了凌蕴仪身边,又尴尬的笑了笑,道:“呵呵,想来三爷应该还有事,今日我就不打扰了,改日我一定向三爷赔罪。”
说着就搂上了凌蕴仪,道:“走吧,我们走。”
这一连串的发展看得一旁的凌夏目瞪口呆,可是她却顾不上这些,她和凌蕴仪自小感情十分好,此时越发的被孙庆源的反复无常给恶心了。
孙庆源要搂着凌蕴仪走,凌夏就急急道:“三堂姐,三堂姐你为什么和这个人在一起?”
孙庆源顿下脚步,凌蕴仪却不欲再在这里耽搁,拉着孙庆源就走。对她来说,多在这里呆上片刻,在云暖静静的目光中,她都觉得是种煎熬,且这事一时半会如何能跟堂妹说得清楚?惹得孙庆源对堂妹不满,更加麻烦。
凌夏唤不住凌蕴仪,跺了跺脚,转而就对廖珩道:“廖三爷,你快帮我拦住他们,我三堂姐她,她一定是有苦衷的。”
廖珩却理都不理她,他的眼睛只放在了呆呆看着凌蕴仪和孙庆源离去,眼睛黑漆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阿暖身上。
凌夏唤不动廖珩,忙转而急急去唤阿暖道:“阿暖,不能让姓孙的带走我堂姐,阿暖,你快帮我去阻止他们。”
阿暖听到凌夏叫唤,终于抽回在凌蕴仪和孙庆源身上的目光,看向凌夏,面无表情道:“阻止他们?凌夏,我怎么阻止他们?”
凌夏已经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道:“阿暖,我堂姐她就快和你二舅成亲了!她这样和孙庆源出去会出事的!阿暖,你快跟廖三爷说,廖三爷一定能阻止孙庆源带走我堂姐的!”
可是阿暖却只是静静看着她不出声,凌夏跺了跺脚,气道:“你,你真是铁石心肠,算我看错你了!”
说完也不再理会阿暖,急匆匆的就冲了出去。
阿暖皱眉,但她到底没有追上去。
她并不担心凌夏,外面有凌家的司机和保镖,还有“护短”的凌蕴仪,凌夏不会有事,也或者,她自己本来就是个冷心冷肺的人。
凌蕴仪那么清醒,分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以什么立场和身份去阻止她?
更何况,阿暖心思十分敏锐,先前孙庆源因着凌夏的话而对凌夏放出凶态,凌蕴仪当时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她特意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分明就是为了孙庆源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她们倒真的是姐妹情深。
她深呼了口气,想到先前自己还撞了一记廖珩,转头跟廖珩道歉道:“廖叔叔,对不起,刚刚……我不知道是您……要不要,要不要找个跌打师傅看看?”
她的防身术还是非常好的,那一撞可并不轻,其实她自己的手肘都疼得慌。
跌打师傅……亏她能想得到。
廖珩道:“不必了,算不得什么。不过你刚刚也太过莽撞了,根本不清楚对方是谁,在这种地方,自己一个人,你就敢冲上来?”
阿暖苦笑,那个时候,她听了凌夏的话,当真是担心凌蕴仪被那个孙庆源害了,谁知道……
她摇了摇头,把这些负面的东西都扔了出去,抬头就对廖珩道:“嗯,是我疏忽了,没经脑子。廖叔叔,您在这里还有事吧,我想先回去了,今日的事情,改日再跟您道谢。”
发生这样的事,凌夏也走了,她想赶紧回家问二舅凌蕴仪说的退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前日跟二舅说话,二舅的样子可不像是被退了婚约的呀。
廖珩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想说送她回家,可话在心里过了一遍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嗯”了声 - 他发现了,这小姑娘就不能对她太热情,你进一步,她可能就会退一步,防备心不知道有多重。
阿暖跟廖珩告辞后便召了侍应要付账单,那侍应却是笑着机灵道:“姑娘您是廖三爷的朋友,这一单我们老板说了,就由老板请了,下次姑娘再来玩。”
其实这单早就被老板免了,不过得知她竟然是廖三爷心上人之后,这说辞就给变了变。
阿暖再看一眼廖珩,觉得再说多谢都是多余了 - 她欠下的人情还真的有点多了,便冲他笑了笑,作了个“多谢”的口型,转身离开了。
只是她出了大门,看着门外来来往往的小轿车,黄包车,也是很无奈 - 她来时是坐凌夏的车来的。
这大饭店走的是权贵路线,地点是隐在园林里面的,出入都是小轿车,门口并无黄包车,小轿车倒是有几辆,但那都是别人的。
她正想着是不是该步行出园到别的路口去叫个黄包车时,身后又传来廖珩温和的声音。
廖珩道:“我送你回家吧。”
似乎估计到她会问什么,接着就补充道,“我今日并无别的事。”
阿暖转头看廖珩,很有点尴尬的笑了笑,不过却没拒绝 - 她如果要步行出园子,至少得走上十几分钟,这么个地方,天都快黑了,可不怎么安全。
阿暖上了廖珩的车之后就一直耷拉着脑袋没出声。
廖珩转头看她一眼,以往自己不管何时见到她,她都是精神奕奕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星华,很少这样沮丧的。
想来刚才凌家那个女人的事对她的影响还是很大,或者,她努力表现得冷心冷情的,其实还是在意那个姓凌的女人的安危的。
他想了想,就道:“凌蕴仪和孙庆源算是自幼就认识,她在和你二舅在一起之前就是情人的关系,所以你不必担心她的安危。”要是有什么事,早就发生了。
却不想阿暖听到他这话就更怄了......这哪里是安慰人,简直是恶心人好不好?不过 - 这么恶心一下,感觉好像是要好些了呢。
原本在凌蕴仪是她二舅未婚妻的时候,她还是很喜欢她的,觉得她又美又温柔又大方,可是今日在凌蕴仪说出她已经和二舅解除婚约,还挽着那个恶心的家伙之后,她对她的好感立即就被打得七零八碎 - 现在廖珩说她原来本来就和那个姓孙的就是情人,阿暖就又把那些碎片打扫了一下堆到了角落,顿时就轻松多了。
原来她当初所谓的“喜欢”其实都是因着二舅,爱屋及乌罢了。
廖珩看她面上又恢复了各种丰富的表情 - 虽然主要还是是跟吞了只虫子似的表情 - 但好歹又灵动充满了生机起来,他有点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他没跟阿暖说的是,人都是会变的,以前的孙庆源其实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至少面儿上还是挺纯情的。
他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他手上有不少生意都是要和凌家打交道的,而孙庆源是新上任的警备厅厅长的侄子,他也就差没把人家的祖宗八代给查出来了。
阿暖深呼吸了一下,不想再为难廖珩想着词儿来“安慰”自己。凌蕴仪和二舅的事,她自然会去问二舅,二舅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她不想听到任何可能让二舅难堪的事。
所以她静了静心,换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问道:“廖叔叔,您祖母,廖老夫人她什么时候过来北平,我先要做些什么准备吗?”
“不用准备什么,”廖珩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他笑道,“只是要改一改称呼,不要叫我廖叔叔即可。”
“那要叫什么?三爷吗?”阿暖抬头看他,从善如流的问道。
的确,未婚妻的话,叫叔叔肯定是不怎么妥当的。
她的眼睛是真的好看。
廖珩对上她的眼睛,心跳却突然有些异样,看着她的眼睛有一刹那的失神。
他的手动了动,然后有些懊恼的转过头看向窗外。
他是真的,真的不能一直和她在一起,因为只要和她在一起,靠得太近,他就总会有一种,想要揉一揉她,摸一摸她,或者任何其他身体接触的冲动,这种失控的感觉,对他来说,实在太过陌生。
他伸手按上了自己的胸口,那里,被她的手肘撞过的地方,隐隐传来一阵阵的闷痛。
阿暖见他说话说的好好的,突然皱了眉转过头去,然后按住了胸口,立即就想起了之前自己干过的事,不由得就有些紧张起来。
她道:“廖叔......三爷,你,你没事吧?是先前我撞你的地方疼吗?我们,我们还是先去看看跌打师傅吧?”
坐在前面座位的林满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天哪,这是他们三爷吗?竟然跟个小姑娘装起了病弱!就云姑娘那模样,他们三爷就是让她踹上两脚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啊!还跌打师傅,林满都替他们三爷臊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