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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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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接连几声巨响,几道身影被丢出了花厅,到了外面走廊。

    “哎呀,我的腰。”

    “痛死我了。”

    “混蛋。”

    “···。”

    刘瑾和张忠出手,他们连反抗都做不到,身边又没有带着护卫,也不敢带着护卫前来,万一被家里人知道了,还不打断他们的腿,这顿打白挨了。

    可是他们毕竟是官宦子弟,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羞辱的,今日要不找回场子,日后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有胆留下姓名,不要走。”几名被丢出来的人骂骂咧咧,指着刘瑾道。

    刘瑾嘿嘿笑了笑,也不说话,转身就走,你们,还不配跟咱家作对,想知道咱家是谁,回去,有胆子就告诉你们的老子,让这些老家伙来还差不多。

    王景隆和另外两个还有杨慎等人没事,王景隆带着另外两人跑了出去,赶紧扶着几人起来,站在走廊里,怒视着朱厚照,威胁道;“阁下的做派还真是霸道,让我等难堪,你姓朱是吧,可敢留下全名?”

    “朱寿。”朱厚照淡淡的道。

    王景隆冷然点头,道;“好,有胆魄,看你也是读书人吧,是来参加恩科的吧,你我寻欢作乐本也无可厚非,但兄台也太过霸道了,花娘子可不是你的禁脔,朱寿,很好,后日,就是恩科,你可敢跟我作个赌约?”

    朱厚照闻言笑着道;“你想怎样?”

    “我叫王景隆,在下愿与朱公子定个赌约,若是你赢了,花娘子便是你的,我等从此自不再骚扰她,若是你输了,就请你公开给我们赔礼道歉,自此见了我等就自己绕路,就以今科名次为赌约,只要你的名字上榜,就算我输。”

    刘瑾在一旁不屑的撇撇嘴,还以为是什么赌约了,不过如此啊,陛下想要自己的名字上去,还不容易?

    张忠无动于衷,像个木头人。

    杨慎与朱厚照对面而坐,看着朱厚照身后的两个奴仆,其中一人露出的不屑神色,心中不经一凛,再看看朱厚照淡定的摇着扇子,无所谓的态度,更加引起他的猜测和好奇了。

    花娘在屏风后闻言说话了,语气有些着急:“奴家谢过朱公子。”

    然后转头对王景隆等人求情道“王公子,错都是奴家的错,奴家怠慢了几位,这就请罪,还请公子大量。”她不开口不行了,虽然自己朱厚照不简单,可也只是不简单,难道还能强的过七位朝廷大臣的公子,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个赌局,根本就是个死局。

    那王景隆的父亲可是王琼啊,可是朝廷的正三品的大臣,其他几人,不是尚书之子,就是朝廷重臣之子,那个不是手眼通天,他们虽然不能直接左右自己的父亲,可是只要回去嚼一下舌头,让父辈们记住朱寿此人,那他今次可就完了,也许从此仕途也无望了。

    可是这位朱公子偏偏傲气,人家一问就吐了名姓,这是作死呢。

    杨慎也开口替朱寿道;“王兄,要不看在在下的薄面,这事就算了吧,不过意气之争,何必闹的这么僵。”

    王景隆也不好不给杨慎个面子,毕竟人家的老子可是入阁炙手可热的人物,将来就是他老子的上司,可得罪不起,但又不能落下自己等人的脸面,沉吟了一下,道;“好,赌约可以作罢,不过,杨兄,只要他给我兄弟赔酒,认个错,此事,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花娘松了口气,起身谢了一礼,毕竟是因为自己而起。

    杨慎看向对面的朱厚照,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让步了,希望自己的好意不要白费才好,哎,早知就不来凑热闹了,他跟朱厚照又不熟。

    朱厚照冲着他点致谢,又压了压手中的折扇,示意花娘安心,态度随意,且又傲慢,扇子在胸前轻摇,笑着道;“你的赌约很有意思,但是,我不同意你说的拿花娘作为赌注的说法,她是人,不是货物赌注,不如,我等换个赌注如何?”

    花娘听他帮自己说话,心中感动,眼眶微红,她虽然是清倌人,可也是风尘女子,谁真正看重过她呢,只是她的皮囊和名声而已,没想到这位朱公子竟然会为了她仗义执言,能不热泪盈眶吗?

    杨慎本也是个爽直的人物,闻言惭愧。

    王景隆对着杨慎随意拱手道:“杨兄非是我不给面子,而是这位朱公子不领你的好意,既然如此,那我王景隆就得罪了。”

    他转头沉声对着朱厚照道:“你想换什么赌注?”

    朱厚照笑着道;“我的赌注很简单,也不要你们赔酒道歉,只要你们做一件事情,就是?”他故意吊着胃口不说完。

    王景隆怒道:“什么?”

    “以后见了本少,就给本少磕头,并大喊三声爷爷,哈哈哈······。”

    王景隆几人听完他的赌注,顿时气的怒发冲冠,简直有辱斯文,说不出话来,指着他道:“你你你。”

    刘瑾见有人敢指着陛下,喝道:“大胆,还不滚。”

    刘瑾作势欲打,王景隆几人吓的狼狈而逃,不敢在逗留。

    杨慎留也不是跟着他们一起也不是,好不尴尬,又一脸同情的看着朱厚照道;“朱公子这是何苦呢,忍一时风平浪尽啊,这下麻烦了。”

    花娘也在一旁道:“朱公子,你真是莽撞了,那王景隆可不是好惹的。”

    他却摇着扇子,毫不在意,举起酒杯,对着杨慎请道;“杨兄不必在意,几个跳梁小丑,能奈我何,莫非今日之事他们敢说出去不成?还是说就他们背后有势力,本公子就没有?”

    杨慎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在说话了,既然你不担心,我替你担心个屁啊,对了你姓朱是吧,难道还是哪位朱家子孙不成,朱家子孙还要考科举吗?

    花娘心道;“朱公子也许真的不会忌惮他们吧。”

    琼楼闹事没什么稀奇的,不见这么半天,都没有一个酒楼打手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只要不闹出人命,这些大爷们爱怎么闹怎么闹,来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不论是哪一方,都不是琼楼得罪的起的,都是大金主啊。

    虽然她们背后的势力也不小,可是却不想得罪这些人,等哪一方输了自然也就结束了,没什么看头。

    多余的人走了,朱厚照再次谢过杨慎,一番彼此了解之后,宾客相谈尽欢了,花娘在朱厚照身边服侍,为两人斟酒,听着两人谈天说地,从诗词歌赋,到琴棋书画,杨慎几乎无所不通,朱厚照啧啧赞叹,待时机差不多,两人熟络,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朱厚照图穷匕见,有意提起大明朝廷的时弊,考考这位大才子的见解。

    “在下与杨兄相交恨晚呐,杨兄,在下观史书之时,书中有一些关于历朝历代的弊病见解,在下心有疑问,想听听杨兄是如何看待的,请问,何谓治乱之循?”

    杨慎闻听,大惊失色,神色慌乱的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两个仆从淡然的神色,才松了一口气,压低声线道;“朱兄,可莫乱言,要是让有心人听去,大祸不远矣。”看了看身边的花娘,意思不言自明。

    花娘虽不解其意,但也知道可能朱寿说了什么不好的言论,不然,怎么连杨公子都吓成这样,她是才女,对于政治,也只是似懂非懂,故此借口离去,朱厚照示意她自便。

    “杨兄勿惊,出你之口,入我之耳,我们只论古史,杨兄但言无妨。”朱厚照见他被自己吓到了,提醒他我们论的是古史,不是今朝,出言鼓励道。

    杨慎略微送了口气,他还没考上科举呢,可不想因此言论,毁了自己的前途。

    其实,这个问题,他父亲杨廷和在家中偶有言到过,说的是大明目前日渐严重的积弊,而且不断的在大明重演,积重难返,要革除这种积弊,只有一个办法,革新,可是,革新那有这么容易的。

    大明的问题在于四点,税银,军户,藩王,土地投献,朱厚照已经心中有所计较,毕竟这是他的江山,要是被他给玩死了,下一世,还不知道要经历什么呢?

    话题一打开,杨慎就放开了,借故言今事,谁还能说不是了,谈着谈着,就又被朱厚照给无形中引回来了正题。

    “朱兄觉得,我朝的读书人和前宋比较如何?”杨慎酒后谈性正隆,反问一句。

    朱厚照想了想两个朝廷最后的结局,摇头道;“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他直接八个字总结。

    杨慎却不甚认可,亦是摇头:“四体不勤是真,五谷不分也不错,只是还不够形容当下的读书人,朱兄该言,文武皆废,才足矣说明问题。”

    “杨兄讲的有理,而且精辟,一语中的,可这和我们谈论的治乱之循有何关联。”其实朱厚照已经明白了,故意这样问。

    杨慎举着酒杯一饮而尽,胆子也大了些,闻言笑着道:“刚刚你问我治乱之循,我问你当今读书人如何,那我再问你,治理天下靠的是读书人中举后再当官吧?然后你想想,这样的人去当官,于国于民何益?哼,不误国误民就好啊。”他是个直爽的人,跟他父亲简直是一个性格,这句话要是传出去,他老子都要被天下读书人骂死。

    果然够狂够直爽啊,不过朕喜欢,嘿嘿。

    “都说大明有三大积弊,商税,藩王,军户制度,其实不然,我朝太祖何等神武,定鼎天下之时,又有多少能臣,岂能看不到这些问题?当然不是,之时迫于无奈,最后覆水难收尔,成祖之时曾经努力过,却没有成功,以至于延续到了现在,其实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我朝解决读书太少了,要是民智开化,朝廷的政令通达,不需要下面的小吏去曲解误导,朝廷现在会好过很多,收商税不会再那么困难,因为,民懂得什么才是商税,军户也不会那么艰难,因为他们懂得什么是军户制,至于藩王,嗝~。”杨慎打了个酒嗝。

    “那就更加简单了,朱兄可曾想过,太祖的本意,是要他们镇守四方而分封出去的,可是太祖没有下诏不能移封啊,如今南北可曾还有内患需要镇守?既然没有,那么就全部移出去,只要朝廷答应自治,我想没有人愿意留在封地做一个豢养的藩王吧!”杨慎越说越是起劲。

    朱厚照也听的明白了,原来以为大明的弊端在于他说的那些积弊,现在看来,自己的见识还不如一个古人,亏的他还是穿越的,连前世的伟人都知道,民不开智,国不富强,这个杨慎真的不简单啊,不愧是大明第一才子啊,不要说什么解缙,他要是聪明,也不会死的那么惨了。

    “按你说的话,那么要是藩王不同意移封,起兵造反?又当如何预防?”朱厚照渐渐靠在矮椅上,舒服的发问,他是越来越喜欢杨慎这个家伙了,也不知道前世的朱厚照是如何放跑了这个大才的。

    杨慎再次饮了一杯,有点微醉,面色红润,摇头晃脑的道;“论语‘卫灵公,子贡问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何为器?乃兵,兵凶,诡道也,当今陛下英明睿智,手段高深莫测,铲除篡逆的宁王及其一众同党,用的不就是东西厂,锦衣卫,禁军,还有那从未听说过的铁鹰卫吗?他们就是陛下的器,不就是陛下之刀!陛下手握此等利器,以威压之与朝野,以仁德施之与百姓,以利器除之与贼寇,何人敢反?何人附从?”杨慎侃侃而言对答入流。

    朱厚照不经大赞一声“好。”

    刘瑾和张忠二人听的都心旷神怡起来,这杨慎说话,有理有据,引经据典,又引用陛下对付宁王一众叛逆的手段来说事,这就发生在眼前,假不了,直到杨慎今日说出来,才明白陛下的不简单,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们一直跟在陛下身边,自然只是觉得朱厚照以前的事情,所以宁王一事,虽然让他们惊讶,也没有多觉得英明神武,杨慎这一分析解释出来,顿时让二人惊呀,可不就是这样吗?

    朱厚照频频点头,也不免有些洋洋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