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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出了机场的时候，纪明月抬头望了一下天空。
万里无云，晴空耀眼。
端市到底是南方的城市，不过是三月初而已，现在莫名已经有了些许初夏的气息。
恰好电话响起。
纪明月换成左手拖行李箱，右手拿出手机，接了电话。
“人家等你等得花都要谢了~”是闺蜜舒妙，一贯的撒娇拖长音，“我亲爱的猫猫你下飞机了没啊？”
“还没。”
舒妙：“……你当我傻子呢没下飞机你接个鬼的电话？”
纪明月也很好奇：“那你还问？”
……
舒妙一更，正准备反驳，下一秒又好像突然间看到了什么，利落地挂了电话。
纪明月甚至还没回过神，就已经感受到一团女人向自己飞了过来，耳边是夸张的叫声：“猫猫你可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得以为你已经被万恶的资本主义腐蚀，彻底忘记你家里的糟糠闺蜜了！”
舒妙退后一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纪明月，忍不住灵魂质问：“你到底是去美帝读博还是去看时装秀了？”
舒妙倒也没怎么夸张。
坐了这么久的飞机，纪明月那张漂亮的脸上连个黑眼圈都没出，只是神色稍显疲惫了点而已，就这么站在机场出口处，来来往往不知道收到了多少视线。
纪明月眼睛都没眨：“去荒野求生了。”
“……”
求特么的生。
上了舒妙的车子后，纪明月边扣安全带边听见舒妙问自己：“诶对了，你过不久去远城的话，房子之类的安排好了吗？
需不需要我帮忙什么的？”
“咔哒”一声扣好，纪明月整个人都懒懒地窝进副驾驶：“安排好了，我爸在大学城附近给我买了套房子，连户都过完了。”
不忘语气诚恳：“搞科研也太累了，你说我去当个包租婆怎么样？”
舒妙启动车子的手一顿，心里瞬间后悔不迭。
问纪·家里搞房地产的·名下房产无数·大小姐·明月这样的问题，特么她是在给自己找虐吗？
“这周末就去温泉吗？”
舒妙点头，放弃用房子的事情自虐，语气中全都是“老娘要浪它一浪”的兴奋：“对，猫猫你记得准备好泳衣啊，我之前做了攻略，据说在那里碰到帅哥的几率高得不行嘿嘿嘿。
你说我能有一场新的艳遇吗？”
纪明月思维停滞两秒，突然就有点记不清自己这么早回国是要干什么的了。
“我是要结婚了没错，”舒妙理所当然，“但该看帅哥还是得看，艳遇还是得遇，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纪明月没说什么，拿起手机就开始噼里啪啦。
舒妙警惕：“你干嘛？”
“跟你准老公举报。”
“……”
跟舒妙聊了一路，听舒妙像以前那样耍宝，纪明月只觉得自己旅途的疲惫好像都得到了缓解。
又跟舒妙商量了过两天温泉之旅和纪明月给她当伴娘的事情，车子也稳稳地开到了纪家所在的映月公馆。
“我今天就不进去坐了啊，你好好休息。”
舒妙正说着，摸了摸后脑勺，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她叫住正准备开车门的纪明月：“对了猫猫，我前两天搬家，发现了你高中时落在我家里的东西。”
……高中？
这词也太久远了，久远到纪明月的反射弧绕地球公转一周才回了家。
“……”纪明月看着舒妙递过来的那个一看就很有年代感的小铁盒，记忆渐渐回笼。
舒妙大笑：“想起来了？
真的，我从橱柜最里面找到这个铁盒的时候，坐在地板上思考了三个小时的人生，才想起来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个跟面前的小铁盒一样颇有年代感的名字在纪明月的脑袋里转了几大圈，纪明月才接过盒子，掀了掀唇：“谢云持？”
“就是他！”
舒妙一副“恭喜你答对了题目但很不好意思一毛钱奖励都没有”的表情，顺带开始跟纪明月八卦，
“你还记不记得你高中时暗恋了他整整三年啊，我最后去机场送你的时候你都搂着我哭个不停。
哦对了，据说谢云持现在在远城，好像过特别好，我当时还真不知道他身上那么多离奇的故事……”
说着说着，舒妙声音越来越小。
她顿住，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正低头看着小铁盒没吭声的纪明月：“……猫猫，你不会还喜欢他吧？”
草咧。
舒妙心里警铃大作。
不会吧不会吧？
纪明月用手指擦了擦盒子角落的灰尘，眼里多少流出几分怀念的神色，然后……
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纪明月瞬间笑开，本就明艳的容貌因她难得完全的笑容而更加夺目了一点。
舒妙都晃了晃神。
下一秒，舒妙就听到“嘭”地一声响，纪明月下了车，反手关上了车门，冲着舒妙潇洒地挥了挥手，
“那你路上小心点啊，我给你带了不少礼物，明天请你吃饭的时候再拿给你。”
“……”
舒妙瞪圆了眼，叫她，“卧槽啊纪明月，你什么意思！”
纪明月都走开了几步，又想起来自己特么好像忘记拿行李箱了。
箱在车檐下，纪明月不得不低头并且低得飞快，讪笑着转身回来。
“那个，妙妙，开下后备箱呢？”
“……”舒妙是很想有骨气地说一句“不开”的，奈何大美人那张脸从来都不是她能免疫得了的。
气哼哼地开开后备箱，舒妙还探头去看纪明月一个人有没有问题。
纪明月拿了箱子，再次冲着舒妙挥手。
只是这次转过身之前，纪明月一如既往地语气淡淡。
“都十年了，哪还有什么念念不忘的？
你真以为拍偶像剧呢？”
—
她倒也不是逞强才说的那番话。
算下来，还真是十年了——她本科就出去读了，还申了直博，一直到拿了phd、又把没做完的临床试验做完了才回来了。
如果不是着急回来给舒妙当伴娘，纪明月估计还得在那边待上几个月才行。
生物医药这种明面上号称21世纪是它的世纪、实际上人人皆知的天坑学科，不但出了名地工作不怎么好找，更重要的是——
忙。
纪明月在美帝这几年，生活被各种各样的课程和实验给充实得连个边边角角都没留下，差点忙昏了头。
什么念念忘不忘的，她每天忙得连吃饭睡觉都快忘了。
话虽如此，纪明月在回到家、听完父母的一堆嘘寒问暖，以及弟弟纪淮“姐你就回家待两天啊？”
的不满抱怨之后，历经千般险阻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时，还是盯着那个盒子看了看。
从床上坐了起来，纪明月看着盒子上那把同样很富有年代气息的密码锁，回忆了几秒，输了“0914”——
谢云持的生日。
“啪”一声，密码锁应声而开。
一个信封，一个本子。
纪明月打开信封时，都快要开始怀念那个纯真还感情特别充沛的年代了。
别说，她少女时期文笔还挺不错。
……这么一说，纪明月想起来了。
她那个时候为了写这封情书，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工夫，光是草稿都废了十几遍。
写到最后，被她以五十块钱的价格聘请的顾问舒妙都差点疯了，嘴里直嚷嚷：“纪明月算我求你了，我把那五十块钱还给你，哦不，我给你一百，你别这么折磨我了成吗？
你说这两句有什么区别？”
纪明月一脸认真：“当然有。
‘我真喜欢你’看上去感情很真挚，就是有失活泼；‘我可真喜欢你呀’好像就可爱多了，但是是不是不够诚恳啊？”
……
纪明月越想越觉得好笑，来来回回把那封自己没送去的情书读了好几遍，才又翻开了那个本子。
——竟然是谢云持的数学作业本。
男生干净又潇洒的字体铺在作业本上，格外好看，更不用提那逆天的准确率了。
她当时好像还真宝贝得不行来着。
纪明月被勾起了回忆，正准备去翻翻当时自己别的东西时，突然看到了盒子最底部还有一个东西。
准确来说，是一张照片。
七寸照片。
已经泛黄的照片上，少年的眉眼温润清俊，眸光清亮，唇角带着浅浅的弧度，校服的衣领整齐白净。
右下角还有小字：
高二（1）班谢云持
春季学期第一次月考第一名留影。
——舒妙当时陪着她想尽一切办法，趁着换光荣榜的契机，不知道费了多大工夫才搞来的公示照。
啧。
少女情怀大过天啊。
用舒妙的话来说：“猫猫，看看你自己那张脸，你跟别人说你高中时还有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还暗恋了整整三年，谁特么信啊？”
是挺难相信的。
纪明月自恋地想。
—
君耀大楼顶楼。
“谢总，您半个小时后有一场视频会议，是于负责人要跟你汇报m—1药物的研究相关……”
秘书站在桌前兢兢业业地汇报工作安排，就听到谢云持的微信视频提示声响起。
谢云持看了一眼屏幕，抬了抬手示意秘书暂停，接了起来。
“喂，哥？”
是女孩子好听的嗓音，“你在忙吗？”
“怎么了？”
时辰：“慰问慰问你嘿嘿。
以及……后天是我生日，哥你没忘吧？”
谢云持思索：“坏了，忘得一干二净。”
“……”时辰懒得理自家老哥的恶趣味，径直道明来意，“我是不是有一张卡落在你钱包里了啊？
你帮我看看呢？”
接到了谢云持的示意，秘书拿了谢云持的钱包递过来，然后暂时退了出去。
谢云持打开来，给时辰看自己的钱包：“似乎是没有。”
时辰专心致志聚精会神仔仔细细地看完了那一排卡，然后泄气：“那我那张卡不见了吗？”
正说着，时辰“咦”了一声，“哥，你钱包里这张照片是谁啊？”
谢云持捏了捏眉心，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不说了，我还有工作，礼物已经给你寄过去了，你记得查收。”
说完，不等时辰反抗，谢云持就已经挂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轻轻用食指摸了摸钱包里夹着的那张一寸相片。
相片的角落，还有一半的端市一中学生证钢印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