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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上菜的工夫,崔金牙对于天任说:“我那个老表几年前逃到了河南界,这河南看似不富,可光是一个洛阳,就曾成为过十三朝的古都,你想呀,埋在地下的宝贝能少得了吗?”
“少不了。”
“是呀,就是因为不少,所以我那个不争气的老表才跟着当地一伙子专营挖坟掘墓营生的下三滥,干起了损阴丧德的营生。这小子使‘洛阳铲’是把好手,一铲子下去,下面有没有好东西,他凭借土质就能分辨个七八不离十。”
“嚯!好家伙了,能耐不小呀。可惜呀,没用在正地方,白瞎了这么一个人才了。”
“狗屁人才,蠢材还差不多。他有个癖好,尤其喜欢拈花惹草,靠着‘倒斗’赚来的缺德钱,他也很是逍遥过一阵子,结果最后还是折在了一个色字上。老话常说色字头上一把刀,这话一点儿都不假,可我那个老表偏偏不信邪,勾搭谁不好愣是勾搭上了洛阳城里一个管带的小老婆,结果让人家堵在屋里逮了个正着。他有枪,可他的是肉枪,老娘儿们稀罕。人家手里拿着的,可是实打实的火器儿,一搂扳机,脑袋瓜子立时开花。人家拿枪抵着他的脑壳,问他想死想活。谁都想活,哪有人想死,于是他求人家饶了他,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人家说,想活命不难,拿钱买就行。他没辙,只能顺着人家的意思,把‘倒斗’换来的缺德钱一个子儿不剩的全都给了人家。本指望着人家说话算数把他给放了,结果人家拿了他的钱,立马翻脸不认账,掏出枪来当时就要他的命。”
“该!”于天任愤愤道:“凡是偷嘴吃的,有一个算一个,全他妈的活该倒霉!”
于天任骂得是自己,要不是他偷吃芶雄的干粮,何至于让人逼着认了大贼当师父。
“于老弟,干嘛动肝火呀,男人没有几个不想偷吃的。”
“二位爷,不用偷吃,明着吃。”伙计用托盘端上热菜,请崔金牙和于天任尝尝味道咋样。
等伙计出去之后,于天任把心中的懊恼往下压了压,让崔金牙边吃边说。
崔金牙光顾着吃,哪还有嘴说话。等吃得差不多了,方才用手擦抹嘴角油渍,朝着于天任嘿嘿一笑:“味儿真地道,我今儿算是开了斋了。”
“往后有机会,咱哥儿们还来,我还请你吃。”
“那敢情可太好了。我这里先谢过老弟了。”崔金牙抱起拳头,朝着于天任拱一拱手。
“吃得也差不多了,说吧。”
“好,好好好,我说,我这就说。”崔金牙喝口酒,权当润一润喉咙,“我那个老表眼见着要脑袋开花,结果枪声一响,死的不是他,而是那个想要弄死他的管带。”
“唷。”于天任很是纳闷,“难不成枪走火了,把自己给崩了?”
“非也非也……”崔金牙摇头晃脑,像个老学究,“吉人自有天相,我老表之所以逃过一劫,全赖孙大麻子保佑。”
“此言怎讲?”
“是孙大麻子一枪打死了那个管带,间接救了我老表一命。”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仇杀、情杀。”崔金牙说:“管带的小老婆,原本是孙大麻子的相好,而管带跟孙大麻子曾经又是结义的盟兄弟。老话说得好,朋友妻不可欺,那个管带倒好,来了个朋友妻不客气,背着孙大麻子跟那个小浪蹄子勾搭连环,被孙大麻子知道后,当即翻脸无情,摆了孙大麻子一道,险些让孙大麻子丢了性命。孙大麻子咽不下这口气,重新回归绿林当了土匪,拉起一支队伍,打出口号‘要劫,劫皇纲;要日,日娘娘。’听听,多霸气。”
“这不叫霸气,这叫吹牛逼。”于天任不屑道。
“可不能这么说,孙大麻子盗挖皇陵,跟劫皇纲还不是一样,据说他还把老佛爷给那个了,他当年立志要干得事情,全都让他干成了,这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办得到的。”
于天任咂摸咂摸崔金牙的话,点头道:“说的在理,这人是个狠人,我自愧不如呀!”
“我也自愧不如。咱接着说回我老表,那天孙大麻子去找那个管带雪耻,一枪打死了管带,我老表捡回一条小命,给孙大麻子磕响头,求孙大麻子的收留。孙大麻子正值用人之际,索性成全了他。接着,孙大麻子让人把那个跟我老表偷嘴的女人找出来,就在大院子里,四敞大开的绑在一张八仙桌上,命令我老表头一个上,我老表不好意思,孙大麻子就要掏枪,我老表怕死,也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干下了荒唐之事。等我老表完事后,孙大麻子的几十个手下轮流来,活活把人弄死了才算完。自那之后,我老弟跟定了孙大麻子,不久后受了招安,我老表摇身一晃,成了他妈孙大麻子的副官。你说这小子的命是不是也太好了点儿?”
“好个屁,好就不至于让人给剐零碎了。”于天任撇着嘴,语出不屑。
崔金牙点点头:“似乎是这么个理儿。打那之后,孙大麻子去哪儿,我老表就跟着去哪儿,孙大麻子吃香喝辣,他也跟着吃香喝辣,小日子过得挺滋润。这不么,前一阵子孙大麻子因为筹措军粮之事而发愁,我老表过去有‘倒斗’的经验,早就对皇陵里面的陪葬品垂涎三尺,他见头头愁眉不展,于是就坡下驴,怂恿孙大麻子盗挖皇陵。孙大麻子一拍大腿,当即说好,但这种事情不能明着来,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之时。于是乎,就在我那个倒霉老表的安排下,先抓了当地几个守陵官兵的后人,动用酷刑之后,拷问出皇陵入口。接着又以操练为名,大肆挖坟掘墓,可是缺了大德了。我老表鸡贼,知道皇陵下面危险重重,于是蛊惑他人先进去。据他自己说,那几个倒霉蛋儿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一命呜呼在了墓穴当中。他在确定危险全无之后,陪着孙大麻子下到老佛爷的陵寝当中,扒了老佛爷寿衣,趁机在老佛爷的尸身上大占便宜。”
“无耻之徒,他可真够损的!”
“可不是么,我尽管跟他是表亲,我也说他够损。出了老佛爷的陵寝,他又进了乾隆爷的裕陵,趁着孙大麻子没看见,他偷偷拿了一样东西。”
“嘛玩意儿?”于天任忙问。
“一个玉带扣。”
“玉带扣?”于天任眼珠儿转了转,“只是一个玉带扣吗?”
“不。上面还嵌着一颗珠子,赤红似火。据他说,有这么老大个儿。”
说着,崔金牙将手指做圈,比划了一下。
于天任已经猜出那颗珠子的名堂,却还是想要肯定一下自己所猜对与不对,于是问崔金牙:“那颗珠子什么来头,有什么名堂没有?”
“有!”崔金牙把大脑袋往前凑了凑,小声说:“那颗珠子名叫避火珠。”
于天任心头一凛,果真让他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