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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一个七岁,一个六岁,都长得十分可爱。带孩子回去是陈木生的主意,他认为到姜大头坟上去祭扫,没有孩子在侧会感到对不起姜家,山香与他为姜家传后的誓言没有兑现,有了这两个螟蛉子对姜、沈二家都是安慰。山香很赞成木生的做法,认为他的想法很体贴她,她心存感激。山香想,她选对了人,木生可以依靠,从魏团长那里跑出来完全是对的,值得的。
第二天下午,他们到了白龙潭叠水坝,山香叫车子停下。她问木生:"在双人漂上,我俚漂到这里,爸爸救我俚的一幕你还记得吗?"
"那时我被溪里的石头碰撞昏死过去了,什么也不晓得了。"
山香让两个小孩到一边去玩,便讲述那天他爸爸在这里开枪抢救他们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当时,木生后脑流血,她以为他死了,她也不想活了,就从叠水坝上跳了下去。其实,他们分别后的情形,这两天在枕席之间缠绵时他俩都讲过了。这时,木生听了山香为他跳涧还是感动万分。他取下眼镜,揩一揩泪水,望着激越的溪流。水上有一片树叶在潭中打转,漂流受到瀑布冲激而不沉,与叧一片绿叶一同翻坝而去,他想,他俩当时也就像这两片落叶吧。
男孩跑过来,见他揩泪,问:"咦,大人还哭,不羞...小妹,大人在哭呢!"
山香想起这两个孩子没姓没名,便对木生说:"你给他们起个名子吧?叫起来方便。"
陈木生把两个孩子拉到身边,说道:"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们的义父,沈山香就是你们的妈妈。我现在给你们起名字,以后上学就叫这个名字,男孩叫姜金贵,女孩叫姜金婴。"他回头征求山香意见:"怎么样,起的名字好不好?"
山香一阵喜悦,抱起两个孩子:"姜金贵,姜金婴,快给义父磕头!"她把两个孩子放下,他们立即伏地叩头。
陈木生拉起他们上车,说:"等会儿,到了你们爸爸坟上,你们要多磕头啊!"
沈山香又一次感动,她感到陈木生的言行,处处令她沉到心里去,而木生做事说话并没有着意讨好她,完全是顺之自然,发自肺腑,可见他为人真诚。她觉得跟木生在一起,她的心胸宽广起来,他的一言一行她都愿意装到心里去。她这次与木生回乡最愿意做的事就是木生提出的,一是举行婚礼,让他俩在村里失去的面子全部挽回来,让他父母家人在村里抬起头来做人。二是给姜大头上坟,木生这个提议是山香万万没想到的。木生说,这样做可以让姜家人看看我俚是怎样有礼数,如何善待姜氏家族的。山香觉得他们这样做把姜家羞死!姜家当时怎样对待我俚的?他们是要置我俚于死地啊,木生这样做真是宰相心胸。三是给姜大头领养了两个孩子,木生做事太完美了!
这次他俩相见,山香觉得似乎对木生感觉多多,了解深深。其实,是她自己经受磨难历练,眼界宽阔了,衶经敏锐了,心肠也柔软了许多的缘故。
他们到了姜家寨时,轰动了全村。沈家富一家人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们都以为他俩死了,上次来送钱的人也没说他俩活着。这真是喜出望外,母亲抱着女儿哭,老父也激动得老泪横流。
弟弟大勇与弟媳把他们的儿子推到前面,令其叫"姑姑",孩子害羞,瞅空逃岀去跟大黄狗玩去了。
一阵寒喧之后,陈木生拿出聘礼,说明来意,他要跟山香喜结良缘,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按乡规村俗办理。
沈家富当然同意,喜不自胜,立即命儿子杀猪宰羊,购买烟酒山货,准备大操大办。
陈木生问了村里情况,沈家富告诉他,姜祖荫到百草湖五指沟抗日去了,现在,村里学校由他从南京回来的三弟姜孝贤在办。于是,木生即刻过去拜见姜孝贤,他觉得姜孝贤比较开明,主张婚姻自由。接着,他又带着男孩姜金贵去拜访姜孝贤。姜孝贤为他的养子跟姜姓,为姜大头承接香火,十分感动,便为姜家将他绑上双人漂道歉,问他否愿意回来任教,这里正缺教师。木生告诉他,他已在外面任职,这次回来是明媒正娶山香,举行婚礼,同时,也一了山香的心愿,为姜大头领养了个儿子,带他认祖坟。接着,他叫孩子下跪,叫姜孝贤"三伯"。
那孩子挺机灵,立即跪下磕头,大声叫道:"三伯好。"
在场姓姜的师生十分高兴,姜孝贤更是欣慰,称赞陈木生与沈山香讲义气,重情意。
在送陈木生岀校门时,蒋孝贤说:"刚才有人来报,大哥出亊了,被人绑走了,估计是县城的特务队干的。木生兄,你在县城有关系吗?"
木生心里有数,一口筨应说:"有,有,我会帮忙的。"
在他们握别时,姜孝贤说:"木生兄,你们举行婚礼时,我俚一定去讨喜酒吃。"
陈木生感到这次外交的成功。在乡间,姜家的媳妇再嫁,一般来说姜氏族人是会来阻绕捣乱的,甭说来喝喜酒了。
在木生走后,山香把她在外闯荡的事跟家人说了一些。她告诉他们,她被人救后就在汊河镇、金家寨、鳖山等处做生意,拜了五个姐妹,她排行老大,豆腐坊开得不错,相当红火,现在又做海盐与南货生意。对于她在虎头山,曾与何仙姑湖匪为伍,只字未提。
接着,他俩在沈家富带领下,走亲访友,挨家送贴子,着实张扬了一番。
到了第五天,山香备了纸烛酒菜,与木生、两个孩子到姜大头坟上奠祭。山香免不了哭了一场,她想从此与姜大头告别,她也不是姜家的人了。山香哭得最伤心的时候是想起姜大头像弟弟一样待她,他们虽然没有享受双方的爱情,却享受到人间最为纯真的友情,大头曾在白龙溪畔,放炮仗吓跑大野猪救过她,那是她永远不能忘的啊。
她叫孩子跪地叩头,叫爹。她对大头记得最淸晰的印象是笑,他的笑天真,口角流口水...。一阵阴风吹过,烧烬的纸钱烟飞尘灭。
那团烟灰飞过狼窝桃林,飘飘荡荡,悄无声息,散落在白龙溪的流水里。
一只乌鸦掠过溪面,发岀"嘎"地一声叫,令人汗毛悚然。陈木生牵着孩子的手,说道:"山香,我俚回去吧!"
他们路过桃林狼窩地时,他俩在那里站了很久,勾起许多愉快的回忆。
山香心想,心意尽到了,大头会保祐他们的。
举行婚礼的那天,感到最风光的是沈家富,不仅沈姓亲友到齐,就是姜姓也来了几桌人,在姜孝贤的带领下给足了他的面子。他和儿子大勇抱着酒罈子,轮流替乡亲们斟酒,吆喝众人大块吃肉,把酒喝足。
酒席上,姜孝贤发表了热情洋溢的祝词,他祝新人幸福美满,姜、沈两姓世代联姻,永世友好。
陈木生作了答词,他说,他与沈山香相识相恋,经过曲折磨难,今日喜结良缘,十分有幸。对于姜大头家有了一男一女传承香火,他表示庆贺,希望乡亲关爱这两个孩子,让他们健康成长。对于出席他与山香婚礼的众多乡亲各位朋友,深感谢意。
他的答词得到众人的一阵掌声。
结婚第三天,沈山香仍不想离开。晚上,陈木生一上床就对她说:"我俚该走了,我估计黄凤岐对姜小辫子是不会处理的,她一定要听了你的意见后才会作出处理。"
山香晓得五妹对她的尊重,问:"你看怎样处理他好呢?"
陈木生想到姜孝贤的开明和友好,便说:"我心里很矛盾,他虽然曾对我俚搞家族决议实行双人漂,但他现在抭日,抗日是民族大义,处死他没理由。"
"那怎办?"
"那就看黄凤岐怎么处置他再说吧。如果她要放他,我觉得你要说好条件。"
山香感到木生的态度有明显的变化,他原来与她一样,恨不得啃下姜祖荫身上一块肉才解气,现在似乎是软化了许多。其实,这几天她的心情也有变化,单姜家来几桌人岀席她的婚礼就叫她感动。原来,报仇就是挽回面子,挽回了失去的面子也就报了仇。这是她回姜家寨来的新体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