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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头微动,也总算明白了他的来意,亏我还以为,他是终于良心发现了。
我抬手拉开车门,语气波澜不惊,“你希望我做什么呢?我一个已经被赶出宁家四年的人,又能做什么?”
他大概也是真的无路可退了,上前两步握住我的手腕,脸色有几分赧然的开口,“你帮爸爸,帮宁家去求求程锦时,好么?”
我蓦地拧起眉心,连我和程锦时的关系,他都弄清楚了,难怪会来找我。
此时只觉得特别讽刺,宁家顺风顺水时,巴不得我不要扯上关系,现在需要我了,就找上门来了。
我一点点抽出手腕,无比痛心,“与其求我,不如去求求你的前妻?她才是程锦时心尖上的人。”
我抬腿就要上车,却传来“扑通”一声,是膝盖落在地面的声音。
我的身体在刹那间僵住,动弹不得,心脏被勒紧,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这些年,我恨他,特别是看着妈妈病情一次次加重,我脑子里冒出过无数大逆不道的念头。
对,恨意在巅峰时,我恨不得他和宋佳敏一起去死。
可是怎么,他现在跪在我的旁边,我连低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更别提快感。
“小希,爸爸真的知道错了!你妈妈才刚走,宁氏是你外公外婆出资创办的,你忍心看着它倒闭么?我只差五千万,公司就可以正常运转下去……爸爸求求你了……”
他声泪俱下,不知是不是我听错了,我竟真的听出了悔意。
而他说的话,也恰巧戳中了我的软肋。
我妈妈刚走,而宁氏,也有她的心血。
我掩下情绪,尽量平静地开口,“我试试看吧,如果可以,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他连是什么要求都没有问,就满口应下。
我驱车径直前往东宸集团,在地下车库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才走进VIP电梯,直达顶层。
我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就看见程锦时伟岸的背影,伫立在落地窗前。
听见声响,他转身,透着些焦躁,“为什么关机?”
我不敢告诉他,宁振峰来找我了,否则他肯定不会给我钱。
在他眼里,当年就是宁振峰强迫的宋佳敏,他不可能不恨。
我低头看着脚尖,“手机突然没电了。”
哪怕低着头,也能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
见他没说话,我故作随意的走到沙发旁,坐下,“离婚协议呢?给我签吧。”
我记得,上一次,他给我看的那份协议,除了房产之类的,还有五千万存款。
他有一丝愕然的看着我,“你想清楚了?”
我仰起头,“如果我不签,你能同意么?”
不会,他已经做了决定,我又何苦挣扎。
四年毫无感情和信任的婚姻,我的心,也已经千疮百孔了。
只是要可怜我的孩子了,注定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他没作声,黑眸幽深,好似要直直看进我的心底最深处。
我有些疲惫,靠在沙发上,努力遮掩自己的真实目的,“开玩笑的,离个婚可以分到那么多财产,我求之不得。”
他眸中浮起寒意,“宁希,你别开口闭口都是钱。”
我唇角勾起一抹惨淡的弧度,“我当初和你结婚,不就是为了钱么?有什么不能提的。”
他狠狠的剜了我一眼,直接打内线要陈琳把离婚协议送进来。
很快,我没有任何犹豫的签了,我不敢,害怕晚一秒,自己就会后悔。
可是,把协议递给他的时候,我还是迟疑了,指尖下意识用力捏着协议,不愿松手。
他索性松开手,眸光晦暗不明,“既然是为了钱,就痛快点。”
我的心仿佛被撕裂,却半认真半玩笑的问,“如果,我肚子里揣着你的种,这份离婚协议,是不是可以作废?”
他凌厉地睨了眼我的肚子,忽地拽住我的手腕,将我扯进他的怀里,一字一顿的开腔,“你怀孕了?”
鼻息间全是他的气息,冷冽又独特好闻,我猛然清醒过来,“开个玩笑而已。”
他对我没有感情,好不容易签了离婚协议,怎么可能因为我怀孕,就生出变数。
我不应该拿孩子来赌,拿钱、滚蛋,才是正确的。
他骨节分明的手钳住我的下颚,深邃的眸子阴冷暗沉,“宁希,我没这么多玩笑和你开!”
又怒了,我发现结婚四年,我们只是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而已。
我越来越不了解他。
我明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听,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宋佳敏没那么简单,你还是防着点吧。”
“不劳你费心。”
他甩开我的下颚,我鬼使神差的顺势抱住他,用尽了自己仅有的力气,只想要再抱他一次。
我闭上眼睛,努力记着下一刻的感觉。
心,仿佛被什么刺透,很疼。
我踮着脚尖,埋在他的颈窝,闷声道:“程锦时,再见。”
再也不会见了吧,我和他之间,本就是云泥之别。
说罢,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多看他一眼,我就会溃不成军。
五千万在当天晚上就打进了我的账户,我直接转给了宁振峰。
我坐在高铁上,看着窗外疾速倒退的景色,感觉这些年,不过是一场梦。
我回到了外公家,距离南城一千多公里的地方。
妈妈说过,她想回来看看外公,现在她不能回来了,就让我替她圆了这个心愿吧。
正好,我也不想在继续南城生活了,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外公虽然七十多了,但身子骨比一般老人家都要健朗,知道我会长住,更是开心得不行。
我老实告诉外公,我离婚了,但是还怀着孕。
但没告诉他妈妈去世的事情,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怕他承受不住。
外公这些年看开了不少,反倒气势十足的骂起了程锦时,说错过了我,是他没福气。
日子过得很宁静,我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
只有我和外公两个人,我却过了这些年来,最有年味的春节。
窗外烟花璀璨,电视机正放着春晚,外公把包好的饺子下锅,一边念道:“你妈妈啊,就最爱吃芹菜牛肉的饺子,你吃东西的口味也随着她。”
我眼眶陡然一湿,已经瞒了外公几个月了,下一次他要给妈妈打电话时,我都不知道还能编什么理由。
我翻着手机,吸了吸鼻子,“是啊,还是和您一块过年好,这样芹菜牛肉的饺子都是我的了。”
外公朗声笑着,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可能是外面鞭炮声音太响了。
我只是怔怔的看着手机屏幕,拿着手机的指尖泛白。
过完年,我回了趟南城,参加大学舍友的婚礼。
婚礼结束的第二天清晨,我就决定返程。
周雪珂开车送我到机场,我要下车时,她抱了我一下,不舍的问道:“你真打算长期不回来了?”
窗外正在下淅淅沥沥的雨,我看着她红红的眼睛,笑了笑,“应该吧,你要为我高兴才对。”
她有些欲言又止,“我可能不应该告诉你,可是,还是觉得你该知道。”
我戴上围巾,“什么?”
她愤愤不平道:“程锦时今天要和宋佳敏结婚了。”
我低下头,心底苦涩,“嗯,我知道。”
过年那天,我就看见了新闻,虽然很快被撤了下去,我还是看见了。
一直到现在将近半个月,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为了不让外公担心,我努力压下自己的情绪,可是夜深人静时,总是辗转难眠。
尽管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心口,还是会遏制不住的疼。
雪珂大抵是知道我不愿多提,一直送我到安检口,也没再说什么,只叮嘱我注意身体。
我坐在飞机上,只觉得怅然若失,过了今天,他就是别人的丈夫了。
不由觉得讽刺,我捧着一颗真心,换来四年隐婚。
宋佳敏机关算尽,却可以拥有一场盛大的婚礼。
我拿出手机,正要关机的那一瞬,进来一条短信,来自陌生号码。
是我婆婆在我妈妈病房的一张照片。
我看清后,整个人如遭雷劈,耳朵嗡嗡作响。
这个角度,看不见我婆婆的表情,但我妈妈脸上的绝望,显而易见。
婆婆手里还拿了瓶药,递给我妈。
药……我妈妈就是服用了大量安眠药去世的!
照片右下角的拍摄时间,是我妈妈去世的前三个钟。
她前脚刚走,我妈妈就自杀了!
为什么?
她到底和我妈妈说了什么,为什么要拿药给我妈……
难道就因为她认定是我害小宝受伤,又担心我不肯和程锦时离婚么?
我的怒气、恨意,几乎要穿透胸膛,在机舱门就要关上的时候,不管不顾的就下了飞机。
几分钟前,我想的是从此两不相干。
此时此刻,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谁都别想好过!
婆婆想程锦时和我离婚,让宋佳敏嫁入程家,我偏不!
出了机场,我先去医院做了个B超,紧接着去了一家南城知名的高奢礼服店。
半小时后,我穿着一袭款式大方精致的礼服,套了件毛呢大衣从店里出来。
在马路边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师傅,东方酒店。”
司机师傅看了我的穿着,笑着搭话,“东方酒店今天被人包下来办婚礼,你也是去参加婚礼的吧!”
没错,东方酒店今天被程锦时包了。
我死死捏着手心,扬起笑容,“是啊,我丈夫在酒店等我呢。”
程锦时,只能是我的丈夫。
他们想结婚?做梦吧!
我到东方酒店时,已经想好了该怎么混进去,却有个陌生人塞了一张请柬给我。
像是,特意在这里等着我。
我拿着请柬顺利进去,饶是早有心理,还是有些出神。
现场布置的低调奢华,璀璨灯光下,衣香鬓影。
司仪的旁边,站着穿着一身定制礼服的程锦时,远远望去,更是衿贵清冷,高不可攀。
宋佳敏的父亲,牵着她,一步一步朝程锦时走去。
我缓缓脱了大衣,露出六个多月的孕肚,冷眼数着她的步伐。
还差三步,还差三步她就走到程锦时身边了。
蓦地,一道深沉锐利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我的身上。
我勾起唇角,一边笑着迎上程锦时的目光,一边伸手不疾不徐的推倒了身侧的香槟塔。
哗啦——
数不清的高脚杯砸向地面,音乐声戛然而止。
全场的目光都朝我看过来,我却一瞬不瞬的看着程锦时,声音清透,掷地有声道:“程锦时,我怀孕了,你要不要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