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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年轻人登时找到了共同语言,像是同时回到了难忘的童年时光。嘁嘁喳喳地打开了话匣子。
“咱们这里好像还有一种灰褐色的蚂蚱,长肥的时候,和土一样的颜色,不飞起来你都找不到。”
“那个我们那边也有,我一抓就是一大罐子。可是黄色的这种,我们没有。”
“绿色的这个,我们这里也没有啊!”
除了宋雨潞之外,其余六个人高兴地跳起来,手舞足蹈。
相对于孩子们的兴奋,宋雨潞依旧是一副了然的笑容:“和我想的差不多。昆虫的分布,有着一定的地域特点。不同的地方,分布的种类并不相同。”
“这个叫做曹吏开的人,既然从小就是一个抓蚂蚱的高手,抓了四十年,他的这个技能,已经形成了一定的条件反射。即便他走到了樾城,仍然有可能会技痒,顺手抓几只回来。”
雨宝竖起大拇指:“姐,你太神了吧?”
宋雨潞摇摇头,在见到蚂蚱之前,她并不能肯定自己的判断,只知晓它可以是一个努力的方向。
“所有的法医学证据就像教科书一样,以一种客观的形势呈现出来。事实上,昆虫并不能证明凶手是谁,只是能提供一部分证据。”
小朱和小汪同时拱手致谢:“谢谢您,仙女,这个证据,太重要了。”
宋雨潞谦逊地摇头。她只是做了,她能做的。
小朱与小汪对视一眼,感慨道:“真是没想到,我们真的证明了,曹吏开曾经到过樾城。”
小汪还是连连摇头:“可是,他是曹秦的父亲。他对他自己的儿子,采取这样的手段,让人无法理解。”
两人又一起把希望的目光看向了宋雨潞,小朱说:“仙女,我们在审问他的时候,他多次说,他与儿子的感情非常好,曹秦很懂事,性情温顺,从不惹是生非,和岳父母的关系也非常融洽,只要是提起他的儿子,这个曹吏开一直就是一副不舍的表情。”
按照常理,曹吏开根本就没有杀害儿子的理由。
事实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雨宝不理解地问道:“他不是已经被你们抓了吗,为什么杀死自己的儿子,你们可以问他啊?”
两位探员点头又摇头,董探长断案的行事作风,也对于他们这一代年轻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有的放矢,才能让嫌疑人更加无可辩驳,只能说出实情。”
原因究竟会是什么呢?大家都想听一听仙女的建议。
宋雨潞的眉头深锁。每一个案子中当事人的经历,都是对于人性的一次检验,然而他们获得的分数,往往都是不及格,有的甚至是负数。
“很多年以前,我曾经碰到过一个案例。案例中的父亲,也亲手杀害了他的儿子。原因很简单,很残忍,很令人不可思议。因为他又遇到了一个女人,又生了孩子,他要养她们,所以他杀害了他的儿子,企图骗取保险金。也就是说,他是为了钱。”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个原因,和凶手杀害他自己的亲人,同样不可思议。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去查一下曹吏开的情况吧!村民们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会有人,知晓一些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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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斯瀚再次提审曹吏开。这一次,他老老实实地在座位上坐着,见到董斯瀚和其他二位警员进来,头一低,没有任何表示。
“今天有什么要说的吗?”董斯瀚一开口,问的还是这句话。
“没有。”曹吏开肯定地给予否定回答。
董斯瀚并不着急,徐徐问道:“现在的证据,足以表明,曹秦遇害的时候,你确实去了樾城,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曹吏开抬起头来,一双因睡眠不佳而红肿的眼望向董斯瀚,一字一顿地说道:“探长,你们有了证据,我就一定要开口承认才行吗?”
与董斯瀚一同前来的警员小朱和小汪愤愤不平,董斯瀚制止了他们的怒意,他依然十分平静:“你可以说,也可以保持沉默。”
“那就行了。”曹吏开继续把头一低:“你们要是觉得证据够了,可以随时用刀砍我的脑袋、用枪崩了我、或者把我点了天灯,随便。我没什么可说的。”
审讯室内,一片沉默。
过了很久之后,董斯瀚才又悠悠地开口。
“今天,我们除了提审你之外,还去见了一个女人。她,叫做瞿玉珍。”
曹吏开低垂的眼,登时瞪大,眉头深锁,头垂得更低。
“这个女人,今年三十二岁,没有丈夫,她的身边,带着一个五岁的小男孩。”
曹吏开依旧不语,头却越来越低。
董斯瀚示意小朱给他端过去一杯水,曹吏开依旧没有抬头。
审视了他一会儿,董斯瀚又继续说。“她跟我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她说了你们相识的时间,你们的生活经历,她还说……”
“是我干的,我儿子是我杀的。”
曹吏开突然打断董斯瀚的话,抬起头来,额上青筋暴跳,大声地说道。
他激动地站起身来,一连串地嚷嚷着。
“我不是为了钱。”
“我真的不是为了钱。”
“那是一个意外。”
“我去看他,我们拌了几句嘴,我一时气不过,才打了他一下。”
“我不是为了钱,不是。我不认识瞿玉珍,也不认识她的孩子。曹秦是我杀的,但我是一时冲动,我不是为了钱。”
“我说的是真的。”
“我说的才是真的。”
他不断地重复着,就是那几句话。他始终不承认,是为了意外死亡可以获得的赔偿金,杀了自己的儿子。
董斯瀚没有勉强他,带着他去了樾城的矿山,根据他的指认,警方在矿山上的一处地方,找到了他击打儿子时所用的铁棍,铁棍上,有儿子的血迹,和他的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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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事情和你推断的,一模一样。”最先得知了警方消息的雨宝,依然无法掩饰她的震惊。
董斯瀚提到的那个女人,就是曹吏开的情人。她还带着一个孩子,据她所说,孩子是曹吏开的。
曹吏开既要负担自己的生活,还得再养活几口人。他种田和抓蚂蚱的收入,远远不够他的开销。正常生活之外的开支,无疑让曹吏开不堪重负。
据他的情人所讲,就在曹秦出事的前一天,曹吏开曾经对她说过一句话:我要去办一件事情,等我回来,咱们就有钱了。
一边是警方调查到的这些结果,而另外一边,是曹吏开始终不承认,他的杀人动机究竟是什么。他表示难过,表示忏悔,对于理由,却讳莫如深。只说自己不配做父亲,不配做人。
一边是儿子,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另一边,是情人和赔偿金。最后的一丝人性泯灭,他痛下杀手。
真相残酷无比。
却无人知晓,他真实的心理活动。
宋雨潞长久无语。如同每一次,她揭开一件案件的谜底之后的思考。
这就是他的根本动机。他想要过的,是一种梦想中的浮夸生活,而这是他精神错乱的产物。
如果不是因为手痒抓到的那几只蚂蚱,他可能已经达到了目的。
而现在,自知罪孽深重,他一直深陷在良心的煎熬中。
这个世界上,居心叵测的人太多。正常人不能理解的思维,他们既敢想,更敢行动。
人生在世,难免浮躁,难免做白日梦。想要得到什么,可以采取的办法,有很多。而这个男人采取的办法是:对自己的家人下手,就要狠一点。
对于这样的人,她真的,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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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
凤诗萌纤手微抬,递上一封信。
冷冷地盯着妹妹的手,凤诗蕊一把扯过那封信,“唰啦唰啦”几下,撕成碎片,看也不看地向空中一扬。
一边的小丫鬟连忙过来,想要清理。凤诗萌拉住她,示意她先出去。
看着凤诗蕊倔强的表情,她轻轻叹息一声:“姐,为什么不看看呢?他都写了这么多封了,也是他的诚意呀!”
凤诗蕊狠狠地冷笑:“他还有诚意?”
凤诗萌的表情,充满无奈:“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哼!凤诗萌冷若冰霜:“我不需要他那里的任何机会。”
凤诗萌闭上嘴巴,不再多谈。
一个袅娜娉婷的身影,款款而入。她看看满地的纸屑,又看看面色铁青的凤诗蕊。
看到她进来,凤诗蕊的脸色立刻和缓,脸上甚至显现一丝不自然。但她很快调整情绪,又重新恢复成为傲娇佳人的模样。
“他写的?”宋雨潞直白地问道。
凤诗萌一点没有回避,直接点头:“他写的。那日你也看到了,所以,没必要瞒你。”
凤诗萌的话,却让凤诗蕊心中更加不舒服,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没必要的事情,你自己心知肚明就好了,说出来做什么?还嫌别人不够笑话?”
宋雨潞无聊地耸耸肩:“也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有什么可笑的。”
凤诗蕊扭过头去,不理睬她。
宋雨潞俯下身来,拾起几张被凤诗蕊撕成纸屑的信笺残片:“别人亏欠的人情,就急着要别人还;这样说起来,他的这份诚意,其实也蛮重要的。为什么不考虑一下?”
凤诗蕊转了转眼珠,眉头紧皱,幸好她背对着宋雨潞,对方无法看到她的紧张,她咕哝着,语气很硬却不敢高声:“听不懂你说什么。”
宋雨潞笑笑,今日她就是要让她听得懂,才来的:“一箭双雕,自己却身在事外,高枕无忧,这样还回来的人情,还真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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