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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视线不对!我说多少次了你母亲重病!重病你懂不懂!要悲苦要痛心!你总盯着东儿看什么看!”
娘的!东家请这个尤物过来,不是让你们他娘的看的!这次戏目如果赚不回请东儿的工钱,都他娘的滚蛋!
众人立即诚惶诚恐的点头哈腰:“是,是……”
“最后一次,开始!”
郑东儿悲苦的唱腔再次响起,眼泪应声而下,无论重复多少次,始终如第一次般真真切切抓人心扉。男唱女声,郑东儿毫不生硬,一袭补满补丁的白纱长裙,掩不住他夺人心神的美丽,白发如墨,眼眸若星。
一曲白狐报恩,灵珠旧母,让听众无不泪流、肝肠寸断,为其贤孝勤贫敬佩不已。
林逸衣过来探班的时候,《白狐报恩》正唱到最后一幕,高中状元的穷小子迎娶高门宰相之女,高朋满座,红烛啼血。
白姑娘拖着最后一口气,把其父母送来圣都,撒手而去。
这时候没人会问那个拉着白姑娘的手对着父母拜天地的状元爷是不是二婚;没有人会想人妖相恋的感人戏码;大家都觉得白狐这辈子就是为了成全这个男人的功成名就,最后她这样死了虽然惋惜,但惋惜的结果不过是大家叹一句,没福气,享受不了状元爷的恩宠。
最后一节,是林逸衣当初力排众议,让他们家的背景是状元爷洞房花烛。
郑东儿用消散的灵魂在大雪纷纷的窗外,为昔日的救命恩人跳了最后一曲《白雪》。
这一幕纯粹是林逸衣狗血,背影音乐是当代名曲《白狐》,虽然这可歌可泣的歌曲在现代足以骂死男人。但在古代唱不出任何效果,只是徒增女主一线悲凉。
可林逸衣还是用了,即便别人不懂,她自娱自乐还不行吗。
如此烂男人,竟然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妥,剧目送来这里给这些老学究修改时,他们还唯恐白姑娘不够倒霉,连她最后一滴灵血也榨取给忘恩负义的男人修官运了,还一再强调是白姑娘自愿的。
更可气的是,试唱了这么多遍,竟没一个人觉得穷小子不该娶宰相之女,只是惋惜白姑娘怎么死了,不能娥皇女英兼得,实在是人生憾事。
林逸衣不经庆幸,幸好白姑娘死了,不死还不定怎么被人‘羡慕’呢。
郑东儿一曲落幕,耗尽最后一丝神元的他,望着房内熄灭的烛火,流下最后一滴眼泪,身影慢慢消散。
“好,结束。”
下面的人久久无法回神,目光在郑东儿扮演的白姑娘身上痴痴留恋,如此绝色的女子如果真的存在多好。
但下一刻人们的攻击如影而至:“难怪永寿王对他念念不忘,雌雄莫辩啊。”
“如此尤物。”
林逸衣一眼望过去,犀利不悦。
下面的人立即噤声,老实的收拾东西,准备明天正式演出。
林逸衣回头看向台上,他从地上起身,拆头上额布巾:“唱的很好。”
男人看她一眼,一别舞台上软侬的女调,属于男人的清冽嗓音毫不女气,目光冷淡:“没什么,总要让你的银子物超所值。”
林逸衣也不介意,她要的是他的唱功又不是他的态度,林逸衣看眼春思。
春思激动地上前一步,颤抖的递上手里的常来优惠券,她是郑东儿的戏迷,能如此近距离接触她,怎么能不激动:“给……给你……”
郑东儿示意小厮接过:“如果东家没事的话,东儿要下去休息了。”
“郑公子慢走,不送。”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
千年修行千年孤独……
白雪纷飞,大雪遮天,逝去一代红颜……
曲艺坊内,年迈的老夫人、娇俏的小媳妇们哭湿了手边的手帕;老爷子少爷们惋惜自己怎么就没摊上这样的好事。
不管是什么,这一天《白狐》的演出非常成功,先不谈纯纯的爱情故事向圣国妥协了多少孝道和甘愿付出的精神。单是它其中之一是因为郑东儿的扮相和白狐的唯美音效,就无法说全是剧本的魅力。
只能说林逸衣在赚银子方面很有见地,从来是稳扎稳打,绝无疏漏。
这一次曲艺坊营业额有望再翻三倍。
“苦命的小狐狸,眼看的好日子就来了,竟然去了。”
“可不是,希望她来生投胎能再遇到状元爷。”
“死了也好,人妖殊途,到底是孽物。”
林逸衣平静的走过,无言无语……压抑吗?已经麻木到无所觉了。
半个月来《白狐》的热唱没有任何消减,反而请唱寿宴的帖子越来越多,虽然官职都不大,但曲艺坊终于有了入高门大户唱独场的资格。
这对每一个平民化的唱班而言,都是质的飞跃,预示着源源不断的客户和银两。
永平王府的妾氏们也趁机提过一次,但在王妃不悦的目光下,便不敢再提请郑东儿唱戏的事。
元谨恂问她:“不喜欢?”
“敲敲打打的头疼。”
元谨恂便不再多话,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知道上次的事过去没有,但今天是初一他便找了个借口过来:“我今晚有事,就不留下了。”如果她挽留,他便……
“恩。”林逸衣垂着头,很认真的绣花。
元谨恂闻言瞬间看向林逸衣,目光冷硬的静了三分钟,甩袖就走!
林逸衣突然抬起头,然后垂下头继续绣花,有时候慢慢的不相往来也不错,都这么大年纪了,非在一起干什么。
春思、春香任烛火腾跃,久久没敢动一下。
林逸衣最近不忙,耀目城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常来接下来涉足什么,她没有安排,一来不熟悉,二来则是不想操之过急。
“相爷,您不能进去,相爷。”
林逸衣抬起头,含笑的看着他。
夜衡政把门一踢,春思被无情的关在门外:“怎么?赏不赏脸我请你看戏。”
林逸衣笑了,这也是曲艺坊打的宣传之一,带着全家去看戏:“这个时间我恐怕没空。”
夜衡政找个位置坐下,闲散的靠在椅背上摊开如一张光怪陆离的宣纸:“你不去看看可惜了,白姑娘死的那么是时候,你不去为她鼓掌喝彩,感叹下她终于获得解脱的人生,实乃人生憾事。”
林逸衣突然认真的看向她:“不觉得她死了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要我说她该再死的早一点,跟着那么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就该早日解脱。衣衣,我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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