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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闲暇时光总是能够很快的度过,一盏清茶,几缕幽香,看着夏日的融融,蝴蝶飞舞,好像又重新回到重生前的日子了。
若非制衣司的人来,她还差点忘了再过几日就是顾锦同大宴川蜀地方官员的时候。
那日赏花宴后,厉氏倒有派人进来请安,但都被顾锦同挡在了门外。
忽然一下子就要从安静祥和的日子从拖出来去暗算人心的险恶,姣素忽然觉得一阵疲惫。
所以在制衣司来询问衣服样式的时候姣素也是懒懒的靠在暖垫上,看着芸蝉细心的替她挑选款式和颜色。
她总是这般乐此不彼的为她精心准备,在很长的一段岁月之中她们在顾锦同的后宫之中相依为命的度日,所以若说她对芸蝉的感情似姊妹,倒不如说她愿意这般挥霍着自己的权力来宠爱着她。
这种心情就如同一首悠长的诗歌在慢慢的发酵着,愈久弥香。
制衣司取了一块暗红色的锦缎问:“这个颜色呢?牡丹图样也符合夫人雍容华贵的气质。”
芸蝉摇了摇头,反而看上她旁边的另一块,她捧起到姣素跟前,笑问:“夫人,您看这块布料柔软贴身,暗紫色的五福花纹也应景。”
制衣司的人抬起头,面带疑虑。
那五福花纹以多子多寿为题,用川蜀锦缎交织而成,很是大气。
姣素亦偏爱这块,于是道:“你看着办就好。”
芸蝉笑笑退下,又替她选了同色系的鞋子,与制衣司的人就鞋子的花案和造型又讨论了好一会儿。
制衣司不外乎是怎么华丽怎么来;芸蝉是如何舒适如何选。
好不容易两方意见相似,再去一找就也简单了。
宫中如今只有她一个主位,又是正室,整个庞大的制衣司都无人需要供给,所以难得碰到一次可以给他们展露身手的机会,也是倾心尽力,连那衣服上的系带用什么针法,鞋子上扣不扣珍珠,无一不是斤斤计较。
一番下来芸蝉最后倒是退居三舍,连连叹服。
午后夕阳西斜,制衣司的人俯身恭敬告退。
姣素让人去送,只看着芸蝉忙里忙外的直笑。
这刚送走一拨,那边顾锦同的人又来了,芸蝉冷冰冰的接待,可最后神色竟慢慢的柔和了下来,这倒让姣素觉得好奇。
“什么事儿?”
芸蝉一进来,姣素就问。
“大事!”芸蝉喜滋滋的替她拉上圆窗。
这圆窗隔着屋内和庭院,从这里看去正好可以看见庭院中走来的人,可外面的人却很难望里面看。刚才姣素就是通过这里看见顾锦同派来的人。
“夫人。”她坐了下来笑道:“主公说今晚不用等他了,偶然风寒怕传染给您,所以睡在外间。”
“哦?”姣素挑眉,笑了笑。
芸蝉起身趴在她跟前问:“夫人您高兴吗?”
她是个很美丽的少女,十七八岁的年纪像一朵花似的娇羞,长长的睫毛扑扇着闪着明亮的光芒。
姣素不由摸上了她的脸,轻轻笑道:“高兴。”
芸蝉这下跟得了糖似的更乐了:“我也高兴!”说着更往她身旁靠去。
姣素也任由着她依着自己的臂膀摇晃。
直看了一会儿,芸蝉就皱眉了:“看我关什么窗户啊!”无法看到外面的美景,真是失策。
她又叫人去开窗户。
夏日的夕阳是如此的热烈和壮丽,它用它的热情染红了湛蓝的天空,棉花似的云彩。
一望无垠的苍穹此刻谱着红色,紫色,金色,等等颜色的图画,它用自己最后的壮阔来渲染并等待着夜幕的来临。
火烧一样的鱼鳞彩云一层有一层的铺地而来,似向大家宣誓着明天的好天气。
芸蝉感慨着:“夫人,今天的夕阳好美啊!”
姣素笑了笑,摸上了小腹。
“是啊,美不甚收。”
芸蝉更加拽进了她的手臂:“如果以后每到夕阳落日都能看到这样的美景该多好?”她的深褐色瞳孔之中倒影着这瑰丽的景色,这给她本来就俏丽的容颜增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
姣素明白她感慨的是什么。
这般安静的生活,对于深宫中的女子而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她们都厌倦了暗算人心,她们都一样的厌恶曲意迎合,她们是极像的人。
姣素目光深沉,一句不吭,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芸蝉问:“夫人,您说了?”
“我说?”她微微惊讶了下,在芸蝉的点头下才轻声道:“美景虽好,可若天天是这般的美景总有一日会厌倦的。”
“不会!”芸蝉极力摇头。
姣素饮了一口茶,看着茶叶浮尘:“或许吧。”
她们一起并肩看着夕阳落下,彩云散去,夜幕降临。
各宫各院灯火初上,姣素闹了一天了到了晚上精神有些不济,按照莫千琼的话说,这是气血两虚的缘故。
夜晚主因阴,她阳气不足到夜间自然比寻常人感到疲乏。
可她终究是顾着孩子的。
所以即便吃不大下,可还是竭力的吃了许多东西。
一到吃药时间,张苍定点定时就立在了庭下,看着姣素喝完了才笑道:“夫人今天累了吧?”
“嗯。”
她脸上的疲累是轻而易见的。
张苍道:“主公午间与孙先生等人商议要事,中午和晚上进的不多,就一碗小米粥就没胃口了。”
她打了个哈欠,道:“若是胃口不好,可以叫人熬鲍鱼粥送去。”
张苍道:“这事儿还得劳烦夫人您亲自送去,主公才有时间吃。”
他将顾锦同的行程极告知她,想来是顾锦同授意过的。
姣素不欲与他打哈哈,点头道:“知道了,你去吧。”张苍笑笑退去。
姣素转头吩咐芸蝉:“你派人去准备,我不成了,太累了。”她刚才和张苍说话的功夫眼皮子都快掉下来。
“是。”芸蝉退下。
姣素一觉躺下睡得极好,肚里的孩子大概是个懒鬼,不爱吃爱睡。
只是到了夜间断断续续被外间的咳嗽声吵醒。
姣素披衣下床,举起了灯烛。
守夜的宫娥在床下睡熟了。她也没有吵醒她,往外走去,只见顾锦同披着一件单衣正倒水,见他起身不由一笑:“吵到你了?”
姣素嗯了一声,看着他的目光有些生疏。
“你吃过饭了没有?”
顾锦同摇了摇头:“没有。”
“嗯?”
“鲍鱼粥不合我的胃口。”他解释到。
姣素了然,正要往里走,顾锦同忽然从后面叫住她:“阿姣。”
好似许久未曾听见的声音,顾锦同喊了出来。
姣素一怔,回首望去。
他摸着自己的胃,朝她尴尬一笑:“我腹中无食,实在是饿,想念你煮的细面了。”
这是要她下厨的意思了。
那细面她平日不做,只是前世每每顾锦同寿诞的时候才会煮一碗,刚开他登基几年还会吃,到了后面那细面也只是为了应个景儿。
大家看到那细面,就知道。
哦,皇后今天送了细面来,帝后感情和谐无事,厉夫人还上不了位呢。
姣素低下头,想了想,抬头问他:“你要吃吗?”
“嗯。”顾锦同深深看她。
“那我去煮。”姣素低头从他身侧走过,顾锦同忽然拽住了她的手。
姣素脚步一顿。
顾锦同说:“阿姣,我只要一颗蛋。”
他年年寿辰都要两颗蛋,一颗今年吃,一颗留下以示明年还是长寿无疆。
可曾经,他还未起家时,他说:“阿姣,就算我一无所有,只剩下一碗粥我也要给你一口。”后来琛儿死后,顾锦同被洪王追的到处跑,难的时候真就一颗蛋两个人分着吃。
曾经那样的日子啊,再难她也没有放弃过顾锦同这个人。
“阿姣好吗?”
顾锦同问。
姣素低着头,吸了一口凉薄的空气:“好。”
可是那都是曾经的日子了,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
姣素想着。
夜里大家都睡了,白日里喧闹的宫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他们两个清醒的,就好像每个人都有一个城,就住着他们两人。
姣素捧着细面上来时候,只拿了一双筷子。
细面刚上锅,还冒着热腾腾的热气,可香气却是十足的香。
他也不怕烫,大口朵颐吃的满头都是汗。
姣素就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吃的热烈,她喝了一口水。
顾锦同夹了半颗蛋送到她嘴巴里。
姣素摇摇头:“我夜里不爱吃这些热食了。”
顾锦同眸色一暗,似夜空滑落的流星,好似一下子都凉了一般。
姣素依然是笑笑的模样。
顾锦同又说:“陪着我吃一口不行吗?”他难得这般的委屈自己。
姣素张开了嘴,吞下了半颗蛋,他才高兴起来。
只是半颗蛋在那个年代是他们难得的,他们还愿意分享,而现在那也就只是寻常的物件而已。
姣素好似透过了苍凉的夜晚,看着属于从前顾锦同和姣素的故事。
而他们是再也回不去了。<!--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