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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平静地和林朔月对视，脸上依然是笑眯眯的表情，指了指他腰间的短刀，摇头说道：“不用这么看我，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还要这把刀做什么？”
林朔月低着头，没有接话。
眼神是可以杀人的。
引路人可以。
他也可以。
他没有继承大师父的精神武学，但他磨练出的杀气抵得过世间绝大多数精神武学。在仙乐坊的时候，仅是杀气外溢，二娘和郭大绍就说不出话来，然而眼前的穷酸道长却不受丝毫影响。
林朔月知道，自己看走眼了。
这个表面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道长，绝对是世间最危险的那种人。
林朔月说道：“你是刺客。”
道长敲了敲桌面，不乐意道：“越公子不愿意付钱，也不用给贫道扣上这么大的罪名吧？怎么，用不用我给你打个折，三百两咱俩了事。”
林朔月握住了刀柄。
但他的刀没能出鞘。
一道残影在眼前闪过，那道长不知怎么就出现在他的身边，伸手抵住了他的刀，没好气道：“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刚喝完我的酒，就想拿刀砍我？”
林朔月冷哼一声，也不理会周围客人诧异的目光，便准备抽刀斩下去。
“等会儿！”道长轻喝一声。
“嗯？”
林朔月愣住了。
道长忽然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
林朔月勃然大怒。
道长已经坐回原处。
不待林朔月抽刀出鞘，他慢悠悠地说道：“不想给钱也行，跟我去个地方，就算你付了酒钱，等改天你去了长安，我再免费请你喝两杯。”
林朔月长呼一口气。
道长捏块点心放在嘴里，眯眼咀嚼着，口齿有些不清不楚：“放心，这次不坑你的钱，是帮你赚钱！”
听到这句话，林朔月皱了皱眉。
赚钱。
林朔月想起来时郭大绍的保证，这趟任务后，自己能赚到许多钱。
他试探道：“不良人？”
道长捏着点心，上下打量着他，嘟囔道：“不是吧，你还准备报官？”
林朔月摇了摇头。
道长不耐烦地瞪他两眼，甩手道：“那就别磨磨唧唧的，给个痛快话，到底去不去？”
林朔月略一思索，答应道：“去。”
道长笑道：“事成之后，保你赚到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林朔月神情不变，问道：“你是谁？”
道长反问道：“真名还是假名？”
“真名。”林朔月说。
“真名啊。”道长想了想，感慨道：“不方便告诉你啊。”
林朔月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沉默片刻，说道：“假名。”
道长微笑道：“元遥。”
林朔月没再说什么。
萍水相逢，难知真假。
就像他，从来都不是越公子。
“那就走吧。”
道长抿嘴轻笑，起身向楼外走去。
林朔月抬步跟上。
半刻钟后。
两人绕了个弯，来到听风楼后街。
这座和听风楼只隔着一堵墙的地方也叫听风。
听风坊。
林朔月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买定离手的吆喝声，转头看向道长，诧异道：“赌坊？”
道长点点头，理直气壮道：“不然从哪赚钱？”
林朔月无从反驳。
“放心吧，虽说赌坊一般不允许修行者进入，但这里我踩过点，俩守门的才三品境，以咱们的手段，瞒过他们还不是轻轻松松？”道长指着赌坊前的侍卫，苦口婆心地劝道：“我是道士，不方便落场去赌，但你越公子方便啊！再说了，你可是喝了我的酒，答应跟我过来的……”
两人在门口站了半晌，林朔月终于是松了口：“可以试试。”
道长喜上眉梢，转而问道：“之前赌过没？”
林朔月摇头道：“没有。”
“这感情好！”道长并不遗憾，反而欣喜道：“听我的，一会儿咱们过去，你就看我眼色行事，我让你压哪个你就压哪个，让你压多少钱你就压多少钱，成不？”
林朔月问道：“你赌过？”
道长说道：“我见别人赌过。”
林朔月沉吟道：“可以。”
道长拉着他走进听风坊。
再出门时，太阳已经下山。
林朔月看着身边的元道长，冷冷道：“你故意的。”
道长吹着小曲儿，面露无辜。
林朔月面沉如水。
从午后到现在，两个多时辰，他输了五百两银子。
是的，他看着道长的脸色，输了五百两。
一开始不懂规则，输钱还算正常，但到了后来，林朔月摸清规则后，极轻易地就能听出骰盅里的点数，算出转盘的指向，也清楚压哪个赢得最多，压哪个输得最惨。
但道长坚持让他买输。
更准确的说，就算他买了赢，道长也会用内力拨动骰子或者指轮，让他输。
一下午，他只赢了五场。
换句话说，在和道长的内力比拼中，他只赢了五场。
道长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输赢乃赌桌常事，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只怪咱们运气不好……这样吧，明天，明天咱们再来！”
林朔月瞥他一眼，寒声道：“明天我自己来。”
道长咳嗽两声，润了润嗓子，正色道：“钓鱼懂不懂？”
林朔月没有回答，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你有病。”
说完，他转身离开。
留下有些发懵的道长自己站在赌坊前，摇头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听长辈把话说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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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又返回了赌坊。
这回他没上赌桌，而是绕到赌坊后院，对着院里正在喝茶的几位商贾抬手行礼，笑呵呵道：“王掌柜，李掌柜，许掌柜。”
“元道长真乃神人！”
王掌柜站起身，把桌上的钱袋放到他手里，乐呵道：“那姓越的小子，还真是人傻钱多，一下午硬是砸出去五百两，这是咱说好的价钱。”
道长掂了掂钱袋，满意地点点头：“那小子明天还会来的。”
随即，他左右瞅了瞅，压低声音说道：“听说他这趟出门，带了一万两银子，手里起码还有八千两，几位掌柜给个话，能吃得下不？”
“一万两！”
“什么？！”
听到这个数字，王掌柜怎么也坐不住了，沉声道：“有些多啊。这样……老许，你去听风楼，把老刘他们几个也喊上，这次不把姓越的吃死，老子把姓倒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