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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想见识见识夜幕首领的本事。”
东方月明语气平静，对极夜的嘲讽并不生气。
在青山，他在剑道上的造诣仅次于谢周，是足以和方正桓相争的青山执法；放到天下，就算是无双榜后面那些人，都不敢轻言胜过他。
他向来是一个很骄傲的人。
同时，他又是一个很有自知的人。
他从未和极夜交手过。
但在看到极夜剑域已成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是极夜的对手。
万物皆可为剑。
在东方月明的记忆中，除了早已退世多年的柳玉，便只有正在青山闭关的谢周能够做到这一点。
“好。”
极夜只回了一个字。
随着这个字音落下，极夜动了，一道道凌厉至极的剑气在他身体周围呼啸，那些枯草残叶亦随之旋转，然后逐渐汇聚到一起，形成一把把利剑。
剑气凛冽间让人心生悸意。
东方月明不觉恐惧，双眼微眯，精神高度集中之间反而更为兴奋。作为一个剑客，能和这种境界的强者倾力一战，他求之不得！
“退！”
东方月明气势不断提升的同时，转头对着一旁的辛词高喊了一声。
辛词正色回神，挥了挥手，刚才扔出的包袱飞来，少年赶忙伸手一抓，迅速地向后退去，脱离两人的交战区域。
辛词没再尝试逃走。
他也不敢再尝试逃走。
在青山多年，就算辛词不修剑，耳濡目染下对剑道也多有了解。少年很清楚，在剑域初成的瞬间，极夜就能杀掉他，好在极夜没动杀心，只是把他拦下。
辛词不傻，当然不会再做出可能会激怒极夜的举动。
辛词收拾了下道衣，就地盘膝坐下，他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破旧的皮革摊开在前。
皮革上画有两幅繁复无比的图案。
河图、洛书。
下一刻，辛词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鲜血没有落在皮革上，而是被少年牵引，缓缓幻化成一幅比河图洛书更为繁复的图案。
三幅图案闪着微光。
图与图之间仿佛多出了无数根细线，细线不断变换。
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
辛词脸色苍白，双眼却很是明亮，他重新捏起阴阳印，印记亦随细线不断变换，少年口中念念有词，“乾坤易变，阴阳五行……”
他在算。
算危机，算今夜，算未来。
前路迷茫，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算到，能算到多少，算到后又能做些什么，他也懒得去考虑那么多，师伯说，就算打不过总得试试。
他总得做点什么。
哪管前方是明是黑是光是暗。
这就是青山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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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城，清水大街。
街上灯火通明，彩绸招展，人流不多却也不算冷清，这是城里唯一一处有上元节味儿的地方。
芈大统领依然坐在算命摊前，低头沉默地看着自己的长刀。
钟淮早看完了那本古书，此刻正翻看着另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演义小说，不时被其中的情节逗得跳起眉毛。
忽然，芈大统领抬起头来，老人放下了手中的书。
两人同时看向了城外。
那里有无数道剑意蒸腾，静下心来还能听到剑意中伴随着利剑的长鸣声，只是不管是剑意还是剑鸣，传到这里已经极其轻微，就连私塾里那几个佩剑儒生都没注意。
以芈大统领的实力，自然能察觉出那是两名很强的剑客。
钟淮本身就是一名剑客，感知到的更多一些，老人从这些轻微的剑意中，能察觉出和他一样，有一缕同属道门的逍遥与浩然，而且那两人比他要强上很多。
会是谁？
这个答案其实并不难猜。
道门里面，在剑道上达到如此造诣的，除了青山的几个人，还能有谁？
芈大统领收回眼神，看着钟淮的眼睛说道：“开始了。”
钟淮微微一愣，说道：“在城外拦人，看来你们做好准备了。”
芈大统领自嘲道：“准备不准备的我不清楚，我只是奉命来老先生这里算上一卦。明天我会调离清河城，今夜城里的成败，不用我去见证，也不用先生过去。”
钟淮幽幽地说道：“先前老道便说过，芈统领气色不好。这人啊，要是气不好，运道就会不顺，运道不顺事情自然就做不成。芈统领不若给自己抽上一签，看看自己今夜是怎么个气运！”
芈大统领瞥了眼桌上的那只签筒，嗤笑道：“先生这些签，怕是装不下我的气运。”
说着，芈大统领一拍桌子，签筒蹦起，震动不断，筒身上崩裂出浅浅的裂痕，眼看就要破碎。
钟淮眯起眼睛，把手一挥，剑气在方寸间回荡，那只签筒震动的更快，紧接着啪地一声破碎开来。
“我就说先生这些签，装不下我的气运。”芈大统领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语。
“哦？”钟淮笑了笑，感叹道：“看来芈统领是抽到一根最下签啊！”
钟淮又挥了挥手，那散落在桌上的一道道竹签排排摆在了两人中间。
竹签之上，无一不刻着同样的三个字。
下下签。
“小道也。”芈大统领怔了怔，想不到签筒里尽是一筒下签，摇头道：“先生弃剑多年，到头来竟是只顾着这等骗人把戏。”
卦象为运。
换签并不能换运，只能用以骗一骗前来算卦的客人，自然是小把戏。
钟淮不以为意。
一阵风吹来。
桌上还有签身上有无数竹屑随风而去。
芈大统领大惊失色。
他忽地明白过来，签筒中不全是下下签，而是在钟淮动手的时候，所有的签语都被老人的剑气给改为了下下签。
钟淮已经站起身。
老人把桌旁的大幡拔了出来，扛在肩上，走出清水街继续向北而行。
前边没有灯火，但并不会让人觉得昏暗，反而好生亮堂。城里人都知道，那里今夜会很美，因为那边有一条反着月光，在月色下如星空一般的清水河。
芈大统领沉默片刻，拿起长刀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