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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这时，何问忽然心有所感，下意识里扭过头来。
夜空中，在这除夕夜的夜空中，那片枯树林上方，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轮足丈的月亮！
它的颜色比赤鬼身上的红衣更为鲜艳。
林朔月！
看到这轮血月，何问瞬间便反应过来。
只是，赤鬼和林朔月，两个一品竟然同时行动？
这显然与夜幕的习惯不符。
何问来不及深入思考，他很清楚，那天夜里，林朔月身边还有数位组成月黑风高的好手，如果那些人也一起过来了呢？
钟淮同样发现了不对，他不再犹豫，甚至不再考虑是否留下赤鬼的性命，脚下用力一踏，大幡在前，朝着赤鬼胸口直直刺了过去。
幡尖破空，呲呲作响，夹杂着一长串火星，威势异于往常，如一条纤细火龙爆发雷霆之怒。
便在这时，一把雪白弯刀从林中极速飞出，一路上斩断十数棵枯树，向着那条火龙斩去。
钟淮冷哼一声，没有去管侧边飞来的弯刀。
这把弯刀的速度很快。
不管是拳阵还是剑阵，亦或两个卖胭脂的女子，都来不及去阻挡，但老人相信，那个握着紫气东来的少年，绝对会比这把弯刀更快。
何问神色凝重，不自觉地如老人一般眯起眼睛，七星步与青山剑法同时用出，整个人化作一道紫影，向着弯刀落去。
然而，他并没有拦住弯刀。
因为有人更先拦住了他。
这是一把长直刀。
握刀的人穿着一袭黑袍，身材瘦削，他和赤鬼一样，都带着一顶帷帽，缦纱垂下，看不清面庞。
可在出刀之间那种独属于个人的气机却做不得假，何问很清楚这人便是林朔月。
下一刻，直刀与紫气东来相遇，清鸣暴响中伴随着呲呲火花，何问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后暴退。
何问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向林朔月，以及林朔月手中那把直刀。
前几天二人战斗的时候，林朔月输了，但林朔月并不是输在比何问弱，而是输在没有一把趁手的武器。
或者说，一对武器。
而现在，他有武器了。
极夜送过来的武器，无论是那把弯刀，还是他手中的这把直刀，都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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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二人交手的同一时间，那把弯刀从他们身前越过，继续斩向老人手中那道火龙。
只是，就算弯刀能斩断那道火龙，又如何断去火龙那一往无前的气势？
林朔月给出了答案。
弯刀在半空中突然翻转，变斩为拍，然后重重地拍打在大幡的中段。
大幡不可避免的向左偏离，从赤鬼右肩划过，红衣裂开，带起一抹鲜红的血液。
赤鬼不见丝毫死亡关前走过的余悸，一边封住伤口穴位止血，一边缓缓站直身子，那把短剑脱离了何问的控制，重新落入她的手中。
林朔月手持双刀在她身前站定。
四个教拳的汉子开始逼近，拳头上的威势越发沉重。
教书先生们也将长剑对准了中心处的两人。
卖胭脂的老板娘守在旁边，一手提着脂粉盒子，一手握着七彩长鞭。
林朔月的到来只是让他们面色浮现出一抹惊讶，旋即便恢复平静。
他们只是二品。
可在他们默契配合之下，能困住赤鬼，更不会介意再多一个林朔月。
然而作为暗卫首领的钟淮却没有动。
他把大幡立在身旁，神色很是凝重，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教拳汉子，教书先生，还有卖胭脂的女子都望向了他。
钟淮没有理会，转头看向清水河对岸。
那里有一个人，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一个男子，他浑身笼罩在黑袍下，孤单地行走在清水河畔，缓缓地走到几人的正对面。
停步，转身，站定。
这是夜幕首领？
钟淮不能确定，他从黑袍人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威胁，如果不是黑袍人抬步带动碎石的声音，他甚至没有察觉黑袍人的到来。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钟淮转头看了看家主何人，何人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在询问，是继续还是退？
何人轻轻摇了摇头。
他没有给出任何回答或者可能会影响钟淮判断的眼神，将选择权全交给钟淮，不管钟淮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
钟淮又看向何人身边的少年。
何问同样轻轻摇了摇头，他不能判断黑袍人是不是极夜，又是什么实力。
因为从本质上来说，夜幕杀手和何家暗卫是一类人，他们都很擅长隐藏，他们都能完美控制自己的气息。
“钟前辈，你可以试试。”
林朔月打破场间沉默，直接叫出钟淮的身份，漠然开口道。然后，他环视一圈，目光在拳师、书生、老板娘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何人身上。
他的意思很明显，想留下他们，这些人，少不得在今夜消失。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钟淮脸色微变，手上用力握紧大幡，幡面无风自动，招展开来，猎猎作响。不得不承认，对身为何家暗卫的他，这样的威胁很有用。
如果黑衣人真是夜幕首领，如果他真的下令动手，林朔月的威胁很有可能会变成事实。
钟淮不敢赌，即使他并不认为极夜会出现在清河。
但钟淮握着大幡，神色冰冷，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毕竟，若是他日赤鬼重来又该当如何？
似乎猜到老人的想法，林朔月将弯刀别在腰间，说道：“不会，会丢掉。”
钟淮皱了皱眉，沉思半晌才明白林朔月的意思，赤鬼会把刺杀任务丢掉不会再来，只是这在他看来，并不够。
他没有再看林朔月，而是看向赤鬼低喝道：“我要任务卷宗。”
赤鬼不发一言。
林朔月沉默许久，替她点了点头。
钟淮深吸一口气，一甩道袍衣袖，沉声道：“让他们走！”
教拳汉子们收回拳头，教书先生们退开，卖胭脂的女子盖上了胭脂盒子。
林朔月和赤鬼缓缓撤退。
走出不远，林朔月忽然转头看向何问，指了指腰间弯刀，又握了握手中长刀，说道：“血月、朔月，子母刀。”
何问没有回答，心道弯刀换成白色，不应该改名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