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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问赵弘祖背后的人是谁,锦衣卫世家,致仕锦衣都督骆思恭的儿子骆养性。
赵弘祖是骆养性的亲妹夫,都督骆思恭的女婿。
骆思恭掌锦衣卫十五年,刚刚退下来,把都督位交给九千岁干儿子田尔耕。
林威姥爷是骆思恭的堂弟,母亲自然是骆养性的堂姐,姥爷的爷爷与骆思恭的爷爷才是同一个人。
这关系其实很远了,从这一代出了五服。
但谁让人家骆家发达了呢,都去认亲,这才交往起来。
子时刚到,林威背着包裹从后门出来,深吸一口气原地转了一圈。
想感慨点什么,早感慨完了。
大学凑热闹跟人家跑酷,比赛中脚下一滑,摔到学校库房彩钢瓦房顶,直接掉了进去。
眼前一黑,睡了两天,突然换了一个身份。
林威神经大条,并没有惊慌失措,换身份可能对双方都是好事,这小子十二岁就在文牍库,轻轻松松能搞一个历史系硕士学历。
合了21世纪母亲的心意,自己来大明朝搞父亲手里学到的手工?
或者在京城跑酷?
17世纪的京城,大街泥泞不堪,小巷臭不可闻,但上屋顶看看,鳞次栉比,天然的运动场所,这哪能忍住。
这不,跑来了五百两。
林威回到院中,悄悄关门,前院的东厢房是客房,西厢房是柴房库房,并没有人住。
从前院西厢房翻墙,踩着山花墙,回到自己所在的后院西房阁楼。
站到阁楼,才察觉不妥。
这tm是自己家,进门不习惯走正路。
有病,还病的不轻。
摸摸头顶麻绳捆的发髻,斩衰服孝三年,快能拆了。
官宦人家守孝三年不是三十六个月,是二十七个月,林威和老大已经正常轮值半年。
林家的四个儿子,耀武扬威,长子和幼子是嫡子,老二老三是庶子,老爷子在世的时候,老二老三成家时给置办了外城院子,早搬出去住了。
后院东厢房四间是大侄儿,西厢房四间就是自己的房子。
正屋六间,东面是大哥大嫂,西面是母亲和她的陪嫁丫环。
林威一个月才一两二钱俸禄,实发六成,也就七钱银子。
就靠这点俸禄,一搬出去就是贫困户。
俸禄不发银子,是五十斤掺土的粟米,根本养活不了一家人,还不如去富贵人家酒楼店铺里打工,听说收银的伙计管吃管住一月还有一两半银子呢,要不说军籍都是丘八呢。
目前在家里完全不受待见,老大估计天天寻思去外城哪里找个便宜房子,把弟弟赶紧扔出去。
现在不用了,老子明天就去看房子,买不起也要租个大院子。
天启五年,时间好像很紧迫。
两亿人经历朝代交替的混乱,变成了八千万,躲过这场浩劫实在缥缈。
投降不可能,得下场玩玩,否则顶多二十年的寿命。
下场需要资源。
银子,海量的银子。
下属,忠心的下属。
地盘,矿产丰富的隐蔽地盘。
生到京城这个地方,到处是权贵,能做的事倒是挺多,但都得投靠别人,没有自力更生的空间。
唯一的方向,只能是那句官场黑话:权力就是最大的资源。
所以必须向上蹦跶一下,但自己是世袭军籍,上面还有嫡长子,家里的一切不仅与自己无关,还是阻力。
亲属回避,是大明朝官场制衡的铁律。
转一圈,还得找大树乘凉。
越接触大明官场,越会知晓国事的复杂,单是一个锦衣卫,这两个月来每天都在刷新林威的历史认知。
骆养性现在是内城千户所本部的坐堂百户,若骆思恭不退,他就算有百户官阶也不能入职,只能领三成俸禄混日子。
电视中那种父子同在锦衣卫出差的桥段是误导人,亲兄弟都不可能。
至于北镇抚司缇骑,官制的制衡方式更加变态。
世袭锦衣军户根本没机会做缇骑,他们只有三五百人,全是流职,且是民籍,是武艺高强的江湖人。
缇骑与军籍的世袭锦衣卫有本质不同,就像大明边镇的营兵,与边军一样叫‘士兵’,人家却是募兵,更准确的名字叫战兵。
史册中记载某个边镇十万边军一触即溃,那是扣屎盆子,边军只负责守土防御,从来不机动作战,遇大战只做民夫,若营兵不够,边军必须重新训练加入营兵体系。
大概是记忆中民兵与正规军区别,哪个人听说过民兵能主导国战?
锦衣卫也是一样的道理,京城有很多江湖人等待北镇抚司召唤。
缇骑都有官身,每个人都是小旗总旗,他们不仅俸禄高,还能办案捞外快。为避免被报复,会随掌印官离开,只要北镇抚司‘换届’,缇骑就会集体被清退,新的掌印官必须自己招募。
这样做的好处很多,保证上官如臂驱使,确保缇骑与京城人脉没有牵连。
君不知,21世纪的国家部门后勤人员,从不招京城本地人,就是这样的道理。
吏治的小窍门多得去了,老祖宗又不傻。
锦衣卫集公检法于一身,那锦衣军户做啥呢?
京城老妈子才是合理的注释,高档一点的会去坐探、会去外驻、会去工部督工,总之与诏狱无关的事,才是军户的职位。
对了,南镇抚还有与工部一样规模庞大的军械匠作所,里面五个千户所,上万帮闲。
一句话,锦衣卫不是一个卫,它是皇帝直属的皇权机构,世袭军户就是全系辅助。
蹉跎两个月,不知该从哪里找切入点,一筹莫展之际,突然就来了机会。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搞起。
长远目标,还是得有一块地盘,乱世武力为尊,当大官没用,当首辅也没用,甚至当皇帝也没用。
林威想着这些事,迷迷糊糊睡着了,再睁眼已天色大亮。
大侄儿林勇十七,只比林威小一岁,老大未致仕前,他只能到其他百户所做个帮闲,老太太舍不得孙子被人吆五喝六,就在家歇着。
林勇独自占着东厢房,看起来还没有起床,老大林耀轮值时很少回家,大嫂也出门去了。
母亲五十六岁,精神头不错,陪嫁丫环五十岁了还是下人,更悲剧的是,她还是两位庶兄的亲生母亲。
哎~
林威先到正堂给父亲灵位上一炷香,才掀开门帘到里屋。
两个老太太,一个在炕上纳鞋底,一个在织布。
“娘,姨娘,孩儿到师父那里看看,中午不回来了。”
姨娘连忙站起来,她不敢对嫡子说话,炕上的母亲叹气一声,“四威,你得找点事做呀,轮休不能像个小孩一样,青天白日睡懒觉。”
“还想和母亲说呢,表舅让我帮他做点事,说到外面租个院子方便,他给租金,孩儿顺带出门找找。”
老太太一愣,“表舅?哪个表舅?赵弘祖?”
林威轻咳一声,“赵家和姥爷家现在也没什么区别。”
老太太转瞬大喜,呲溜从炕上下地,拖着他来到外间,有点激动问道,“你姥爷家里?”
林威附耳在老太太耳边,“骆养性名为百户,本所只有他一人坐堂,实乃千户。内城千户所的千户是奉圣夫人的弟弟,这种皇亲恩官一年都见不到人。表舅自然想进一步,佥事、同知也不远。”
“我儿好福气,算账?”
“是啊,儿子只会这个,现在就给文牍库几百人核算俸禄。”
“好好好!”老太太高兴转一圈,拍拍他夸赞,“我儿以后也能单独养活一家。”
“还早呢,那儿子走了。”
“等等!”老太太叫住他,回屋后很快出来,塞到手里三个银裸子,“别让你大嫂看到,娘只有这些了,做事需要打点,请人吃顿饭也好。”
很小的银裸子,一个一两,林威笑笑没有拒绝,躬身出了西屋。
母亲对亲儿子也厚此薄彼。侄子林勇时不时能从奶奶手里扣几两去赌博,到小儿子这里,三两打发一辈子。
想笑又笑不出来,只有苦涩。
回到卧室,把包袱里塞些破布遮挡,肉和花生塞到另一个包袱中,拎起直接出门。
文牍力士无法养家,大伙暗中互相掩护翘班,文牍司主官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月底才上班,闲着呢。
阜财坊就在宣武门旁边,一出门都是熟人。林威向北几步转入西边一个胡同,径直向城墙根走去。
城墙根比宣武大街还宽敞,外地人不会来这里,他们找不到路。
有一个锦衣卫的千户所在城墙下,象所。
三百多人伺候着三十头大象,有千户、有百户、有校尉,地位令人呵呵,除了世袭军户混吃等死,流官才不会来这里。
象所对面非常热闹,有锦衣卫学堂、武学、铁匠铺、织坊、木厂等各种手工院子。
锦衣卫是大明朝识字率最高的卫所,没有之一。
不识字无法袭职,每个百户所下面都有学堂,反正派个帮闲去教就行,又不用上阵杀敌。
还有的校尉懂蒙语、朝鲜语、倭语、各地方言,坐探需要熟知大明律,这些都得学。
校尉不会之乎者也,实用的本事可能强出很多新科进士。
林威来到挂着武字旗的院子,里面有十多个小孩嘿哈练武。
穷文富武,能不能到这里各家凭本事,师父不会拒绝任何锦衣子弟。
武师关大河教授的弟子很多,但只有七个徒弟拜师,五男两女,且两女是徒弟媳妇,用来凑数的,真正就是五人。
林威的两位师兄曾是缇骑。
三师兄林威几乎没什么记忆,不是‘他’没有,是‘林威’也没有,只记得是缇骑。
四师姐是大师兄的夫人,与收苏秀秀为徒的性质几乎一致,十年前就难产死了。
至于五师兄,做缇骑时间不长,一直在京郊,但依旧为锦衣卫打探消息,林威怀疑赵弘祖灭口的人中就有五师兄,所以当时才失态。
师兄师姐们年龄都在三十以上,他和苏秀秀被自家亲爹硬塞进来,说是同辈,内在却有年龄断层。
林威排行老六,一过廊道,就看到门口坐太师椅喝茶晒太阳的老头。
后院还有二十几个年龄稍大的孩子,在各自练习不同的器械。
“林跑跑,今日怎么有空到为师这里?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林威刚想行礼,被老头的话闪了个趔趄,干脆自来熟进屋。
他武艺稀松,从小就被师父用荆条抽着跑,梅花桩内跑着跑着,越来越敏捷,于是就有了个林跑跑外号,大伙颇为耻辱。
………………
pS:我得插句话,这书是已经完稿的练笔书,成书时间比我上一本还早,也可以看做是上一本的‘番外’。
接下来很难懂、很烧脑,人事关系、立场等等,需要一定的历史储备,更需要独立思维,不适合一目十行看。
若您看书的时候抱着浮躁求爽的目标,没有‘社会利益交换’的认知,没有理解人性的复杂,结果肯定是既浪费宝贵时间、又学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还会影响心情。
够诚实吧!?主动劝退的作者,老夫番茄独一份。
作者没指望有几人能看懂,更没指望赚钱,所以我从不推书。
看到是缘分,丢弃是命数,看懂是作者的幸运。
带着问号来交流,我这个老东西会尽量回复。
不要带着刀子来切磋,更不要肤浅的‘随地吐痰’,看不下去出门左转,立刻移除书架,就是对作者最大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