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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回 万里江山一局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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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间乱作一团麻,校场里安稳如昔。

    梁采芷贯起铠甲,她前日里饮马河畔也曾下手斩杀溃兵,渐渐竟有不复往日怯弱之态,将一柄长剑悬腰,点两营精锐,使石秀率往城守府一行,自稳坐中军帐里,也不看淡笑饮茶许贯忠,静待变故到来。

    便在许衍出门时候,陡然许贯忠笑道:小人有不情之请,愿与子息同往城守府,愿以一策相换,将军意下如何?

    梁采芷道:先生且坐安稳的好,采芷虽柔弱一介女子,倘将军法来试,也是见得鲜血。

    许贯忠笑而央道:左右小人手无缚鸡之力,更有如此壮士看押,将军也生怕子息心怀异端不成?只求一去,有厚报相赠。

    梁采芷不动声色,将许衍急切拖拽许贯忠姿态视而不见,淡然道:采芷非是主将,便有天大厚报,也须与我无干,只知恪守职责而已。

    许贯忠勃然大怒,忿然喝道:自俺入得营来,不见有拨云见日,只看牝鸡司晨,如此大军,倒教英雄小看。

    梁采芷眉宇间略过阴影,不动声色拄剑而道:牝鸡司晨,雄鸡落架,各有司命而已。采芷本领不及,谋略无方,只一时在此,便当恪守一时职责。/

    许贯忠见状,面色阴晴,转而又弹剑道:某自习剑以来,数年未与人争锋。孟圣道是剑有匹夫天子之分,某虽善者,乃匹夫之剑也,可十步之内,杀人无形。

    口内说,只见绚烂光华骤然暴起,眨眼不过,梁采芷面前案几上,角落缺损一片,落地而无声,许贯忠仗剑十步之外,状极得意。

    岂料梁采芷眼睑也不曾起落,竟拊掌笑道:都道求仙问道者,剑术最是通神,今日方见,幸甚至哉。

    她不为所动,石秀惊出一身冷汗,不料此人竟有如此身手,万千小觑了他。

    登时一把刀破空劈来,许贯忠不曾挪动,那刀便也不曾伤他,只是刀锋迫住肌肤,贴肉将杀意传来,纵然许贯忠有通天之神,抵不住石秀轻轻将手往前一送。

    恝然,许贯忠将那长剑一扔,大声笑道:妙哉!俺三番相试,将军不动声色,乃有大将之风,小人甚是钦佩,一番罪过,将军万望莫怪。

    梁采芷拂动长剑,问帐门外道:燕将军,布置可周全么?

    燕十三答道:尽已周全,所余人马,火头军也无令不得私自走动。

    梁采芷微微颔,道:甚好,便请燕将军率弓弩手三千,刀斧手五百,并步人甲一百,往城守府里坐镇,携响箭鸣镝不得有误,若有变故,往校场来报!

    燕十三颇是犹豫,梁采芷淡然道:自古以来,通天彻地人物,只在洪荒之说里,神仙一流,本乃荒诞。况若果真有神仙之流,如今有数万将士,都是周全依靠,何必惧一区区狂人。

    许衍大急,本他心内焦躁不复往日镇定,安菱为许贯忠狂生行径所骇更是摇摇欲坠,而今梁采芷一个狂生,只怕许贯忠一身所学,就此又无用武之地。

    只他口不能言,急在心内,不能言表。

    燕十三领命而去,梁采芷来许贯忠身前,石秀愈凌厉,这狂生虽是言语癫狂,方才那一剑,却是生平仅见,若他暴起难,梁采芷不能周全。

    乃道:许先生久立,颇显我军无礼,请入座,可好?

    许贯忠安然坐来本处,石秀刀不还鞘,便在他身后三步内立足。

    将军可会对弈?左右无事,不如手谈一局。许贯忠笑吟吟将案几上茶水拂开,忽然将袖内取一把棋子来,精巧如玉雕,乃有三十二子,雕以红帅,辅以车马炮相仕成双,又辅以五卒,另一方乃有黑将,使相而成象,仕而成士。

    梁采芷眉头微蹙,她自是对弈高手,只身不解许贯忠此人,竟怎地有心做此姿态。

    此对弈,自古有长久渊源。战国之时,史载已显,《楚辞招魂》有云:蓖蔽象棋,有六簿些;曹并进,遒相迫些;成枭而牟,呼五白些。《说苑》载:雍门子周以琴见孟尝君,说:足下千乘之君也燕则斗象棋而舞郑女。此时棋制,有棋、箸、局三器而成。两方行棋,每方六子,为枭、卢、雉、犊、塞(二枚)。棋子以精贵象之牙而成,而箸几近于骰子,行棋之前,当先投箸。局,乃方形之盘。行赛之时投六箸行六棋,斗巧斗智,彼此进攻逼迫,而制对方于死地。春秋战国时兵制以五人为伍,故设伍长一人,共六人,彼时乃为军事操练之游戏,亦是每方六人。此时弈棋,乃象征当时之战斗戏耍。后,于此棋制之上,又出唤作塞之棋戏,只行棋不投箸,早时对弈时可侥幸而取胜之弊乃去。塞戏盛行,乃在秦汉,当此时,又称塞戏以格五。南北朝时北周朝代,武帝制《象经》,王褒写《象戏序》,庚信写《象戏经赋》。及至唐时,象棋乃大成,唐乃成象棋谱《樗薄象戏格》三卷。

    赵氏开宋,司马光著《七国象戏》,尹洙作《象戏格》、《棋势》,晁补之又撰《广象戏图》,民间更有大象戏蔚然成风,三十又二只对弈,便自此而始也。

    此对弈也,横十而竖九,以九宫之内,抑或通盘之上,两方格杀如战阵神通,军阵之中,将帅颇是熟练于此道。

    梁采芷见许贯忠竟以棋剑随身,便道:先生所长,乃大象戏,抑或军阵之法?

    许贯忠愕道:此军之中也,大象戏如何能登堂入室,岂不使方家见笑。

    梁采芷见石秀虎视眈眈并不曾放松提防,心内暗暗称奇,又示意许衍两个稍安勿躁,乃道:既是对弈,岂可有高矮贵贱之分,先生以军阵之法,采芷便以大象戏之法对之,正好请教。

    许贯忠诡秘一笑,摆手却道:非是寻常弈法,烦请将军再去两副棋子,俺这法儿,更无取巧之处。

    梁采芷不动声色,任凭他甚么算计,便命人又去棋子两副,那许贯忠将案几挪开,便在地上铺来一面大纸,以笔墨勾勒,竟将三局,合之为一。

    梁采芷稍觉有趣,许贯忠将三副棋子尽皆安排妥当,拊掌笑道:如此天下,六国会战,岂不更妙许多?客随主便,便请将军两方红子并一黑子,俺便以二黑一红,如何?

    梁采芷拨弄棋局,沉吟而道:既如此,便多有得罪。

    许贯忠笑道:天下如棋,众皆乃子,可行也,大有可行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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