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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原本是个崇佛之人,太子李建成的小字“毗沙门”,以及长安草堂寺内那块李渊为次子李世民祈病捐建的石碑像,都是无可争辩的明证。
但是,自从西汉大儒董仲舒提出了“天人感应”一说,华夏封建制度的政治理论,便始终离不开“天命所归,君权神授”这八个字。
所以,统治万民,治理世间的帝王,就又了所谓“天子”的称号。
李渊身为唐朝的开国之君,为了证明自己乃是受命于天,可谓是绞尽脑汁,费尽心机。
按照老李家的族谱,从李渊的父亲李开始算起,最多上溯到五胡十六国时期的西凉武昭王李。
然后,再让史官和大臣们翻查李的祖宗十八代,勉强附会到汉代的李广和秦朝将军李信。
只不过,这三位李姓先人,虽有不俗的功绩,却也在历史上犯过明显的错误。
总而言之,名声还不够好。
于是乎,李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接受了楼观道士歧平定的建议,也不拿什么考据出来证明,直接把老子李耳认作了祖宗。
而老子被道教奉为教祖“太上老君”,成了一位神仙,其地位与号召力已然登峰造极,李渊果断掘弃个人信仰,开始不遗余力地扶持道教。
就在这次拜祭老子祠的第二年,他便诏告天下:“老教孔教,此土先宗,释教后兴,宜崇客礼,令老先、孔次、末后释。”
从此,道教正式成为大唐王朝的国教。
在宗圣观出家数年的钟静云自然知道李曜所说不无道理,可她也很了解自己兄长那刚烈倔强的脾性,干脆把他们兄妹真正的意图坦诚布公地交代了出来:“明真有所不知,我阿兄想要参加科举考试,并不仅仅只是为了个人的志向,主要还是为了保住我们祖辈世世代代积攒下来的基业。”
“师姐是说……”
李曜倒没有想到此事还会涉及到氏族内部的纷争,微微愣了一下,才道:“钟氏宗族里有人想要强占你们兄妹的家产?”
钟静云恨恨地道:“那些人虽然是一族,却也不大相同。”
李曜奇道:“此话怎讲?”
“说来话长……”
钟静云咬了咬牙,便开始讲述他们兄妹的处境。
原来长社钟氏在南北朝时期,因主仕的政权不同,氏族分裂成了南、北两眷。
随着南北两方的政权之间激烈的对抗,两眷钟氏的后人产生了许多尖锐的矛盾,虽然隋朝结束了华夏的南北大分裂的状态,但这两眷钟氏却依然无法融洽相处。
于是到了隋末乱世,两眷钟氏各自走上了迥然不同的道路。
北眷钟直接投奔郑帝王世充,南眷钟则以财力支持的方式,求得了瓦岗军的庇护。
怎知瓦岗军败亡后,王世充对瓦岗军残余势力展开了非常残酷的报复,除了大肆捕杀南眷钟氏族人,还放纵北眷钟夺取南眷钟的财产。
在那个非常时期,身为南眷钟氏族人的钟馗和钟静云迫不得已遁逃他乡,并双双成为了宗圣观法师巨国珍的弟子。
待到李世民平灭王世充之时,南眷钟的人丁已所剩不多,连偏房出身的钟馗竟也成了未来继承族长之位的热门候选者,而代代相传的祖宅田产更是难以索回。
因为北眷钟又找到了新的靠山,那便是秦王李世民……的部将丘行恭。
这丘行恭与北眷钟有姻亲关系,可不是什么善茬,他经常利用自己领兵镇守河南之便,帮着北眷钟侵夺南眷钟在颍川祖地剩余的族产。
南眷钟氏遭遇大难,正处于低谷,钟馗得知自家亲族在家乡的状况,心中忧愤不已,可他实在没有其他门道,所以只好利用自己与明昭公主的同门关系,让妹妹出面来找李曜帮忙。
待钟静云把话说完,李曜蹙了蹙眉:“这种事情,正南师兄直接来找我便是,而他明年去参加那春闱,即使一举夺魁又能怎样?短期之内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钟静云轻轻一叹:“阿兄自尊心极强,愿意叫我来跟师妹说这推荐之事,就已是最大的限度,若是请师妹直接出手干涉,他只怕会更加无地自容。”
李曜摇头叹道:“这大男子主义,还真是害人不浅。”
钟静云奇怪道:“请恕师姐愚钝,何为‘大男子主意’,还望师妹赐教?”
李曜醒觉自己失言,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正南师兄实在不怎么擅长与女子打交道。”
钟静云点了点头:“阿兄的确如此……”接着话锋一转,问道:“但我若去劝阿兄放弃参加科举,不就等同师妹不愿意相助我们么?”
李曜呵呵笑道:“我可没说不帮忙呀,这事情包在我身上吧,我可以向师姐保证,不出一个月,那北眷钟就会把侵吞你们的田宅给统统吐出来。”
钟静云微微有些心动,问道:“如今师妹身不自由,却不知该如何采取行动?”
李曜道:“一个字,等。”
钟静云疑惑道:“等?等甚么?”
李曜微微一笑:“等一个人来见我,只要他肯来,你们南眷钟氏那点麻烦,自然就会迎刃而解。”
……
……
这一夜,钟静云留宿在了李曜的房间,两人叙谈许久,直到很晚才睡去。
次日,李曜搂着漂亮师姐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察觉屋外有动静,起身拉开房门,就见庭院内整整齐齐地站了许多宫女,险些把胆小的钟静云惊得跳了起来。
李曜早在宫中见惯了这种场面,平静地问道:“你们都是陛下派来的?”
其中一个较为年长的宫女打量了李曜和钟静云两人一眼,不卑不亢地朝李曜行了一礼,应道:“回禀贵主,是的,陛下特意派奴婢等人前来伺候贵主,照顾贵主日常的饮食起居。”
李曜点点头,问道:“你可知陛下现在何处?”
这宫女道:“因山中天气清寒,陛下颇感不适,已在半个时辰之前下山了,陛下临行前托奴婢给贵主带几句话,只是须得入屋对贵主说。”
“那你进来吧。”
李曜让这宫女进了屋,钟静云见两人神神秘秘的样子,只道是她们要说什么天家机密,正想退出房间,却被李曜开口叫住:“师姐请留步,只是小事一桩,无须回避。”
这宫女朝钟静云恭敬地欠了欠身,才轻声地道:“陛下之所以没召见贵主便不辞而别,其实是想给朝臣们留下一个印象……陛下是真的在生贵主的气,而非敷衍他们。”
一旁的钟静云听了,不禁动容道:“百闻不如一见,看来陛下对师妹的确是真心相待呀!”
李曜淡淡地笑了笑,心中却是暗自一叹。
很显然,她的一些作为已然踩到了这个男权社会上层群体所能容忍的底线,所以才会受到这样的禁足处罚。
到得如今,她算是彻底明白平阳公主为何会说出那样的遗言。
纵横四海,驰骋天下。
何尝又不是她的理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