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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夏家,或者也可以称之为徐清国。——或者说,这是他曾经的称谓。
北地贵族和南方豪族在尊谓和身份上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在几个朝代之前是可以被称为国家的。
而豪族,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这个机会。
只是,随着历史进程的推进,
贵族称国,天子为众国之主,仅收取贵族缴纳的贡品作为“保护费”和“会费”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在某一个雄才大略、又极为急功近利的帝王,处心积虑的谋算之下,天下之间但凡贵族再也无法称自己的领地为国。——即使这位君主又来被贵族联合起来进而推翻了,可是在后继皇帝有意无意的“疏忽”下,封国依然成了封地,一国之主成了某爵之家。
天下之间,为名与器不可与人。
贵族失去了更有利的“正统”,而皇室因此更巩固加强了“正统”,以至于,从那时候开始,历朝历代,皇族比大部分贵族的势力强大,却比所有贵族的势力弱小,可是贵族依然没能彻底弱化皇室,达到诸侯分治天下的目的...
正是因为这复杂的历史原因,
所以观念上,某某国都会成为某某家,
而封地之内的臣民,私底下还是愿意称自己为某某国。
实际上,对于贵族来说,家国本来就分的没有那么清楚,皇帝也不是唯我独尊,至今也只是更强大的一个国家的首领是所有贵族推选出来统筹天下的存在而已。
但是皇帝觉得自己既然是天下共主,就该有天下共主的实力和威势,应该权压天下,万人之上,唯我独尊,
妥协贵族利益?这是不可能的,想都不要想!
面对皇帝和皇室的咄咄逼人,
有土地,有兵马,更有反抗能力的贵族自然不能答应做待宰的小鸡,
因此几个朝代以来,国家和贵族之间的矛盾一直存在,无法调和。
皇帝意图削弱贵族在法统上的正确性,
贵族则选择弱化皇帝的必要性,
比如,贵族领地的臣民,就会称呼自己领主住的地方为宫殿。
宫殿?
那当然是一国之主才能住的。
天下贵族有如此势力和实力的爵位,可以分为王侯公伯...
这些爵位之下的贵族,
往往也会被自己的臣民称呼为君上。
何为君?
主也!
主人的主,主宰的主!
也是皇帝无法接受的主!
在今时今日,
徐清国的国主,正是当代的徐清侯——夏辇。
此时的徐清侯正完成了一天的朝会,处理完整个国家的重大正事,
刚刚准备下朝,就有手下的侍从上前到他的耳边偷偷汇报。
徐清侯听了汇报,低声吩咐道:“你带他进来吧...”
然后给了一个眼神,旁边的宫婢立刻会意。
“退朝!”
百官一拜,
“诸卿出宫!”
往往退朝的时候,会是徐清侯先行离开,之后才是百官陆陆续续的出宫...
可是现在明显徐清侯没有走,宫婢却喊“诸卿出宫”?
徐清侯留下,百官自然要听从宫婢的吩咐,一个接着一个,有秩序、符合礼仪标准的慢慢退出这所大殿,然后离开宫里,半点不能耽搁...
但是不少大臣心里暗自嘀咕了:“君上在正殿接待的人,这明显是以示重视的意思,”
“但是偏偏命令所有朝臣离开?这是何道理?究竟是不是真的重视来人?”
“...更重要的是,这个即将被徐清侯接见的人,会是谁?谁那么重要,又是谁,那么需要避开众人?”
至于徐清侯留在正殿却让百官退出宫内,是不是除了接见某人以外,还有第二个可能性...
肯定是没有的。
宫内的大殿作用无非就是几个,君主登基、朝会、接见以及祭祀礼仪等,这是属于贵族阶层的礼仪规范。
贵族的礼仪是非常重要的,尤其在饱受皇室攻击的如今,
贵族礼仪几乎已经成了贵族正统性的标榜了,
就算出于政治原因,君主本人都不会选择践踏它(贵族礼仪)。
等所有朝臣离开了,
侍从又再次进来了,
这时候,他还领着另一个人。
徐清侯打量了来人半晌,
然后,徐清侯看了看周围,又挥了挥手,这是在命令其他的宫婢侍从退下。
诸人一贯而出。
这位手下才拜倒在地,高声呼道:“参见君上!”
这个称呼,就是贵族礼仪的特点之一,
贵族的礼仪除非封王,否则拥有自己的,纯体系的朝廷机构的贵族,通常,就会被称作君上。
封王,则被称为王上,那就是和大多数的贵族不一样的层次了。
而侯爵,是王爵位下的第一爵位。
也是非常稀罕的,
往往代表这位贵族的实力,非常强劲。
面对来人激动的行礼,
“卿免礼平身。”徐清侯温和说道。
卿,也是贵族礼仪之一,是大贵族对小贵族的礼貌用语。
不过在皇权培养豪族的以后,每一代皇帝通常也将实力强劲的左膀右臂、且非贵族出身,而是豪族出身的人也称之为,卿。
这自然也是拉低贵族独特性和尊荣的一种手段,意图则是抹杀贵族的礼仪的认可度,和贵族存在的正统性。
所以,在传统贵族的阵营,但凡被称为卿的,都是真正的贵族,或者贵族的后人。
以此来增强正统性,和无声却有力道的打击皇帝手段的威力的行动。
所以,徐清侯的称呼,
也就在是说这个其貌不扬的来访者,竟然也是一名高贵的贵族后裔或者有小贵族爵位在身!
这人听了徐清侯的吩咐,从地上爬起来,以跪坐的形式立好了,
头也微微抬了起来,
现出他的本来面目!
竟然是他?!
如果夏小将军夏伯邗此刻在这里,
亲眼见到这个人,必然会心中大吃一惊,
只因为,这人竟就是他之前在鹏云楼见到的那位神秘人!
也是多年前就帮助过自己的神秘人!
夏伯邗心心念念有可能暗中计算自己渭河夏家的...竟然——非常会是和徐清侯有关?!
“卿既一路舟车劳顿,”徐清侯见这人起身端坐好之后,这才话说了,这当然也是贵族的礼仪规范之一,表示对下属贵族的尊敬,
尽管知道这人短短时间穿越无数城市,回到朝内面见自己,肯定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需要禀报和请自己决断,
但是徐清侯并没有第一时间询问对方事情办的如何,反而一脸关切地说道:“卿,当真是辛苦了!”
“卿可以在家里洗漱一番、修整一番,之后再来见我,也是不迟的...”
“倘若因为我的事情,真的令卿累倒了、病倒了,那是我的不是了!”
这倒不是无根之话,
因为这人这些年身子一直非常不好,
所以徐清侯也是在表达为这位下属贵族的关心和重视。
只见这人听了这话,又行了一个大礼,肃颜说道:“为君上效死,臣之大幸!何敢言累?!”
臣下为君王尽忠,到了愿意赴死的地方,
君王听了能作何感想?
又该有什么反应?
“卿当真是忠贞!得卿之助,是我的幸事!”徐清侯赞叹一句。
这是君王的标准答案,
可是徐清侯只说了这一句,就再没了后话,
这人知道,现在该是自己主动禀报的时候了。
“此次臣身负重任,出了国都,办了一些重要和紧迫的事情之后,臣立刻就再次去见了那位夏小将军夏伯邗,”
“夏小将军风采依旧,不愿与吾等联手...”
称赞风采依旧,实则是解释此人油米不进,不好利用沟通...
联手一事,无论是否能成功,起码现在看来,恐怕要多些波折...
这汇报才一入耳,竟就是这样不好的消息,徐清侯不由皱了皱眉。
“那位小将军...当年随着夏大将军来我国,我也亲自接见过一面,确实是一个有趣的孩子。”徐清侯淡淡笑道。
“能对权势财富,丝毫不动心的人,世间少有啊!”
言语之间,却满是讽刺意味。
这既是在讽刺夏家的不识好歹,也是在讽刺那个才德不出众的夏小将军竟然能抵挡眼前这人的糖衣炮弹?
面对君主若有若无的质疑,
这人摇了摇头说道:“启禀君上,根据臣与夏小将军的接触和观察来看,这位夏小将军未必就是真的心如止水...”
“臣与此人打了两次交道,虽不敢说将此人性情摸索的一清二楚,但臣知道夏小将军心中有所牵挂,并非铁石心肠之人。”
“只因为,这世间之上,人称大丈夫,能做成大伟业或者是拥有大胸怀,成就大自在的人,往往都是铁石心肠...”
“而夏小将军绝非这其中一位!”
“任何一项,他都不具备!”
“哦?”徐清侯看了看这人一脸严肃的样子,嘴角勾了勾,随后,面无表情说道,“我倒不知道,卿竟有如此识人之术,看来,我对卿的关怀还不够啊!”
言语之间,对此人的不满,几乎溢于言表,
可看这人的反应,竟还是一派拳拳忠心,对君王没有一点的怀疑。
徐清侯又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卿就给我说说,夏大将军府的这层板子该怎么揭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