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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学习小组一直开到了神泽纪裕回来为止。
黑发青年将钥匙放在小碗里面, 瞄了这三个人一眼。赤司这才有机会看清楚这个一力撑起了当下这个神泽家的男人。他和神泽纪正无论是身量还是轮廓都很相似,唯一的分别就是眼睛的颜色, 一人鲜红如夕阳,一人漆黑如夜空。
“日安。”神泽纪裕伸手拉了拉自己的领带结, 态度不复面对赤司父亲时的恭谨,反而有几分亲近──红发少年知道对方是看在谁份上。
“日安。”
“要留下来吃饭吗?”神泽纪裕一边问,一边又解下手表和领带夹。神泽纪惠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瞟向啡发女孩时他放柔了眼神。赤司知道整个神泽家里面的第三代的女孩只有她一个,从这点来考虑的话,也可以理解为什么女孩会被他们如此温柔对待,“纪惠做的晚饭不错, 可以尝尝。”
赤司闻言转而看向女孩。
黑发少年方才去接电话去了, 客厅里面只有三个人在。神泽纪惠眨眨眼,有点不好意思地伸指挠挠脸颊,在长兄面前终于有点小女孩的模样,娇憨得可爱。
“并没有这回事啦……”
他注意到她对“赤司征十郎留下来吃晚饭”这件事不置可否。红发少年之前也尝过了女孩的手艺, 的确非常不错, 但还没能够让赤司从纷扰的思绪里分神的地步,尤其是此事事关重大。无论她为什么要隐瞒自己,赤司征十郎都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来想想应对之法。
于是他又摆上了名为赤司征十郎的面具,那个理智温柔的红发少年,所有人眼里完美无瑕的人,“不了,今晚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叨扰太久,我也不好意思。”
“是吗。”神泽纪裕也不强留,将手伸进外套口袋里,金属的碰击声叮叮当当,“那我送你回赤司宅吧。”
赤司摇头婉拒,“不必了,这样太麻烦,我家也说不上远──”
在红发少年的眼角余光里,看见了神泽纪正面色凝重地向这边走来,手上的家居电话还没挂。可能是有外人在,神泽纪正对青年的称呼相当亲切,“大哥……这通电话……你大概会想要接。”
青年被他的含糊其辞所困扰,随之皱起眉头,却还是伸手接过了电话。“那么先失陪一下……时间也不早了,纪惠送赤司走吧。”
赤司征十郎弯腰拿起书包,女孩随便穿了一双凉鞋,拿着钥匙就示意他跟她走。两个人靠得太近,赤司甚至能看清楚她每一根睫毛,然而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神泽纪惠仍然不能对他吐露真言。连赤司征十郎都无法说清楚这种情绪叫什么,忿怒有之、不满有之、委屈有之、不解有之。各式各样的情绪混和在一起,像是过度调味的一道菜,反而让人食不下咽。
神泽纪惠敏感地感觉到赤司征十郎态度上的改变。
如果说有谁最了解赤司征十郎,也最愿意了解他的话,必然是神泽纪惠。奇迹的世代与他相处时间更长,然而女孩所跨越的范畴,无人可以与她相比。
红发少年重新戴上了他旧有的面具,而神泽纪惠不知道为什么。
站在她面前的那个人完美得不似真人,然而神泽纪惠再不能从他的眼里找到一丝柔和。他现在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来,女孩不得不以仰视的角度与他对视。赤司征十郎也没有回避,以锋利得犹如刀片的目光回望,似是要将她的所有反应都收诸眼底,再一丝丝切开研究。神泽纪惠被他的目光吓得将脚步停驻,在面对赤司父亲的时候都不曾露出懦色的女孩,竟然败退于少年无声的诘难。
她定一定神,将自己的笑容摆放成最自然的弧度,愈是受压她就愈是装得悠然,这是女孩一贯的作风,“有什么不对吗,赤司君?”
红发少年正想摇头,却看见了神泽纪裕推开了大门,“……抱歉。”
“纪惠,有点状况发生了。”黑发青年这样说,连让赤司回避的话都来不及说,可见事态紧急,“刚接到从京都来的电话,祖父知道了……一些事情,目前身体抱恙,似乎是有什么急病……姑姑说,我们得马上赶回去。”
被神泽纪裕模糊处理了的“一些事情”是什么,显而易见,甚至不需要用脑去猜。神泽纪惠不反对斗争,她知道利益能让人做出什么事情,问题是斗归斗,没有必要牵涉到老人家的健康。无论怎么说,这也超过了所有底线。
赤司征十郎看着神泽纪惠的神色变化。红发少年不清楚神泽家的内情,但光从客观的情势去判断,都知道这三个人这一年来的日子绝不好受。连番的被进犯似乎让神泽纪惠失去耐心和礼貌,她[起眼睛竟然有几分凶。
无关长相也无关气质,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让人情不自禁地服从。赤司征十郎有这种能力,神泽纪惠也有。啡发的女孩转身看着赤司,马上就放过了他的反常,全副心神都显然放到了京都那边去。
“对不起,赤司君……”
和神泽纪惠相比,赤司征十郎对于青年的话,又有别的想法。
“京都”这个字,对于此刻的他而言,犹如将人惊醒的雨夜雷声。明明只是青年口中的一个词汇,却带着赤司无法匹敌的重量──无论神泽纪惠身在何方,只要有事发生,她需要奔往的地方都是京都,而不是别处。
“不需要不好意思。”心中虽有想法,赤司征十郎却没有将它们显于人前。“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相比起那边,还是先赶回去吧。”
他想了一想,又加了句,“请务必带上电话。”
神泽纪惠已经无暇给出太多反应,女孩匆匆一点头,跟黑发青年一起走回屋内。赤司征十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突然有种预感,或许自此以后,他还会无数次像这样目送她离去。
“到底是什么状况?”将门掩上,女孩从旁边的小窗里看见了红发少年走远,一边这样问神泽纪裕。她的话音冷冽如霜,面对亲近的人时特有的温婉悉数退去,“祖父经历过多少风浪,即使知道了那件事,也绝不会被吓得病发,事情并不是听上去那么简单。所以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黑发青年拿好了随身物品,事出突然,他们连收拾换洗衣物的空档都没有。听到女孩的问话,神泽纪裕不怒反笑,“消息是我走漏的,并不是他们做的事,但如何渲染就是他们的事情了,我不可能管得着。”
“的确如所言,祖父不可能是被这小小消息吓倒的人,所以我并不担心。”神泽纪裕一边说一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侧脸的轮廓和父亲一模一样,“我所担心的是那一边有人长驻京都,恐怕渲染得太用力,这一点气到了祖父。”
青年显然是已有了主意。经验丰富的猎人也有可能失手,初出茅庐的新手也有机会抓到珍兽。这一次去到底是谁吞没了谁,尚且是不可知之数。然而他所要做的,也打算做的,只不过是做到自己的最好,交出自己的答案而已,高低优劣,自然不是由两方之一的任何一人来判定。
神泽纪惠所了解的,仅仅是整个计划的一部份。神泽纪裕选择将自己的痛脚主动暴露出来,为的就是抹杀对方酝酿整件事的可能性。与其束手就擒,不如主动出击,谁都犯过错,祖父也好、父亲也好,也曾做过失败的投资。
这是一场心理的战争。以失败与恐惧为枪炮,不害怕犯错的人就能够胜出。神泽纪裕早在踏入公司的第一天便已清楚,肩上背负的重量甚至比父亲曾背负的还要重。他早就做好了觉悟,也摸清楚了祖父的底线。
神泽纪惠踌躇半晌,向着黑发青年用力一点头。她相信神泽纪裕的能力,如果角色倒调,他必然不会用这般肮脏的手段将对方从座上扯下来,父亲所教的并不是不光彩的事情。
“最快的车是几点钟?”
那边厢青年已经买好了车票,“现在赶去车站,还能勉强赶得上。”
“那走吧。”神泽纪惠的手机屏幕亮起,她看了一看,是赤司征十郎的邮件,说有什么要帮忙的话可以向他求助。女孩明白这个可能性有多小,但赤司征十郎愿意说出来,本来就是一种抚慰。神泽纪正将家里的喂粮机开动,为了保险起见将时限设在三天,关好门窗和所有电器,神泽纪正随便找了件卫衣套上,打开了大门,率先走出去。
赤司征十郎看着自己的电话,女孩的回复迟迟不至。
整件事发生得太过突然,赤司像是被谁突然击倒了一样,脑子里尽是不真实感。过往他从不过问神泽家内部的事务,也没有兴趣知道女孩在京都的家人是怎么样的,但在知道神泽纪惠准备离开东京开始,赤司征十郎在意起来。
你要怎么办,他问自己。
到底……要拿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