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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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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

    “喂,笨蛋!”

    “岩月朔奈!!”

    啡发的女孩懒洋洋抬起头来,双手拿着手机在输入什么,并未因为风间结衣的呼唤而停下自己的动作。 “怎么了啦?”

    “叫那么多声都不应我是怎么回事啊……”黑发少女拽了拽后辈垂在胸前的马尾辫,因为体型有显著的相差,连发脾气看起来都有撒娇的意味,“我说啊,情人节前前夕送出巧克力之后就没下文了吗?什么都没有?”

    女孩确定自己已经把待办事项表按优先次序排好了,便俐落地合上了手机,专心和风间结衣对话。今天并没有社团活动,她好不容易才抽出一点点空闲来,便到了图书馆找回校复习的前辈──这样说来她好像下周一就要考试了,“难得回来洛山见我,想说的就只有这句话而已?”

    之前或许还不知道风间在问的是什么,现在自然是清楚得不能更清楚的。一般来说,只要其中一方作出了“不讨厌你”的示态之后,就可以向着下一步进发了,并没有留在原地观望的理由,纵使她当时说得很清楚,自己将红发少年放在一个怎么样的位置之上。

    可是赤司征十郎显然不是能以常理去推断的人物。

    喜欢一个人的话,对对方的了解多多少少会比旁人来得更深厚些。赤司本身就已经不是不敏锐的人了,注意到她之后自然会注意到岩月朔奈的态度──而她也的确刻意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这一点在日常之中就能轻松体现出来。

    在走廊上遇见的每一个微表情,对话时自己的语调和声线,要找佐证的话简直不能更简单了,但要说是有什么决定性的东西让赤司却步,又没有这一回事。岩月朔奈并不打算在处理好事情之前就贸然行动,感情不同平常的与人相处,她不能也不想过于轻慢。

    “我现在不就是在关心的事情了么?”后辈以问题来回答前辈的问题,前辈又以反问来回答后辈的设问,就像是莫比乌斯带一样奇妙的对答。 “所以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吧,没人有表示?”

    “范围划得那么广的话,身为作答者我也是很困扰的啊。”岩月朔奈转了转笔,正随意地看向图书馆大门的位置,却看见了红发少年和队友一起走过前门。她眼珠一转,以手推桌站起身来,即使风间真的那么想知道的话,就让她以自己的双眼作见证吧,“请稍等一下,我要去找个人。”

    “赤司君!”

    本来正侧首与叶山小太郎对话的实浏是最先看过去的一个,黑发的得分后卫君看清来人之后,不顾另外两人的疑感,果断拉着根武谷和叶山继续往前走。

    “我们就先走一步了你们慢慢。”

    ……太识趣了,反而让人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才好。

    啡发的女孩听见这句话之后脚步一顿,有几分尴尬地看向了实浏玲央。她从来没有深究过有多少人知道赤司和她之间的事情,当初以为只有风间一个看出些许端倪罢了,现在看来黑发的少年早就已经知情。 “呃,麻烦实浏学长了……那个,有些话想要跟赤司君说。”

    被她所拦截的赤司征十郎看了眼走在前方的三个人,从距离的意义上来说的确是已经远去,然而几个人都竖起了耳朵意图捕捉到只字片语。红发的少年抱着双臂,等他们消失在楼梯转角处才徐徐开口,“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还要去篮球馆是吧?”得到了赤司点头肯定之后岩月朔奈方继续说下去,嘴角的笑容与平常无异,“这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解决的事情,或许要花上一点时间也未可知。可以的话,赤司君能在明天的训练之间过来睦寮一趟吗?”

    啡发的女孩一口气说完,正想要喘匀了气息,又想起了有未曾照顾周到的小细节,“篮球馆的暖气估计不会开得太大吧。练习之后马上过来也不打紧,我房里有浴室。”

    赤司闻言皱一皱眉,却也没有马上开口说什么。

    换成别人的话,在她话音刚落之际便会向着错误的方向去想,但他能理解女孩是什么意思,论起本意确实是一片好心。

    因为练习的活动量太大,篮球馆并不会把暖气开得太足,这样反而会对身体不好。饶是如此,在训练完毕时赤司也绝对免不了出一身汗,而顺着“休整时的平复”、“再度被拉高体温的更衣梳洗”、“行走在洛山和睦寮之间的雪地”和“岩月朔奈暖气大开的房间”走下去,反反覆覆地把体温扰乱的话,后果之严重可想而知。

    是她的话,确实是会有考虑到这个程度的细致,然而也不是人人得以享有这个待遇。赤司不知道岩月朔奈本人有没有反应过来,她会施以善意的人,已经从很久之前的满足特定条件的一群,扩大到连赤司征十郎都包含在内了。

    “我了解了。”他看了一眼时间,“大概一点钟来到,没问题吗?”

    因为周五晚上也顺带闲下来了,岩月朔奈干脆到市中心重新买了个路由器,用来换上在用的那个。上一个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有坏掉的先兆了,不过是她太忙才无空处理,近半个月以来不过是靠自己的手机流量顶上。

    等她洗漱好、搞清楚了路由器的设定程序,抬头看向时钟的时候午夜已至。睦寮里面每天晚上的十二点钟就会切断wi-fi讯号,就算她有心想要动手也不能够。这也是为什么,当翌日午后,赤司征十郎叩上门时,小跑过来开门的是戴上眼镜、手里拿着美工刀准备开箱的岩月朔奈。

    红发的少年看见了她手上的刀片,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

    女孩沿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右手,然后意识到了自己以这个形象开门的确是有点吓人,连忙收起刀刃,上锁之后反手放到自己的短裤后袋里面。

    “对不起……请进来吧。”

    她啡色的发丝披散在两肩之上,身穿墨绿色的绕颈背心和棉质短裤,浑身上下的著装完全不像身处二月的京都。女孩玳瑁纹的眼镜被门外的光线照射,在她碧色的眼眸之内折出了像是云霾一样的光与暗,晦淡而且不分明。

    看起来也未免太无防备了一点。

    或许需要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失误。

    少年侧身走进房间。岩月朔奈大概是刚刚睡醒,单人床尚且没有整理好,被褥凌乱,枕头上也落下了一两根发丝。光看床的话也能对他人的睡姿推测一二,赤司征十郎不过用上一眼,就知道女孩的睡姿说不上太好。

    “真是不好意思,还没有收拾好。”女孩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少年微微偏首看去,只见岩月朔奈抬起双臂拢起自己的头发,很快很绑好了一根马尾。

    “还是先去洗澡吧,我去烧水泡茶。”

    他肩膀一松,篮球包便应声落到了地上。 “那就麻烦了。”

    这还是第一次,岩月朔奈坐在宿舍的床上,听着浴间传出来的水声想事情想得入神。自从搬进了睦寮之后,她就再没有跟别人有过如此日常且亲昵的接触,地方分明是她的,也早已习惯了因为死寂而引起的耳鸣,此刻乍然听见了这种日常生活里的声响,竟然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也没有一丝被人入侵了领地的不自在。

    仔细想想的话,事情也非常有意思。严格说来,赤司征十郎和她都是一个人住,但她走进了赤司宅的时候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正如她此刻也没有类似的感受。

    热水壶上的红灯熄灭,有水雾从壶嘴里升起。女孩被拉回了神,站起身来走到书桌旁边,想了一下才能记起自己把父亲送来的茶叶放到哪里去了。岩月朔奈踮起脚尖将柜子打开,跟着罐身上面的指示把茶叶放到陶壶之中,加热水泡开,几乎在下一刻就嗅得到蜂蜜香甜的味道。

    走廊那边传来了开门的声响,想必是赤司打开门走出来了,岩月朔奈正在收抬茶叶罐,并没有转身去看。少年穿着新换上的衫裤走出来,头上还搭着浅蓝色的毛巾。他一边印去发间的水滴,一边抬眸看去,原本轻轻翘起来的嘴角却被他所抿紧。

    女孩把马尾辫甩到左颊旁边,后颈处有背心的幼绑带,被她打起了一个蝴蝶结,尾部的垂带搭在后背中央。赤司还是第一次注意到,原来岩月朔奈在左肩上面有一点啡色的小痣,不太起眼,仿佛只是被谁不小心用笔尖点到了一下,正好落在她的蝴蝶骨上,看着会令人想要伸指为她拭去。

    “练习辛苦了。”岩月朔奈拿着小托盘回身,随手指了指自己的床边示意他可以坐下──趁赤司洗澡的空档里她去整理了一下床铺──然后弯腰放到小茶几上面,在入正题之前先为对方倒了一杯茶。 “请用。”

    红发的少年看了她一眼。

    从昨天起就这样觉得了,岩月朔奈处处都透出了反常,明显是在酝酿着什么,才会有这样隐而不发的气势,犹如随时都会下起雨来的铅色天空。

    至于她想要说的那件事是什么,赤司也大概猜得出来,只是不知道女孩为什么要挑了这个时机,又具体会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不过话说到此,也仅能够见招拆招罢了,岩月朔奈向来都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对手。

    他转了转手里的杯子,呷了一口金黄色的茶水。蜂蜜和洋甘菊的香气宁神静心,岩月朔奈安置好茶水托盘,竟也没有回到茶几前和赤司开始谈话的打算,而是走到了落地玻璃窗边,抽出美工刀然后蹲下去割开箱子。

    “嘛,我想说的事情,赤司君大概也已经听腻了吧。”

    “是关于河合敬太这个人的。我有一点想要向赤司君确认。”

    “请说。”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赤司君在那件事之前的几天,就在我没有做错什么的情况之下突然对我疏远许多。时间的话正好卡在初诣之后呢。”

    红发少年眯了眯眼睛。岩月朔奈背对着他,少年根本就看不见她的表情,仅能从身体的绷紧程度去推算出她的情绪。他又喝了口茶。 “是这样没错。”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赤司君是早就知道了一切,才作出了这个决定?”她看了看路由器的背后,跟着说明书上面的指示把接口连上了线路,口吻平淡得好像在说闲话一样。河合敬太对拥有金啡发色的女孩有所偏好赤司早就知道,他甚至搞清楚了这个偏好的细节,然后在她把头发烫直了之后作出下一步的行动,那时候她和曾经的加贺的确是有几分相像。河合敬太当初敢接近她也是因为赤司突然和她生疏起来,才觉得当时的岩月朔奈并没有一个可以说得上话的人,唯一的援手风间结衣也已经是半离校状态,她完全是求助无援。

    恐怕赤司当初也没有想到她会擅自找上河合。按照他的预想,河合和她走得近的时候就会露出马脚,然后被她发现、调查,上交和聆讯,接下来就可以顺利让河合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全个过程对岩月朔奈未必会有什么危险,但她也只不过是他指尖之下的一枚棋子。

    然而她终究没有按他布好的走向进发。

    少年默不作声。

    岩月朔奈又等了片刻,确定他也在等自己说下去,指尖一动,便已收去了手上的美工刀。钢片退进了刀鞘之中的“咔咔”声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寂,女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无论怎么说,想通了自己喜欢而且喜欢自己的人,竟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算计起自己来,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之下便以她为饵推向了敌人,就算知道行为与她有益,也不能咽得下这一口气。

    她也不打算强忍。喜欢归喜欢,该要做的事情,她一件都不会耽搁。

    既然如此,对于那个迟早会来的结局,再多拖一些时日也大概不会有问题。

    岩月朔奈放下了手上的东西,确定上面的几盏小灯亮起来了之后站起身来,转身一步步走近了红发的少年。她的脚步迈得极轻极慢,像是在吊着谁一般,房间之中静得落针可闻。

    “我记得赤司君说过,‘在不被对手察觉到的情况之下,看清未来的走势而设下的才叫布局’。”她停在赤司面前,以手撑膝弯着腰看他,不多不少恰好是平视的角度,“从这个定义上面来说,你真的做得很成功很成功。

    “请不要误会,我今天叫你过来并不是有什么责怪的意思,毕竟做得最错的还是我自己,在这件事上面我并没有能够教训别人的立场和资格。”

    “可是这也不代表我很高兴。”赤司看到她眼里的黑色瞳孔像是受什么刺激了一般缓缓放大,注视着谁的时候没有任何情绪,岩月朔奈竟也有这样漠然的表情,“我并不希望类似的事情有下一次,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暴走到什么地步呢。呐,唯独这一件事,可以答应我么?”

    ──看错了。

    她从来都不是猫狗一般温驯的存在,而是谁都难以制住的猛兽,没有人知道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也没有人知道要怎么做才可以把她留在身边。然而他还是想要放手一搏,还是想要一试运气。

    【超出了他的预想之外】

    【……就该这样才对】

    至此为止隐藏在笑靥和轻佻之下的、岩月朔奈真正的性格,终于在他这轻轻一推之下露出原形。她未曾是一个容易退让的人,若论起危险来,也不会逊色于他多少。别人眼里的岩月朔奈大概只是个爱开玩笑的女孩子,但他看着她,看见的却是无限的可能性──要认真起来的话,或许真的如那句玩笑话所言,连火箭都能做。

    他什么都不用说了。是她的话,不可能会往错误的方向理解。

    岩月期奈稍稍展唇,伸出手指捞起他颊边一小撮发丝,上面还残存着几分湿意,有细小的水珠悬在末梢之上,一触碰就渗进了她指尖的肌理中。 “哎呀,我真是太粗心了,竟然连你湿着头发都没有留意到,这就去给你拿个吹风机来吧。”

    红发的少年看着她走进浴间里面翻找,深明这并不是该这样做的时刻,但唇畔处仍然不由自主地勾起来,泛出一个温柔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