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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米的召集铃已经敲响。
黑发的女孩站在场边,一手拿着自己的钉鞋,一手遮在眉骨之上,抬头观察天色。虽说已经踏入九月,京都的日间气温依然不见下降的势头,就拿今天来作例子──不但炎热,而且湿度还相当之高,这样一来跑动的时候会异常地辛苦,就算是惯于运动的人也不敢掉以轻心。
换言之,对于体育祭而言,不算是个好天气。
广播处的人每隔三十分钟便会提醒学生注意水份摄取,风间自己倒是没什么,不过已经有几个身体不好的同级生因为透不过气来需要送到保健室去了。
热得让人躁动不已。
双马尾的女孩正这样想着,却听见了某处传来了有点沙哑的叫唤。
“风──间──前──辈──”
她举目四顾。
“在──这──边──啊──”
在喧杂人声之中要找到那个喊话的人来谈何容易,然而若果对方是个“在看台上挥舞双手、上窜下跳、状若癫疯拼命刷存在感的神经病”的话,风间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一眼就能找出来的惹人注目。
到底是哪里蹦出来的精神病晚期啊。
娇小的学姊往上一瞅,翻了个夸张的白眼。 “有话就说没话就滚。”
“要──加──油──啊──”
身为在田径部里和对方最亲近的人,风间结衣自然知道对方隔空喊话并不是为了这个:岩月朔奈的感冒刚好,现在听上去还有些虚弱感,怎么可能为这种小事来喊话。果不其然,女孩的下半句话马上就传来了。
“我可是赌前辈能拿冠军的啊──为了我的幸福着想请务必要出尽全力去跑啊前辈──我的人生就在脚下啊前辈──”
“为什么我非要为的幸福负责不可啊?!”
“因为啊──赌注是要在周日市中心的街头一边跑一边大喊\\\'i love japan i love kyoto\\\'啊──我才不想要这么丢脸啊──”
风间结衣二话不说,拿起其中一只鞋子,作出投掷的预备姿势。鞋底正好对着岩月朔奈,上面黝黑的尖钉闪着寒光。 “──等等!前辈请冷静一点!要换鞋子了哟要上场了哟老师在叫准备了哟再不去就拖延比赛了哟!”
啡发女孩说的倒是实话,其他选手开始排队,只待确认了年级和名字就可以进跑道了。风间悻悻然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分明是说“等我比完赛就来和谈人生”,之前的不耐烦却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烟消云散。
确认风间已经走上跑道之后,岩月朔奈便也放下心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连肚皮从运动服下摆里露出来也不理。她的个人项目在今天早上已经举行过了,斩获就是现在挂在她脖子上的金牌,上面的“女子二百米”五个字被她来来回回摩挲过无数次,以至于指尖也染上了那阵金属特有的气息。
啡发的女孩并没有刻意保持低调,反正是靠她自己的努力换回来的东西,没有作弊所以她赢得问心无愧,不觉得自己有自谦的必要──她自己的东西,自己乐意展示出来,与旁人没有关系。
不过在上场的时候,还是打算放下来的。岩月朔奈找了个女子田径部的成员,然后把奖牌交给她托管,便两袖清风地和自己的队员一起飘走。
岩月朔奈负责跑最后一棒,本人却没有什么紧张的自觉,随便压了压腿就上场。 1年a组的班际接力四个人,是在各个运动社团里面找人凑出来的团体,虽然实质上只能算是杂牌军,不过对比起同年级其他班别的人来说,已经算是质素比较高的一队。
参加女子班际接力的共有十二组,平分起来这一轮就会用上六条赛道。二十多个女生一边活动手脚一边看八百米的赛事,风间结衣毫无意外地一路领先,跑到终点的时候足足甩开了第二名十多米。
啡发的女孩看见风间冲线之后,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身拍拍第三棒的肩头,对方看起来也有点紧张的样子,“那么等下就拜托了啊。”
赤司征十郎得悉班际接力的赛果时,这边的篮球赛也终于打到了半决赛,只要再打两场便能拿下。因为比赛是在篮球馆里面进行,人流被严重地分薄,前来观赛的学生并不算多,然而这也无损比赛本身的可观性。
这一班派出的篮球队全部都是部里的一军成员,虽然配合上面还是没有和首发队员那么有默契,但也比在和岩月朔奈对打时的组个好上太多,起码稍微能够跟上红发少年的步伐了。赤司作为暂时的队长,也觉得这队人的条件没有什么可以挑剔之处。
a组最终在班际接力拿下了第二面团体铜牌。到底是洛山全校的大混战,又有几班是由纯田径部的成员组合而成,a组纵使是平均水平不俗,也不可能拼得过全部对手,能够跑到第三名也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听说交到最后一棒的时候,岩月朔奈已经是用尽全力去追了,可惜之前被拉开的距离太大,她最终也只能反超原本的季军,硬生生将对方挤出了三甲。虽说如此,啡发的女孩和队友走上领奖台的时候,a组的人还是很给面子地尽情欢呼,声音甚至传到了篮球馆这边来。
“一──二──三──笑!”
岩月朔奈放下了自己的胳膊,上臂已经微微泛着酸了。从领奖台上走下来之后,a组的人纷纷要和整队人合照,啡发的女孩居中,便负责端着手机自拍。她趁没人注意的时候甩了甩手,正欲迈步上楼梯回看台的时候,却看见了风间结衣在不远处背对她和她的同班同学聊着天。
女孩很清楚,这便是自己的前辈最后一次参与洛山的运动会了,她之所以想要让对方放松下来去拿下这个再不会有下次的金牌,也是缘由此故。
啡发的女孩走近了自己的上任部长。
“前辈,”自从风间引退之后她便用回了这个称呼,“来拍照吧。”
双马尾的女孩扭头,看清楚是她之后耸耸肩示意自己可以。 “来吧。”
岩月朔奈不知道自己当下的表情是怎么样的,但风间结衣比她想像之中还要悠然得多。在处理合部的事之前,她有去找过风间想交代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决定,却被对方一句“只需要告诉我决定是什么就可以了我又不是上司”堵回来。至此岩月朔奈才看得出来,只要她已经下了决定的话,风间是不会多嘴的,对方只会在她迷茫的时候扶一把──风间对她就是有这样的信赖。
“之后就要忙备考的事情了吧?”岩月朔奈低头去调摄影模式,“总感觉有点太快了啊……啊这边光线比较好,过来一下。”
“自己不也是要预备演奏会。”风间的伤感好像就在引退式当日用尽了一般,现在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出明明离愁气氛极重的话了,“我会来听的,所以给我拉得好一点,如果能一边拉一边跳舞就更好了。”
“请不要拜托别人说不可能的事情。”啡发的女孩终于调好了设定,也不顾天气热成这样子,和人有身体接触是件多难受的事情,搭着风间的肩就对着镜头笑。就在她想要施力按下摄影键的时候,腰上突然传来了人的体温,她垂眸看了一下,是风间的手无声无息地攀上了她的腰身。
“给我看镜头啊。”耳边传来了风间低不可闻的话音,双马尾的女孩嘴唇一动不动,双眼直视前方,维持着灿烂到刺眼的笑容去吐槽自己的接任者。 “还是f有拍照不看镜头的习惯吗?是的话稍微可以理解。”
……独独是嘴上不饶人这一点,由入部的第一天便没有变过。
岩月朔奈收敛了下思绪,以尽可能愉快的表情将这一刻定格下来。
“咔嚓──”
【照片已被储存到相簿之中】
虽说也不是什么能够左右胜局的关键,但无冠三将是分散在不同的班别里面的,这一点赤司的确是占尽了运气。一对一乃至一对三的话红发少年能够轻易取助,但如果他们联合在一起的话,只需要带上两个非无冠的成员,这边可是有四个。篮球之所以没有一个人的比赛,就是因为它看重队员之间的配合──倘若上述情况真的发生了,取胜便需要费上些许功夫了。
现在这样逐个击破,反而正中赤司征十郎的下怀。
半决赛之中他的对手是根武谷带领的队伍,班上什至是整个洛山里也没有能与他以力抗衡的对手,所以赤司尽量把重心放到了外线上面,绕过了这位力量惊人的中锋之后,1年a组以五分之差险胜了对手。
另一方叶山小太郎对上实浏玲央,对上了前者这种全凭野性的选手,事实证明了缜密的作风更胜一筹,实浏顺利晋级,将会在决赛里与自家队长争冠。
离下一场还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红发的少年刚擦干了双颊上的汗水,便听见了大门旁边传来动静──篮球馆里是两个球场并排的设计,此时另一边正在上演叶山和根武谷的季军战,然后就是第五轮的女子班际篮球。
岩月朔奈拿着一枝还没开封的宝矿力,悠悠走进了场馆。
场内没有同班同学的话也就罢了,可是1年a组还留在赛场上面,岩月朔奈并没有不过去打招呼的理由。 a组全员都在衣服外面套上了灰蓝色的背心,赤司一头红发便在冷色调里格外突出,教人一眼便认出他来。
少年的颈项上尚有些未抹净的汗水,顺着因侧首而变得显眼非常的筋脉一路下滑,直抵锁骨上面,然后又没入了他天蓝色的ts。
他看着岩月朔奈向他走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反倒是别人问她来这里的原由,“nasa来看比赛?都快完了哦。”
“啊,我来凑数的。”啡发的女孩笑得有点尴尬。 “本来参加的小班长被我传染感冒了,今天请假了,于是就由我这个罪人顶上啦,因为本来就没有人愿意当后备。第五轮就到咱们班了。”
……竟然还有精力去参与第三个项目。
这样想的人并不止赤司一个,其他人先是感叹了几句“是吃兴奋剂长大的么”,然后便又四散,上厕所的上厕所,到外面洗个面降温的也自去了。
留守在这里的就只有红发少年一个。因为还有大概五分钟才是最后召集,接下来和岩月朔奈一起打球的队员都还没到,啡发的女孩干脆坐到场边的长椅上面,托着腮去看那边如火如荼的季军战。
两个人都没有刻意去找什么话题,赤司休整女孩观赛,就算身在人群之中也不觉得自己必须要说些什么,直至红发的少年捏了捏自己的运动水樽。
喝光了。
少年反手拭拭嘴唇和下巴,正想要出去再倒,岩月朔奈却先给出自己的建议。明明双眼还在留意持球的叶山小太郎,啡发女孩对于他的动向却异常地了解,“要去倒水的话,现在很多人哦。因为刚完了一千五百米的赛事……如果要找自动贩卖机的话,我来的时候已经买了最后一枝饮料了。”
话说到这里,她终于移眸看向赤司征十郎,晃了晃手上尚且冰凉的宝矿力。 “不介意的话,我和你一起分了这一枝如何?”
听上去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红发的少年低头盯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言。 “……想怎么分?”
“离口喝啊。”她开了饮料然后将樽口托到双唇上方三四寸的位置,悬空喝了一口给他看。 “像这样──我是不介意这种小事的啦,所以赤司君也不介意的话,一人一半分了它也没所谓啊。”
他并没有考虑太久便答应下来。 “那就失礼了。”
赤司落座到她身旁。女孩递出了饮料,两人指尖不经意地相触,兴许是因为她握久了被冻起来的塑胶樽,体温比他的来得更低一点,触碰之时便觉赤司手指如火苗灼人。岩月朔奈把饮料交到他手里,缩回来之后还是忍不任弯了一弯,像是要握紧了什么,又像是婴儿下意识的依恋。
红发的少年端着宝矿力,像是她之前所做的一般喝了两口,动作却比她少了几分小心,赤司是个做什么都很从容的人,一直都是如此。
不知道由什么时候开始,岩月朔奈的目光竟然不再停驻在另一个场地上面,而是入了神一样看着赤司征十郎,久久凝望得几近失礼。少年的下颔投下了一片小小阴影,正好终止于喉间的小突起上面,让人不自觉将目光停驻其上。
这个姿势倒没有什么不便之处,但当口里装满了液体,便不得不停下来吞咽。少年把饮料重新竖放,头也懒得低下来了,就这样抬着头就吞下去,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然后像是觉出了她的不对劲来,转头问她,“……有什么问题吗?”
岩月朔奈竟然怔忡了好几秒钟才找得回自己的声音。
“……没。”
“是么。”赤司的表情看不出他对女孩的说辞到底是信是疑,倒不如说他此刻更注意的是有几个人正往这边张望,其中包括实浏玲央,对方的表情实在太过精彩。他从不远处收回了目光,随即把只余一半的塑胶樽递回去,“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