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xbqg8.com,最快更新[黑篮]任性 !
“对了会长,”旁边的女生托了托眼镜,黑色的长发又顺又直,看起来整齐得几乎不似真发。 “明天早上我有补习班要去,会议大概要迟十至十五分钟。相关的文件已经预备好了,就在运动社团第七个大文件夹,女子田径部的话是在第三个部份没错。没问题吗?”
“知道了。”赤司征十郎翻了翻议程,榄形的瞳孔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紧缩起来。预定里是和女子田径部的单独会议,原本的架势就是只有他和副会长代表学生会、岩月朔奈一个人代表女子田径部,现在看来他需要和岩月独处片刻了。
他的目光滑到下面的那行议程上面。
换作平常的话,副会长大概是不会开口问他能不能应付的,看来岩月朔奈的不好应付已经在洛山之内传开来了──她的性格本来就已经偏向男性化了,这种时候要是有多一位女性在场的话,大抵能起一点缓冲作用吧──副会长大概是这样想的。很可惜,他并不觉得岩月朔奈会是这样轻易就能打发的家伙。
虽说在暑假期间,一般不会有人穿着校服来洛山,可是要和学生会的人开会的话,就算平常有多随便,现在也不可能应付过去吧。
岩月朔奈对着镜子调了调裙子的位置,深灰色的衬衫最顶端的一颗钮扣没有扣上,黑色的长袜拉到膝下,啡色的头发也绑起了高高的马尾辫,浏海垂在额前和颊边,对于她而言已经是比平常讲究的装扮。女孩将icoca卡和手机放到口袋里面,临走前不忘再看一眼手机上的邮件页面。
作为有参加ih赛的运动社团,女子田径部也和其他部一样,需要在暑假完结之前向学生会的人报告比赛的事情,拿了奖的便将明细纪录在册,没拿奖的就是单纯地去报告一下而已,也不会占用太多时间。
当然,岩月朔奈事后回想,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大错特错。
她叩响了学生会办公室的大门。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十分钟,从交好的运动社团部长那里听来,女子田径部应该是第一组进行会议的人,所以她也可以壮着胆子提早过去了。 “不好意思,来早了所以可以现在开始吗?”
“……请进。”从里面传来了熟悉的男声,还有纸张被轻轻放下的声音。岩月朔奈推门而入,身穿洛山校服的红发少年回身来看她,侧脸的轮廊清俊得犹如雕塑。岩月朔奈看了看里面,只有赤司征十郎一个人在。
“诶,副会长不在吗?”岩月朔奈便停在门口没敢进来,人还没齐的话会觉得不太好意思,尤其是她知道了什么之后,总觉得很难面对赤司征十郎, “那么果然我还是再等一下才过来比较好么?”
红发少年拂了拂桌子,修长的食指划过了乌色木头,瞬间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没问题,她要迟点才能来,说是让我们先开始。”
啊,好微妙。
要是再早两个星期才开这个会的话,是不是更好呢。
这样想着的岩月朔奈,进来之后反手关上了门。可能是因为此刻阳光太好,又或者是气氛比在篮球馆要来得正经得多,她这才意识到房间里只有她和赤司征十郎两个人在──考虑到这点,将之定义为他们第一次独处也无不妥吧?
岩月朔奈闭起双眼,将手上的官方通知书轻轻放在桌上。她本以为今天只不过是场例行报告,想不到赤司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
坐在她对面的红发少年十指交叉,指根处突起的骨节分明,但她此刻已经无暇欣赏。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在端详她的脸,留意她每一个微表情和小动作,小至眨眼的频率也绝不放过。他如此仔细地看,像是要将“岩月朔奈”这个人由内到外,研究透彻。
只有一眼望不穿的东西才需要反覆去看。
赤司征十郎的表情是很平静没错,但他愈是没有表情,女孩便愈清楚他不过是在掩饰。岩月朔奈并不是没有脾气的人,她也曾在别人面前发过怒,她知道自己发怒时别人应该有怎么样的反应、又不应该有怎么样的反应。
绝对不是能做到“没有反应”的事情。
赤司是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却也不是无动于衷──他不过是在观望,勘测眼前这个人有没有让他也认真起来的本事。
而且……是她的错觉么,总觉得红发少年眼中深奥之处,有锋利如刃的光芒。
赤司的确是用上了“眼”。
虽然是在篮球场上用得最多的能力,但和无定式投篮、或者是绝对模仿这种招式不一样,天帝之眼的功用,在日常生活之中也可派上用场。
比方说,在遇上了这种人的时候。
岩月朔奈是在发怒,这一点无容置疑,赤司看得出来。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她到底有多生气?是想要打人的那种生气,还是说想要摔东西的那种生气?他不认为她真的会走到打人这步,但摸清楚她的情绪,才能真正地了解这个人。
和那个在他们面前不曾展示的笑靥一样,岩月朔奈有太多不为赤司征十郎所知的表情,想要知道更多,想要看见更多,直至每一个反应都不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个计划才算是竣工。
岩月朔奈原本就不是能轻易被抓得住的人,赤司此刻想要做的,其实与伸手抓着风无异。听上去的确是天方夜谭,他却偏偏要去试一次。
啡发的女孩开了口。浏海投下来的阴影隐隐遮去了她的双眼,那对碧色的眼眸看起来悠远至极,连想要开始分析里面蕴含的情感也不可能。
“不好意思,这个提案请恕我无法接受。”
男子田径部挟功自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要闹到这个份上,其野心之大委实出乎岩月朔奈的意料之外。借得奖多这一点来狮子开大口要求增加经费,其实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吞并自己的半身,这种肮脏事情,若果有一天立场对换,她也不觉得自己能做得出来。
洛山高校里面大部份运动都分开了男女,陆上竞技确实不是有严格性别分歧的运动,不论性别为何,上了田径场也一样是这样跑,无非是跑出来的时间不同。男子田径部自恃这方人多势众、得奖的次数多便要这样,也不想想男篮同样也是王牌,却没有类似的举动。
开玩笑,社团又不是沙虎鲨,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将目标放到其他人身上。一旦合部,她们的下场可想而知,社团一没了,不花上好几年来是不会有重组的能力的,尤其是她们低年级部员本来就不多。
“不但是我个人不接受,就连是女子田径部每一个社员,也不会对这份提案点头。请将我的拒绝纪录下来,然后在下次社团大会的时候再谈吧,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我不觉得今天能谈出什么结果来。”她站起身来,绕过了桌子将文件交还给红发的少年,由目光到笑容都是冷的,双瞳似是亘古不化的寒冰,穷尽所有力量也难以触及深处的水流。
“作为部长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那么接下来的,是作为岩月朔奈要说的话。”
风间之前说过,“你可能会被所信之人背叛”,那时候岩月朔奈也不知道那句真正的意味,然而此刻已经完全懂了──对方说的是赤司征十郎。
没有学生会的首肯,合部一事不可能有任何商榷的余地,更遑论是搬上正式会议之中面谈。风间不告诉她是因为风间自己也没有应对之策,岩月朔奈能够理解,正如啡发的女孩很清楚,此刻自己撒的所有气,不过是迁怒而已。
心知如此,却完全停不下来。
她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想不想要停下来,还是说只是想找个人来发泄盘旋在心头的忿然。莫说是风间,岩月朔奈自己也不知道她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习惯仰起首来看她,红发少年也随之缓缓站起,两人的距离不过咫尺,而她当下已完全忘了避嫌。 “赤司君的话,从大阪回来、碰上我之前便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吧?那么那个时候,是以怎么样的心情向我搭话的呢?”
受制于彼此之间的身高差距,岩月朔奈不得不抬起头来看赤司,被灯光映照的双眸亮得像是被点燃,透出一种生机勃勃的慑人。赤司这才注意到她的虎牙比常人尖利得多,啡发的女孩看起来像是伺机而击的毒蛇、似是潜伏草丛的狮子、犹如伏击树上的猎豹,什么都像,唯独不像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岩月朔奈。
他在竭力压抑自己的唇角上扬。
果然没有看错,她果然是个棘手至极的人,某程度上比奇迹的世代更加麻烦,因为对后者能用的方法,在她身上一个也起不了效。风间结衣也好、他自己也好,一不小心就放出了什么吓人的东西出来了。
男子田径部之所以如愿,说起来也和岩月朔奈有关。
学生会今年的预算本来就没有什么松动,加上乐团的演奏会经费比上年增加了三成,这下子是真的捉襟见肘,会计之前会如此坚决地反对增加拨款,也是出于这个原因。赤司是今年才入学,自然对上年学生会的财政状况一无所知,他接手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根本没有可以改善半分的地方。
预算亮起红灯,男子田径部来开口要求的时候,学生会根本没有能力满足他们,对方随后提出了要合部的事情,会里赤司投的是反对票,但比数压倒之下,他也无计可施。
而且此刻走出来要通知岩月朔奈的也是他。
之前还有些担心岩月朔奈会去找男子田径部算帐,现在看来她还没有丧失理智到这个程度。这样的话,就算只是一时合了部,只要女子田径部一天没有被自己的半身消磨殆尽,岩月朔奈也一定能够找出什么办法来扭转这个局面。
她时时刻刻维持着这种调得正好的怒火,却又保持极度冷静去思考所有方案的可行性,像团火一样灼人,也像团火一样亮眼。
赤司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出第一个音节,房间的门便已被人推开。戴着眼镜、行色匆匆的副会长一脚踏进来,看见这两个人的一刻却下意识想要走,“对不起是我打扰了。”
岩月朔奈双手撑在桌上,整个人微微向前倾,两目含怒,胸前的起伏绵缓却很大,明显是在按捺着呼吸的节奏。因为腰腹处贴上了桌子边缘,后腰的曲线便自然而然呈现出来,从背影看也是个能让人仅花一眼来爱上的女孩。
她身上的润肤乳香气隐约,但赤司依然嗅得出来她新换了一种。甜而不腻的香气带着极浅淡的辣,柑橘系的东西意外地适合她,闻起来令人联想起盛夏,不过就算他真这样说了,她大概也不会觉得这有赞美的意味吧。
赤司征十郎同样也是站着,双手也搭在桌上,离她的手不过几公分之遥,是随时都能握上去牢牢攥着的距离。相比起岩月朔奈,他看起来就要从容得多,嘴角甚至有几不可察的翘起,似乎连女孩生气的表情也值得他去观赏。他倒是站得很直,但因为岩月朔奈本身就向着他的方向凑去,两个人看上去像是要马上接吻一般地亲近。
少年看有外人在便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抬手阻止副会长离开。岩月朔奈再次深深看了赤司一眼,也往后退了一步。
“……综上所述,希望赤司会长能将我的表态纪录下来。”她的口吻客气得像是不认识红发的少年,“那么,我就先行告辞了。”
岩月朔奈这样说完,也不待两人回应便走出了办公室。下一个要来报告的人也来早了,正好便是男子田径部的部长,看着从里面怒气冲冲地走出来的啡发女孩,他笑了一笑,毫无挑衅意味,反倒有些太用力的同情。
她没有表情地往他投去一瞥,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就这样直行直过,仿佛他只是团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