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啡发的女孩托腮看向窗外,脚边还搁着一瓶快要见底的乌龙茶。
空气里还弥漫着雨水特有的甜。昨天晚上又有彻夜雷雨,岩月朔奈足足熬到了三四点钟,才攒够了能“闭上眼睛就迅即睡死”的睡意,幸而前一天是家长日,周日的社团训练顺理成章地取消,替换成了干事之间的会议,她也不至于睡不够。一觉醒来,风雨已歇,终于放晴。天气好得像是被谁洗净过的玻璃杯一样,澄净得没有丝毫瑕疵,漂亮得更像是一个梦。
女孩转了转眼珠,在余光里看见了叶子尖上,一滴露水摇摇欲坠。她眨了眨眼睛,实在没忍住,伸出手指逐寸靠近,碰到水珠的一瞬间,指尖上的纹路完完全全被水所渗透并且濡湿,触感清凉得像是摸到了碎冰一般。
叶尖戳到了她的手,是那种有点痒的痛,可是岩月朔奈看起来并不在意,反而举起手指,迎着阳光研究流到每一道涡纹之内的水。
穿着校服的女孩,看起来简直像个懵懂好奇的孩子。她啡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上面,背后被电风扇吹个正着,偶尔会扬起几撮来,可是岩月朔奈没有要绑起来的意思。九点钟的阳光拂过她的脸,连深绿色的眼珠也映成了浅浅的碧。
她回过头来,塑料瓶上正好也有水珠滑落,悄无声息地溶进薄地毡里。
“团长,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厚厚一叠资料被甩到了女孩温婉的笑脸上。
与她同为啡发的团长.神田从容走过了正高声呼痛的女孩,将年度报告的最后一份副本递给黑色头发的副团长。“请容我拒绝的交往请求。这是我的荣幸,虽然我无法忽视你我只认识了两个月这个事实。”
“诶?!”岩月朔奈摸摸被拍疼的鼻子,还没有整理好手上的报告,就已经听见自己初次告白被坚定地拒绝。“这可是花季少女一生的请求啊喂喂!”
神田推推眼镜,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面,不忘跷起了一条腿。因为穿着西装校服,少年看上去斯文有礼,但一切假象都终结于他开口之时。
“有空向我告白的话,还是先准备一下等下的说辞吧。”
“所以说为什么要找我去进行最重要的部份啊,突如其来就交到我手上什么的,真的没问题吗……就对我这样有信心?”岩月朔奈翻翻报告,其实两个人也已经占去了一半,她要做的地方没有神田说的那么多。不过就算她照稿都能念错,他们大概都会推她出来吧。
“这是为了乐团福祉的考虑。”
女孩反应迅速地吐槽,“考虑个什么啊,明明就是一个公器私用去接近副会长,一个用小学时的交情去和会计套近乎,结果余下来的赤司就推给我处理,别说得好像为了什么崇高的理想一样啊。”
神田叹了一口气,伸出双臂来用力捏着她的双肩,微微弯着腰,专注地看她。“听好了,岩月。事关一年一度的演奏会,我们必须用上一切可用的资源,才可能争取到最大限度的预算。今年的学生会将预算卡得很紧,说的三个人全部都是攻略难度很高的角色,我们都需要作出些让步──”
他的话尚且没有说完,岩月朔奈便已经翻起白眼来。
“明明就是自己暗恋副会长还不敢去告白只好暗搓搓地接近对方,团长你别装了我都看到过几遍你尾随副会长离校假装偶遇然后一起到车……”
“别说了!”神田率先制止了岩月朔奈,然后装作平静地看了一眼旁边,副团长听完她的话之后满脸呆滞,好吧知情人又多了一个,“虽然我知道其实跟男生没有分别,但好歹脸长得不像,也可以利用一下。”
“团长,请回答我这个问题。”岩月朔奈像是反擒拿一样甩开了神田的箝制,然后反之搭上了他的肩头,女孩一脸苦口婆心,“姑且不说这个计划的槽点已经多得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比较好了,你觉得赤司会是看别人份上而留情的人吗?”
这的确是个问题。神田上下打量了岩月朔奈一眼,思索片刻。
“……要不我现在就去戏剧部给借条裙子?”
岩月朔奈踏入学生会办公室的时候,身上穿着的仍然是洛山校服。
两张呈矩形的木桌放成了等号状,属于学生会的那张已经坐着三个人了,红发少年居中,副会长坐在他的左边,右边为会计所占据。听见了开声的动静,三个人转过头看来,岩月朔奈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神田在对上副会长双眸的时候,吞了一下口水,分垂于身体两侧的手竟然有些颤。
被看了一眼就这样了,真说上话了是不是会昏过去啊。
听副团长说,他早在一周之前,就已经开展了与会计叙旧的计谋,用七天时间说完了小学时期的趣闻,并且成功在假日把对方拉出来吃饭了。
虽然神田在对上副会长的时候,简直就是个语言能力低下的小学男生,可是论能力的话的确是无可挑剔的。想来那两方面是不会有问题的。
目前唯一的不确定性,就出于赤司征十郎身上了吧。
这样想着,岩月朔奈放下自己那份报告,状若不经意地看向了红发少年。
可能是赤司征十郎先入为主了也不一定,岩月朔奈今天好像有哪里不同了。
过胸的啡发被她编成了辫子,垂在颈项旁边,额前的浏海也仔细地整理过,看起来异常温和,全然不见昨天当众反击的气势。
黑色头发的副团长率先站起身来,向学生会的三个人报告上年度的财政总结。管弦乐团在学年之中最大的活动就是演奏会,因为开放给校外,对于洛山高校而言也是个很好的宣传机会。一般来说,这种活动的经费都是相对固定的,可是今年新上任的会长是个新生,今次做得认真了,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的话,总不会是件坏事,这也是为什么神田会如此紧张地出了那个馊主意。
……虽然更有可能是为了满足他自己。
坐在旁边的啡发少年以极小的幅度一点头,岩月朔奈收到了他的示意,自觉地站起身来,绕过桌子清清喉咙。赤司注意到了她有意无意地拨弄了一下辫子,看来这是她紧张时候的一个小动作,但女孩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
嘴上说了自己不堪重任,在临场发挥的时候,岩月朔奈的表现依然不错。这一次的报告还不是最终版本,学生会仍然可以在演奏会的规模和种种设定上面给意见,但那是团长需要担心的事情,她所要做的,就只有自己的本份而已。
在岩月朔奈站起身来的同时,那边三个人的目光同时集中到了她身上。啡发的女孩似乎浑然不觉,最后看了两眼报告便将之放下。时间有限她来不及记住报告上面的一词一句,可是光记住了数据和重点字眼,也足够她用了。
今天天气相当热,岩月朔奈将西装外套放在练习室里面了没有带过来,学生会办公室的空调又开得有点大,她便一边说一边扫了扫自己的手臂,整个过程不动声色,由表情到口吻都没有丝毫异样。
赤司征十郎一言不发地拿起了空调遥控,将气温往上调了几度。
想不到对方能够留意到这种小事,岩月朔奈有些许惊讶,嘴上还在继续报告,目光却不自觉流连于红发少年身上。在女孩身后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忽然觉得他们误打误撞之下,做了个明智至极的决定。
“……以上,就是管弦乐团有关于本年度演奏会的报告。”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之时,岩月朔奈也走回了桌子旁边,右手放在上面,转了半个身。黑色的百折裙旋出一个小小的弧度,连下摆处的一条小白边都成了虹形的拱。
赤司征十郎将原子笔的笔尖按回去,然后将之转了一圈。或许是因为今天的气氛比较轻松,也或许是因为他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细节,少年今天的领带结打得有点松。方才岩月朔奈走近的时候,在他身上多看了两眼,便自然而然地留意到他锁骨之间的小凹陷,大概是猫爪正好能按着的深浅和大小。
“我们需要再行商讨才可以通过拨款,可能也会给出意见来再行修改。”红发的少年顺口地接过话柄,然后看了一眼对面的三个人,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按目前的状况看来,报告和建议书并没有什么问题。下周前能给出正式的答复。”
神田点了点头,双掌撑桌站起身来,就要向对面的人告辞。经过女孩和赤司之间的小插曲之后,他好像忘了自己紧张的理由,也终于可以直视副会长的双眼而面不改容。“了解,那我们就等候消息了。”
赤司征十郎等三个人彻底走远,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才缓缓开腔。
“那么,你们对乐团的拨款申请有什么意见吗?”
坐在他身边的副会长微微放松了背脊,眼镜闪过了一抹反光,遮去双眸之内的情绪。“我个人觉得没有问题,可以直接批出拨款让他们开始筹备了。”
“但他们今年加了两组曲子,规模和上年的无法比拟。”会计翻了翻三人留下来的报告,“和上年比较,今次的演奏会时长足足增加了半个小时,支出也相应地加大,上次只动用了二百人座的演奏室,今年要开到五百。”
副会长反驳,“别忘了上年管弦乐团根本就凑不齐人,人数和选曲都和一个小交响乐团无异,两者差了近二十人,用上年来比较,起跑线就已经不一样。”
“他们完全可以削减曲子。”
“被认为人多人少都没分别的话,会影响整个乐团的士气。这样的话,下年他们拿什么说服新生加入?只会造成恶性循环。”
两方的立场已经很清楚了,一直没有参与讨论的红发少年抬手止住了两个人,呼了一口气靠上椅背。这场三个人的表决里面,支持和反对都占去了一员,他的那一票便变得至为重要。不过话说回来,副会长对管弦乐团的状况了如指掌,对于赤司来说也算是个意料之外。
神田他们想要做什么,赤司征十郎心中有数,但这并没有起作用。无论是岩月朔奈和他“同班同学”的交情,还是说女孩本身,都没有重要到能左右他想法的地步,虽说这在神田心里,可能只是一场田忌赛马。
一旦让乐团的几个人知道了谁赞成谁反对,或许会误会了什么也不一定。
不过是非对错,本来就不应该是为了避嫌而折衷的东西,更何况赤司征十郎本来就不是会为了别人而改变主意的人。
红发的少年一扬睫,看向了岩月朔奈之前的座位。
今次乐团的选曲明显花过不少心思,尤其是压轴一组,相当值得期待。
“二比一,拨款获得通过。”他合上了报告书,顺手摩挲了一下上面洛山的校徽,然后转向左边。“虽然不是本职,可是今次的会议纪录就麻烦了。”
女孩以指背上的关节推了推眼镜,抿嘴一笑。
“好的,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