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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对父亲说过“就算你要换锁我也没所谓”,可是彼此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一句气话。万一对方真的这样做了,对岩月朔奈而言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再怎么说,一个女高中生要用爬窗来回家也太过羞耻了,说不定还会被不明真相的邻居当成盗贼,然后报警处理掉。
汇款确认书是在周三傍晚发出的,她和父亲最后一场对话是在周四的清晨,也就是说,在那之后她所需要忍耐的,就是周四晚上到周六早上的冷战期。老实说,这已经比女孩起先所设想的要好上太多。
岩月朔奈拿着行李箱离家的时候,天尚且没有亮透。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寄存在社团的储物室里面,于是她要带走的东西便轻便了许多──考虑到可能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家,她几乎将自己房间全部清空,余下来的统统都是不必要的东西。她收拾得那么彻底,以至于临走回头四顾,才发现这间房陌生得像是她从来没有在里面住过一天。
女孩揉了揉自己浅啡色的头发。
竟然有些舍不得呢。
两天晚上都几乎没睡过,就算是岩月朔奈此刻也免不了一脸憔悴,可是她非得要走得这样早不可。一旦等到父母都起床了,单是遇上了妈妈都肯定是一场尴尬,运气不好吵醒了爸爸的话,大吵一场也未可知。
女孩将自己的钥匙放上餐桌,确保它显眼到不可能会看不见了,便将行李箱推出家门,正在门前折腾的时候,目光却不自觉落到旁边。
三双凉鞋整整齐齐地放在玄关的鞋柜上,岩月朔奈昨天晚上还想将自己那双打包带走,行李箱却没有空位了,只好悻悻作罢。现在想来,似乎也不是件坏事。
既然一开始就不可能将事情做得太绝,那么就为大家都留些可以斡旋的余地吧,留一个念想,留一个悬而未决的告别,当下可能会怪责自己硬不起心肠,可是未来的事情有谁知道呢。女孩拉着行李箱走过前院,然后向着自己一贯的上学路线迈步而往。
直至她拐过一个转角,身影彻底消失于视线范围之内,穿着薄外套的女人才放下了窗帘。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庆幸还是应该伤心,岩月朔奈离开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回头看过这里,一眼都没有。
女人转过头来看自己的丈夫,眉心皱起了纠结纹路,那担忧如此明显,几近要迁怒于他来平息,“果然还是将朔奈迫得太紧了……你知道的,她比你还要吃软不吃硬。”
男人闻言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老神在在地继续看自己的邮件。
“不会有事的。”他甚至举臂将掌垫于脑后,来让自己看得更舒服,“待她碰到钉子了自然就会回来,到时候再和她谈也不迟。”
有过这样的经历么?
因为早上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于是你提早了半个小时起床,打算为自己预留一些松动的时间。然而你准备好一切,悠闲地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足足提早了一个半小时──这就是岩月朔奈目前的处境。
市公交的屏幕上打出“东寺东门前”的时候,道上的行人不过两两三三。女孩费力地将行李箱搬下车,又费力地将它搬到了宿舍门前,才发现办公室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连灯都没有亮起。舍监因为也住在里面,严格而言是不存在所谓办公时间的,可是不在的话,岩月也无计可施了。
总不能在这里大吼一声吵醒所有人来让她进去。
她叹了一口气,在自己的行李箱上贴上了一张便笺,写下了自己的资料,便放在大门前的檐下。之前的确是和两边都说好了,要缺席今天的训练,可是现在她在这里等也不是、走也不是,而且没睡够所以根本吃不下早餐,所以不能找间餐厅呆等。在众多不算选项的选项之中,她唯一能去的也就只有社团而已,除了那些愿意为社团抛头颅洒热血的疯子之外,没有人会在周六的早晨回来学校。
浅啡色头发的女孩这样想着,揉揉眼睛走进洛山校门。
田径场上的练习已经开始了,从她这里能够看见在做热身的人,不过清一色都是男生,看来女子队还在更衣室里面。
看不见自己熟人的话,也就没有驻足于此的必要,更何况本来两个社团之间的抉择,对她而言也只需要一次眨眼的功夫而已。
她沿着楼梯走上三楼,试探着敲响了演奏厅的门,时间太早,只有几个团员在里面做准备。“……团长呢?”
黑发的少年挑着眉毛转身,手上还拿着自己的小号和小扫子,显然是被她吓了一跳,“什么,是啊。团长还没到。我以为今天请假不来了。”
“之前的确是请假了,可是现在又有些空暇。”女孩坐到自己的那席上,随手从腕上拿下束发用的橡皮圈,“今天练习是到十一点半吧?”
“十二。”对方继续清洁小号的内部,“推迟半小时开始,所以要晚半小时才结束。听团长说好像要和学生会那边谈好什么事情才能开始。”
“啊,下个月和友校的联合演出是吧。”岩月朔奈也听说过这件事,虽然洛山许以社团相当高的自主权,可是跨校演出的话还是要和学生会那边交代一声的。“今天入寮,去过一遍却找不到舍监……真苦恼。”
“我以为早就入寮了。那么要帮忙吗?”
“有些事情耽搁了。”女孩打开了自己的大提琴箱,以别人完全听不出情绪来的声音淡淡回答,“帮忙就不用了,你之后还有事情要做吧──啊,团长。”
她的话才说到一半,门便已经被打开,与她同为啡发的少年走进来,手上还有一大叠纸,“nasa啊,来得正好,这是第二学期里要用的乐谱,这是你们的备份,到时候再分发给你们手下的团员。”
“确实收下了。”岩月朔奈拿了自己那份,又对对方交代了自己要早退的事情,“对了团长,星期三的练习我来不了啦,因为先答应的那边。”
“知道了,”少年再打量了她一眼,“倒是脸色不太好,没事吗?”
团长比她所想象的还要敏锐得多,出门前已经尽量掩饰自己睡不好的痕迹了,岂料还是被对方窥破。岩月朔奈揉揉眼睛,“我也想快点进宿舍然后休息啊,可是舍监不开门我又有什么办法。”
“这样啊。”对方用了七个字诠释了何谓霸气十足,“我有办法。”
岩月朔奈惊诧地眨眨眼睛,他将电话放回裤袋里面然后抬头,便看见了自己在乐团里的左右手一脸蠢呆地回视自己,“嘛我自己也只是个普通的住宿生啦,不过舍监的电话──我说的当然是私人电话──学生会那边是有纪录的。现在滚去学生会办公室吧,只是打个电话的话,大概不会拒绝的。”
女孩把马尾拨到一边,关上了琴盒将之直立,“谢啦,有空再请你食饭。”
“最好快点。”少年提醒,“会议开完的话他们就要走了。”
因为被他催促过,岩月朔奈是一路小跑着抵达学生会办公室的──当然,田径队成员的“小跑”大概和一般定义上的有些不同。
……好吧,原来会在周六早上回来学校的,除了那些被集体荣誉点燃了一身热血的人之外,还有其他人。门扉后隐约传来了人说话时的动静,岩月朔奈听得出是同班的赤司,对方似乎是在交代什么的样子,措辞也好、口吻也好,俱客气且从容。幸好他们的会还没开完,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要等到什么时候。
第一个看见到岩月朔奈身影的,自然是面朝大门的赤司征十郎。
光影将束着马尾辫女孩的影子投射在磨砂玻璃上,来人抬手叩门。
“不好意思,打扰了……”
离她最近的人前往应门,从狭缝之中岩月朔奈看见了依序坐好的几个人,不是拿着文件就是在纪录,显然是在议决什么事情。她挑了几个熟悉的脸孔一一点头,话却是对应门者说的,“我今天要搬到睦寮,可是舍监不在。可以的话,能帮我联络上他么?或者将他的号码给我?”
为免打扰到他们,岩月朔奈已经刻意压低了音量,可是红发少年仍然能听得清清楚楚。赤司征十郎的双眼从议程移到虚掩的门缝上,正好在那里对上了女孩的碧眸。现在已经过了入寮的高峰期,所以在一个星期前的定期整理里面已经将有关的资料放到比较偏僻的角落里面,一时之间想要找出来也不是易事。
赤司用了一次呼吸的时间来想起那个号码。
他抬手止住了想去找通讯簿的人,然后看了看四周想要找便笺。岩月朔奈大概猜得到他在找什么,开口打断了他,“呃……我能记住的所以可以直接说。”
那更省事。少年放下了笔,直接对她交代一遍那十一位的号码。岩月朔奈转着眼珠一边听一边记,几乎在他话音刚落之时,她便开口覆述再次确认。
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效率高得惊人。
少年复又垂眸,在议程的最下方其中一栏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