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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哭是一种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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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打开中央扶手盒,他从里面抽了几张抽纸,擦了擦眼泪,缓了好一阵才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着两个字的备注。

    他清了清嗓子,点开通话键,“喂。”

    只听这一声,林榆就听出了不对劲,眉头紧锁,在电话那头,是邵牧原看不到的忧愁面容。

    他们前两天说好,大年三十那天要互相打电话,亲口说新年快乐,但林榆一直等一直等,都没有等到他的电话。

    她声音低低的,“你不开心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安静的出奇,整整有一分钟,“没,我挺好的。”

    他的声音比往常更闷,有很重的鼻音,林榆之前跟他通过不止一次电话,这一次反常的不像话,无需倾耳细听就能听得出来。

    “不对,你听起来一点也不好,你是不是哭了?”林榆咬咬嘴唇,有些莽撞和无礼,也不知道那边的人会不会生气,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又是沉吟不语的无限期,直到硕大的礼花在空中炸开,他抬眼看过去,红的紫的绿的黄的,火树银花,华光熠熠。

    听到电话那头若有似无的声音,‘阿榆,你过来一下。’

    “林榆!”他迫切地开口,语气里有沉重的喘息声,“能不能别挂电话?拜托你了。”

    听到邵牧原的声音,林榆鼻头有些酸涩,眼里像磨了沙子,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电话那头的人要碎了。

    “我不挂,我一直在。”她的声音柔柔的,软软的,好像小猫的爪子,在邵牧原的心上挠啊挠,一直不停歇,很有脾气的样子。

    “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跟我讲,趁着还没零点,要把所有的烦恼留在旧年,把所有快乐留给新年,好不好?”

    “好。”他的脸上填了笑,心里很暖,凛若冰霜的脸终是泛了红,也不晓得是情绪的波动还是酒吃多了,他说,“我觉得我挺丢脸的。”

    “为什么?”

    “因为我真的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好丢脸,我都三十岁了。”他在埋怨自己。

    林榆心里的小鹿也在四处莽撞,神魂颠倒,但她克制着,语气平缓,“怎么会,哭怎么了,允许女孩儿哭,凭什么不允许男孩儿哭,别的男孩儿还不敢哭呢,你哭了,还跟我说了,说明你真的很勇敢很勇敢,”她继续安慰道,“再说了,三十岁怎么了,哪怕你一百岁了,也是可以哭的,如果哭不哭都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的话,哭又有什么罪呢,哭出来也算是排解负面情绪的一种方式不是嘛?”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可爱哭了,不小心烫到手我会哭,考试考砸了我会哭,看到意难平的电影我也会哭,我简直就是哭鼻子的月野兔,芝麻绿豆大的事我也能哭上一鼻子,真的,所以你不要自责,没有人是完美的。”

    笑容可掬,乐乐醄醄,听林榆一直讲话,他的世界好像长满了花,一朵、两朵、三朵都在慢慢地开花,花香四溢,明媚而欢愉。

    他问,“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当然啦!”林榆丝毫不犹豫,“大过年的,我可不会说谎。”

    “林榆,谢谢你。”

    “也谢谢你,愿意听我的秘密。”

    “邵牧原先生,新年快乐。”卡在零点,林榆字正腔圆地开口。

    邵牧原边笑边说,酒彻底醒了,“新年快乐,阿榆。”

    电话那头的林榆刷得一下满脸通红,她甚至不敢抬头看电脑桌上的小镜子,她知道此刻自己是什么模样,怯懦的,羞赧的,彷徨的。

    “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刚刚听到有人那样叫你…”

    “嗯,”林榆怯声怯气地回应着。

    “那你能不能不要叫我邵先生了,嗯?”他的声音恢复如初,充满磁性的嗓音烫红了她的耳根子,这是什么羞怯的戏码。

    胸腔里的那颗心突突地狂跳,林榆磨砺以须,怯生生地开口,“嗯…邵…老师?”

    “为什么是老师?”

    “直呼其名总觉得不太尊重,而且我觉得邵老师很适合我叫,比如那次医疗展会,你以企业的身份出席,我作为未入社会的学生,叫一声老师很合理。”她解释的头头是道。

    邵牧原无声的点点头,算是默许了,然后再次开口,“阿榆,新年快乐。”

    “邵老师,新年快乐。”

    那一夜,他们通了五个小时的电话,

    林榆告诉他很多很多事情。

    “邵老师,我家挂了好多彩灯,我爸爸说明年还要挂更多。”

    “邵老师,我家做了好多花馍,可好看了,我妈手很巧,我也很爱吃,噢!我好像没什么是不爱吃的,哈哈…”

    “邵老师,我爸做的梅菜扣肉可好吃了。”

    “邵老师,开学了我想请你看电影,是一部喜剧,听说票房很高,就是不知道开学的时候还会不会上映…”

    “邵老师,谢谢你愿意听我胡言乱语,也谢谢你愿意认识我。”

    邵牧原也跟她分享了很多。

    “阿榆,我小时候看不懂我父亲,现在长大了还是看不懂。”

    “阿榆,我有两个从小到大的朋友,我想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阿榆,你会不会有很无奈的时候,就是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

    “阿榆,我觉得你是个好女孩,但我不是一个好人。”

    “阿榆,认识你我很荣幸,也谢谢你愿意了解我。”

    故事的开始,他们是不伦不类“不熟”的关系,那条越界的线模糊不定,捉摸不透,摇摆而惶恐。

    直到手机电量耗尽,林榆的声音才消失在车厢里,一片寂静无声。

    想着大年三十,所有人都在自家过年,他没有找代驾,一个人呆在暖气腾升的车里,辞旧年,迎新年。

    今年是他近几年过得最温暖的年,是从心底触发,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温暖,好像滚烫的热河淌入冰窖般的枯海里,一点点地,一寸寸地,将这个海面盘活,有了生的期许和向前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