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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麦王国一定被我齐国的富庶和强大所慑服,故而,才这般诚挚地邀请潘大使去访问哥本哈根。嘿,这么一个欧洲小国,倒是非常识时务,知道要巴结咱们齐国。”
满载排水量达两千四百吨的机帆船“青锋号”正行驶于厄勒海峡北端,位于船只后方的两个粗大的烟囱不断喷吐出滚滚浓烟,在海风的吹拂下,在蔚蓝的天空中拉出两道长长的黑色阴影。
齐国外交事务部驻欧总代表潘广峰站在船舷的左侧,呼吸着冷冽的海风,举目眺望着远处模糊的大陆轮廓。旁边“青锋号”的船长左贵和热情地陪在身侧,说着恭维的话,以期获得这位大人物的青睐。
“国家之间,除了利益,哪还有什么诚挚感情可言?巴结?你这话可说得有些自大无边了!呵……,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潘广峰脸上显出颇不以为然地表情,笑着摇了摇头,“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驶入了厄勒海峡了?你对这片海域熟悉吗?”
“潘大使,我们的船跑过几趟波罗的海,算是了解一点。你请看,海峡西侧就是丹麦的赫尔辛格要塞,常年驻有三千多名士兵,而且还修筑了大小炮台二十多座,布设的火炮多达一百多门,端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任何想要通行海峡的船只都无法躲开这座丹麦海岸要塞的轰击。”
“海峡东侧呢?”
“哦,海峡东侧是瑞典的一座要塞,名字也叫……赫尔辛格(即赫尔辛堡)。”左贵和笑着说道:“不过呢,这瑞典虽然在海峡对岸建了要塞,布设了火炮,但他们却收不到一分钱的海峡通行费。因为,海峡主航道毕竟要稍稍靠近丹麦一侧,而且还连续收了三百年,所以各国通行此处的商船还是习惯于将这笔买路钱交给丹麦人。记得好像在六七十年前,瑞典王国一举击败了丹麦,不仅夺取了丹麦大片领土,还逼着丹麦人取消了瑞典商船通行海峡的费用。不过,风水轮流转,在二十多年前,丹麦联合普鲁士、波兰、俄罗斯围殴瑞典,将其击败,又重新恢复了对瑞典过往商船的通行费收取。”
随着国力逐渐增长,瑞典便开始挑战丹麦的北欧霸权,多次与其发生战争。在第二次北方战争中,瑞典军队在1658年攻入哥本哈根,逼迫丹麦割让厄勒海峡以东的省份,并在1660年的《哥本哈根条约》中规定瑞典的船只免征通行费,这一年也是瑞典帝国最为高光的时刻。
有时候,丹麦为了省事,还频频发出禁行通告,限制非丹麦船只使用大小贝尔特海峡,要求外国船只仅允许从厄勒海峡通过。
丹麦王国最为辉煌的时代早已过去,在历经欧洲大战(三十年战争)和瑞典争霸战争后,国势已然衰弱至极。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依附大国或者通过外交手段骑墙于各个势力之间,而挣扎求存。
你们瞧,英格兰王国是支持我们的,是我们丹麦的坚定盟友,他们的海军强大无比,我看谁敢不缴过路费!
为了避开厄勒海峡,少缴冤枉钱,1621年,瑞典在厄勒海峡以北的卡特加特海峡沿岸建立了一座新的贸易港口城市哥德堡。
到了1567年,丹麦人又将厄勒海峡通行费的征收标准规定为货物价值的1-2%,增加到在最初的三倍。为了防止船长们少报货物价值而少交税款,丹麦人还想出了一个损招,那就是保留按商船所载货物价值购买货物的权利。
荷兰?好吧,这个国家自从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后,便不怎么掺和欧洲地区事务的争端了,只知道一门心思地去赚钱。
不过,瑞典王国在大张旗鼓不断向丹麦发出各种威胁,惹得丹麦王室和百姓恐慌不已之时,又突然掉头就攻入了俄罗斯境内,拉开了第二次大北方战争的序幕。
普鲁士偃旗息鼓,保持中立。
英格兰,呃,算了,它正被齐国人揍得鼻青脸肿,海军是连战连败,爱尔兰殖民领地闹着独立,隔壁的苏格兰也开始闹腾,美洲和加勒比殖民领地也遭到齐国攻击,整个是一地的鸡毛,自顾不暇,哪还有余力管波罗的海地区的事务。
厄勒海峡通行费保证了丹麦王室在面对丹麦枢密院和丹麦贵族们时,还具有极大的独立性。
可是,当丹麦国势逐渐开始走下坡路时,看不惯它拦路收费行为的国家难免会生出别样的心思。
更糟糕的是,在齐英战争爆发未久,瑞典王国突然开始厉兵秣马,不断调集军队往边境地区汇聚,惊得丹麦人乱作一团,不断向法国、普鲁士、波兰等国求援,以制止瑞典可能发动的军事入侵。
以前,丹麦王国强大的时候,自然可以心安理得的躺着收钱,谁敢不服,就揍谁,豪横得不要不要的。
得,你商船货物价值申报少了,人家直接以此价格强买过去,让你亏得吐血。
厄勒海峡最北端、也是最窄处、彼此距离只有4公里的两端各有一座要塞,名字都叫赫尔辛格。在1658年前,丹麦还统治着海峡两岸,所以两座要塞是同属一個城市。当瑞典通过战争,夺取厄勒海峡的东岸领土,这座要塞自然就要按照瑞典语发音和书写方式了,就变成了赫尔辛堡。
但我们丹麦王国对此也没有发出任何异议的声音,算是默许了齐国人的行为。
于是,在1429年,时任丹麦、挪威和瑞典的共主(卡尔马联盟的国王)的波美拉尼亚的埃里克(即丹麦国王埃里克七世)颁布了一条法令,规定所有通过厄勒海峡的非丹麦船只必须在赫尔辛格的最尖端的克伦堡停靠,接受检查和缴纳税款。由此,便开始了长达三百年的挂牌收费行为。
不过,丹麦人却并没有因为瑞典转变攻击目标而放松警惕,反而也开始整军经武,积极备战,准备利用俄瑞战争的契机,看能不能再如同上次大北方战争那样,联合几个波罗的海周边几个国家继续围殴瑞典。
神圣罗马帝国又跟奥斯曼人掐了起来,在塞尔维亚和瓦拉几亚打得不可开交。
然而,丹麦王室的滚滚财源却是其它需要通过厄勒海峡进行贸易的欧洲国家的烦恼。这些国家的船只不仅承担着海上航行的自然风险、船只折旧成本、水手们的工资等等,还得上交一大笔通行费,而丹麦只需要架起大炮,伸手拿钱,好不轻松。
法国也只是不疼不痒地发出一个外交声名,但却丝毫没有积极干涉的意思。
王室人口庞大、生活奢侈,必定需要大量花钱,但丹麦王室的主要经济收入却是来自对外国船只的收费,很大程度上减少了本国财政的负担,相应也减轻了对民众的搜刮和剥削程度,算是一定程度上缓和了社会矛盾,或者说把矛盾转嫁到过路的外国船只上。
瑞典人还真特么地挺能打!
就在丹麦人无比纠结,又忐忑不安之时,他们又收到了一个坏消息。
未几,萨克森和波兰组建了一支五万余的联军,北上攻入库尔兰境内,以期挽救岌岌可危的俄罗斯局势。
丹麦可以说是这个世界最古老的君主制国家,王室血统可追溯到有八百多年前,可见丹麦君主制是多么稳固。
丹麦人见此情形,立时噤若寒蝉,并婉拒了俄国人和波兰人的出兵要求,准备继续观望。
所谓路通则财通,丹麦人便打起向来往船只收取过路费的主意。
为了保证过往厄勒海峡的船只听从命令,丹麦在海峡最窄的两岸修建炮台,架设大炮,不招呼的船只将会面临来自两岸的炮击,甚至有被击沉的危险。
然而,万万没想到,丹麦王国所抱的这个大腿却被一个远道而来的印度洋霸主给狠狠地砍了一刀,血涌如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大腿变得纤细,也变得不那么可靠了。
所以,取消厄勒海峡通行费是欧洲各国的共同心愿。
更不要提,齐国连招呼也不打,在战争期间擅自占据丹麦所属的法罗群岛几座岛屿,严重侵犯丹麦领土主权。
厄勒海峡位于丹麦西兰岛和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瑞典最南端之间,连接着波罗的海和北海,大致呈东南-西北走向,长度约为一百多公里,最宽处有三十公里,最窄处仅四公里,水深在12-28米之间。
丹麦人有理由怀疑,他们两家可能还有针对丹麦王国的阴谋,或者对波罗的海的瓜分计划。
这要搁着在齐国身边,不说要将其占领,那也绝对要打上门去,拆了它的收费站,然后宣布这个海峡自由通行,不受任何限制。
波罗的海和北海之间的天然水道还有大小贝尔特海峡,但也都被丹麦控制着,同样是丹麦的内海。为了防止有些船只绕道,丹麦在这几个海峡也照样实行收费制度。
于是,丹麦王国立即派了使者前往阿姆斯特丹,邀请齐国驻欧总代表潘广峰访问哥本哈根。
然而,到了1730年6月,瑞军与萨克森-波兰联军在里加展开一场规模宏大的会战,英明神武的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率轻兵从联军侧翼登陆,然后奔袭一百多公里,突然杀至联军身后,大破联军,几乎复制了三十年前经典的纳尔瓦战役,取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瑞典人跟普鲁士达成了某种私下交易,将西波美拉尼亚领地让给了普鲁士人,以换取对方在这场战争中的中立态度。
然而,瑞典免征厄勒海峡通行费的特权并没有维持得太久。1720年,丹麦加入反瑞同盟,跟许多小伙伴对瑞典展开围殴,并最终战胜瑞典,再次趾高气扬地向瑞典船只征收厄勒海峡通行费。
虚惊一场,让丹麦人长长舒了一口气,不由在胸口不断地划着十字,感谢天主的保佑,感谢上帝的庇护。
可是在1523年,瑞典脱离了邦联,独立建国了。于是,丹麦便视瑞典船只为外国船只,开始征收通行费用。
厄勒海峡是波罗的海和北海沿岸国家相互沟通的最重要通道,来往的各国船只不计其数。
但奇怪的是,丹麦王国都这般破落样子了,但仍旧能守着厄勒海峡收取往来商船的过路费,而没遭到其他国家的一致抵制。
那么,倚为臂助的英格兰王国指望不了了,丹麦王国又该寻哪条大腿来抱?
齐国人!
尽管此前作为英格兰王国的盟友,丹麦王国在齐英战争期间站位存在偏差,但好歹并没有与齐国发生直接的武装冲突。
瑞典人在干翻俄罗斯人后,很大概率会调转枪口,来找我们丹麦王国的麻烦。
瑞典原本是丹麦-挪威-瑞典组成的共主邦联的成员,船只出入厄勒海峡是不需要缴纳通行费的。
在这种情势下,丹麦感到了一种现实的威胁。
随后几年,瑞军与俄军、萨克森-波兰联军在两个战场打得有来有往,俄国人和波兰人固然遭到连续的沉重打击,丢失大片领土,但瑞军毕竟兵力有限,尚未获得压倒性的优势。
瑞典王国是对厄勒海峡通行费的第一个发难者。
法罗群岛海战、加纳利群岛海战、阿尔沃兰海战、英吉利海峡海战,曾经强大无比的英格兰海军被齐国连连重挫,损失惨重。别说为丹麦提供武力庇护,就连英格兰本土也遭到齐国的攻击和封锁,形势极为不妙。
要说这种独立性有多重要?想想英格兰历史上那位唯一被处死的国王查理一世就知道,缺钱是他败亡的最主要原因之一。查理一世一辈子都在为金钱发愁,他千方百计要增加王室的收入,而议会则试图节制国王,他未征得议会同意就任意向民众征税,最终引发了英格兰内战。结果,内战失败后,查理一世就被砍了脑袋。
可举目四望,却发现欧洲的几个主要大国都没怎么动手的意思。
萨克森和波兰倒是比较积极,国王奥古斯特二世上下奔走,以唇亡齿寒的威胁,不断鼓动波兰议会出兵攻击瑞典。
也就是说,丹麦跟齐国之间没有丝毫纠葛,更没有实质性的利益纷争和冲突。那么是不是可以付出一些代价,将齐国从瑞典那一方拉过来,倚之强援,以此来保障丹麦的安全呢?
对丹麦来说,厄勒海峡就是一条流淌着黄金的水道,滚滚而来的厄勒海峡通行费成了丹麦王室的最重要收入。
这让丹麦人看着,头皮不由一阵发紧。
不过,囿于实力上的差距,为了避免遭到瑞典的报复,丹麦积极展开外交,与法国、普鲁士、波兰等国建立了密切的关系,以期获得外部声援,吓阻瑞典人。
同时,丹麦还一边倒地投向了英格兰的怀抱,想借助这个欧洲第一海上强国的庇护,来保证自身的安全,并且让他们收取厄勒海峡通行费的行为能获得欧洲大国的背书。
“呵,这么多年来,除了瑞典,就没其他欧洲大国对丹麦这种拦路打劫的行径表示过不满吗?”潘广峰嗤笑一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却不料,瑞典王国军队战力强横依旧,在迫退俄军至莫斯科后,掉头迎击萨克森-波兰联军,打得奥古斯特二世狼奔豕突,丧师失地,甚至还让人家攻入波兹南,端了波兰的首都,别提多狼狈了。
丹麦人给出的条件简单也比较实在,豁免征收齐国商船于厄勒海峡的通行费,全面开放丹麦国内市场,主动降低对齐国商品的进口税,以及允许齐国海军战舰停靠丹麦港口。
嗯,看在我们如此诚意满满,那我们就交个朋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