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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您莫要扰了祖母安宁!还是早些让祖母入土为安罢!”
聂景钰身为动手之人,自然是心虚不已。所以当聂舒平一提查探之时,顷刻之间便变了脸色。聂舒平也不是个蠢得,见着聂景钰如此模样,心下哪里还有不怀疑之理?
强忍住胸臆间喷涌着的怒气,聂舒平丝毫不理会聂景钰的言语,拧起眉望着宋离道。
“你还耽搁作甚?还不快些去将刘太医请来?”
闻声,宋离就拉着聂景恒一齐出去,吩咐下人去将刘太医请来,幸好刘太医听闻老太太的死讯,已经往安平侯府赶来了,约莫不到半个时辰,宋离便将刘太医给迎入小佛堂之中。
宋离将聂舒平的话尽数告知了刘太医,知晓要查探老太太死因时,刘太医眉头一蹙,只觉得有些不妥。所谓死者为大,若是开膛破腹的话,之于死者而言,便是大不敬了。
但现下聂舒平早便被老太太的死给激的全然失去的理智,半点不想三年丁忧,因此也没有为老太太的离世而伤怀。他现下想的无非是将凶手给揪出来,而后将其狠狠打杀了,这才能解心头之恨。
闻言,刘太医微微颔首,便紧随在宋离身后,步入了主卧之中。
刘太医入内之后,先是给聂舒平聂景恒行礼,而后在小心翼翼给老太太查探。死者自然是不必看脉象的,刘太医便从袖笼中取出针包,抽出一根极细的金针,抬眸望着聂舒平,道。
“侯爷,下官现下要将金针刺入老夫人咽喉之中,实属冒犯,真要如此吗?”
听得刘太医的问话,聂舒平面色未变,淡淡道。
“你动手罢!今日之事都是我一人的主意,与你无关。”
闻言,聂景钰身子抖得仿佛筛糠一般,当下便尖利的叫喊一声。
“莫要动我祖母的尸身!”
说着,便径直将身子往床榻处扑去,以自己的身躯挡住老太太,不让刘太医动手。
即便聂景钰此举称得上是失礼了,但他毕竟是侯府之中的少爷,刘太医也不好冒犯,当下便为难的望着聂舒平。
见着聂景钰反应如此激烈,聂舒平也断定了下手之人便是他这好儿子,直接冷声道。
“还不快将二少爷拉开,若是不将谋害老夫人的恶人揪出来,你们一个个便都去下面给老夫人陪葬罢!”
聂舒平阴瘆瘆的要挟,自然是让主卧之中的丫鬟婆子当下便吓破了胆,一个两个一齐动手,将聂景钰的身子给拖了开。
聂景钰虽说是端庆侯府的少爷,但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身上劲力自然比不得这些做惯粗使活计的丫鬟婆子,即便是挣扎的有些厉害,最后还是被拖开了。
见状,刘太医也不再迟疑,便直接将金针刺入了老太太的咽喉之中。
过了一会子,刘太医将金针抽出之时,并未发觉金针上有异样。他身上所携带的金针,底头都是以白银制成,若是有毒的话,自然会让金针底部泛了黑色,但如今针体并未有任何变化,显然是说明老太太并未服下有毒的吃食。
因聂景钰下毒之举早就被聂景恒给查探着了,他也将此事告知了刘太医,少爷刘太医自然知晓聂景钰的动作,但他却并未表现出来,而是另外取了工具,检查了老太太的眼耳口鼻,发觉并无毒物之后,这才对着面色惨白的嬷嬷道。
“麻烦将老太太所用的吃食一一道明,我也好仔细分辨一番。”
闻言,老嬷嬷当即便露出一丝思索之色,颤声道。
“老夫人今日也并未用些旁的吃食,只是在晨间用了一碗燕窝粥,而后便用药了。往日亦是如此,但老奴却并未想到,老夫人居然会遇害了!”
老嬷嬷一边说道,一双浑浊的老眼便不断流着眼泪。
若说小佛堂中的奴才,哪个最为忠心的话,那自然是这位姓于的嬷嬷无疑了。聂舒平自然是知晓这点,所以也便断定了于嬷嬷并未说谎。
听得此言,刘太医微微低头,遮住眼底一闪而逝的讥讽。再次抬首之时,面上露出一丝寒意,道。
“劳烦嬷嬷将今日老夫人服用药汤的药渣取来,让我细细辨别一番,看看莫不是汤药出了岔子。”
刘太医声音清朗,但听在聂景钰耳中,便仿佛夺命的招魂曲一般,当下就让聂景钰吓的肝胆欲裂。
“是。”
于嬷嬷应了一声,便径直下去了。与聂景钰擦肩而过之时,愤恨的瞪视着这位二少爷。于嬷嬷原本便是个心思缜密的,自然早便见着了聂景钰的异常之处,所以也是认定了聂景钰便是给老太太下毒之人,当下便恨不得生啖其肉。
不过碍于二人的身份,即便于嬷嬷将自己对聂景钰的怀疑给道出口,恐怕也只会得着一个诬赖主子的恶名儿,而后便会径直被打入大牢,再无翻身之时。
于嬷嬷是想给老太太报仇,但她也是清楚,万万不可将自己也给赔上。如若不然的话,老太太所受的苦楚,便当真无人知晓了。
聂景钰眼下被两个粗使婆子给制住了身子,膝盖跪在冰凉的大理石上。现下虽说正值夏日,但主卧之中,却带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阴森之意,让聂景钰膝头磨得生疼。
“父亲,你快让这两个下贱的奴才放开我!”
聂景钰现下焦急的叫喊着,一张原本还称得上俊朗的面孔,现下变得也有些扭曲,让人看着便心中发颤。
“闭嘴!”
聂舒平一双凤眸冷冷的扫了聂景钰一眼,其中透出那奔涌的杀意,让聂景钰有些惊着了,遍体生寒,直接便安分了,再也不敢开口。
于嬷嬷去了也是好一会子,这才回到主卧之中。
她将漆黑的药渣以丝帕包住,躬身呈到刘太医面前。
“刘太医,所有的药渣尽在此处,请您查探一番罢!务必要让老夫人走的心安!”
于嬷嬷刻意重重的吐出‘心安’二字,而后便扭过头,望着瘫软在地的聂景钰,真真想要活撕了他!老太太虽说对聂景钰并非顶好,但也称得上是极为疼宠了。但凡是聂景钰开口讨要的物什,即便老太太欢喜的很,也是要赏给这个孙儿,哪里知道自己竟然养了一只白眼狼?
先前老太太对二少爷这些纵容之举,真真是将一番心思给喂了畜生!
世间哪有孙子将自己亲祖母给谋害的,不孝之人,莫不如一生下来就给掐死!
感受到于嬷嬷愤恨的眸光,聂景钰只觉得嗓子一阵干涩,身子微微颤抖,径直低下头,心下慌乱不已。
刘太医也并未管旁的,仔细的查探药渣,而后便开口问道。
“嬷嬷,所有药渣都在此处了吗?”
听到刘太医发问,于嬷嬷当即便答道。
“回太医的话,药渣奴婢早早便收好了,确实都在此处。”
于嬷嬷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带着难掩的悲痛之意。刘太医自然知晓于嬷嬷没有说谎,便径直转过身子,为难的望着聂舒平,欲言又止。
见着刘太医如此模样,聂舒平当即便开口问道。
“刘太医可发觉有何不妥之处?”
闻言,刘太医微微颔首,将捧着丝帕的手往前伸,道。
“这药渣有些不对,其中乌头的分量,几乎比正常要多了一倍的分量,相差如此之大,紊乱的药性虽说无毒,但在老太太体内冲撞,自然也不会好。”
刘太医面上流露出一丝悲痛之意,看着这些药渣,眉头紧拧。
“乌头多了一倍?这是怎的回事?你们便是如此怠慢主子的吗?”
聂舒平狠狠的出拳,击打在床榻之上。巨大的声响让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身子一震,此二人年岁不大,身子有些瘦弱,看着也便是十二三岁的模样,正值豆蔻年华。
两个丫鬟一抬首,赫然便是当日聂景钰在小厨房碰着的那两个!
“请侯爷息怒,奴婢真真是不知情啊!”
两个小丫鬟的眼泪便仿佛不要银钱一般,噗噗的往下掉,不断的冲着聂舒平叩头,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儿。
见着眼下的情景,聂舒平自然是清楚了老太太是被人刻意谋害的。一想起自己接下来要丁忧三年,他心下便烧起了一把火,想要将眼前的这两个小丫鬟给剥皮拆骨,方能解心头之恨。
两个小丫鬟见着侯爷仿佛恶鬼般狰狞的面孔之时,当下便抖地跟鹌鹑一般。
“请侯爷息怒,奴婢真真是不知为何如此啊!奴婢二人一直守在汤药之前,中途也并未离开,就是有些困觉了,都被来到小厨房查探的二少爷给怒斥一番,哪里还敢怠慢?”
那小丫鬟一边叩首,一边哭哭涕涕的将聂景钰给牵扯出来。
一旁被几个粗使婆子制住的聂景钰,当下一张苍白的面容便扭曲了起来,冲着那小丫鬟怒声斥道。
“你这贱蹄子莫要胡乱攀咬,诬赖本少爷!小心你的狗命!”
聂景钰狞恶的神色,当真显得极为诡异。聂舒平见着便明白了,当下眼瞳一缩,两手立于身侧,微微抖动,一看便是怒极的模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