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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岐二世祖姬发,年方二八,豆蔻年华,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终日以搜罗奇珍异宝,发白日梦为乐。身高:一百七十六公分,不高不矮,长相尚属俊秀,然而全无王者之风,就像个痞子。用后世的话来说,叫做:“穿起龙袍也不似太子。”
法宝:无。
武术天赋:偏低。
真气天赋:不适合修炼。
智商:平均水准以上,尚不详。
人格魅力值:不高。
体质:孱弱。走路喜欢驼着背。
辩才:偏低。紧张时会结巴。
幸运值:+∞
浩然心下哀叹,这到底是个什么徒弟!!昆仑十二仙之徒无一不是良材美玉,怎么自己门下唯一的、开山大弟子、名传千古的周武王,竟是这样一块【哔——】的朽木!
难怪姬昌会宁愿认自己为义子,实是算准了这二儿子是个无缘当皇帝的命。
毫不夸张地说一句,即使把十大神器尽数挂在姬发身上,两军对阵时会不会逃跑都很难说。
留在西岐的这段时日,浩然终于开始行使太傅之责,姬发对这便宜师父倒是十分敬重,每日恭敬前来聆听教诲。浩然早已见过直肠子谏官是如何不讨喜,总不至于像梅伯比干般絮叨,只拣着些不气闷的话说了。
文韬武略,兵法治国,浩然虽所知寥寥,然而那些知识却来自几千年后,在这时代可谓新奇无比,是历史长河中人类智慧的结晶,当听得姬发啧啧称奇,瞠目结舌。
姬发自小便顽劣不羁,在整个西岐眼中,均是个草包二世祖,上至亲父姬昌,下至朝中众臣,从未受过正眼看待,何尝有人似浩然般和颜悦色,教这许多学问?
但随着对姬发性格的深入了解,浩然逐渐明白到,并非这家伙无心学习,只是耀眼无比的伯邑考始终压着一头,又从未有人把他当作继承人培养,方破罐子破摔,缺了管教。以至当伯邑考命陨后的现下,西岐王者与朝歌正统君王,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纣王如果挂了,殷商立马完蛋;但姬发若挂了,西周却是头好壮壮,不受影响。区别就在此处。
当然,浩然不知道姬发在城墙上慷慨激昂的那段战词,否则此时也许会对他略作改观。
此刻看着姬发在铜镜前,兴冲冲地把一件件衣服穿好,在腰间佩上青玉吊坠,戴好方冠,如个好动的猴头一般,又问道:“师父,徒儿这身如何?晚上中秋宴,穿这样合适不?”
浩然哑然失笑,答道:“这才中午时分,晚上才赏月,怎的就如此兴奋。”
浩然停了一停,又正色道:“虽说人靠衣装,然而衣装能起到的作用,终究有限,与其花时间在这衣裳搭配上,不如多读书,多练武,风度便自然显现出来了。”
姬发闻言摘下王冠,笑道:“徒儿不比师父,师父本就极英俊,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还拍自己马屁,浩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觉这家伙的聪明全没用在该用的地方上。旋即认真道:“跟我来。”遂带着姬发离了深宫,朝御花园内走去。途中又道:“走路时挺直脊梁,你是西岐之主,怎成日这不自信的德行?”
姬发讪讪笑着,跟到花园内一处空地上,浩然于墙边兵器架上拣来两把木剑,抛了一把给姬发,便随意教了姬发几式。
那花园内杨戬正与黄天化切磋,见浩然师徒来到,一齐停了手,笑道:“教徒弟呢。”
浩然脸上一红,知道杨戬师从绝世剑仙玉鼎真人,黄天化更是以莫邪宝剑为护体兵器,在此二人面前教徒弟学剑,简直是鲁班门前弄大斧。
浩然只得束手缚脚,拣自己从纣王那学来的,印象深刻的剑法教了姬发几式,便不再言语,免得说多错多,惹人笑话。
黄天化认出那式,笑道:“四方臣服。通天教主独创,金鳌剑法。”
浩然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道:“嗯。”心知这式定是通天教给闻仲,闻仲又教给纣王,传到自己手里,不料却让姬发学去,他日又夺了殷商社稷,“四方臣服”之名,真是造化弄人,成了极大的讽刺。
黄天化笑道:“却不知昆仑正统剑法,比起金鳌一系如何?”
浩然知天化在激自己比武,不为所动,道:“浩然所学之技,自是狗屁不值的。”
姬发一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黄天化略觉尴尬,咳了一声,道:“小心了!”说毕便撩起木剑,朝浩然刺去。
浩然只得拔剑招架,天化敛了神色,认真道:“剑乃百兵之祖,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混元正气,剑式圆融,方为使剑上道。”浩然会意,知天化是在籍机传授自己昆仑剑术,当即凝神拆解,琢磨天化一招一式中深意。
是时秋意盎然,只见剑风交错,激起如血残枫片片,犹如漫天红花飞舞,枫叶中两少年身若惊鸿,如穿花蝴蝶般你来我往,美妙到了极致。
黄天化剑法颇得清虚道德真君真传,大开大合,一派剑仙气势,剑锋抖到酣处,呼出仙家真气,人与剑合,挑起枫叶回旋,朝那碧蓝晴空中卷去。
天化喝道:“着!”旋即一剑刺出,浩然却不闪不避,退了半步,反手顺着那迎面之剑撩了上去,剑锋划圆,却是先前观闻仲与纣王比剑之时的巅峰一式,然而浩然终究力有未逮,只架住了前半剑,却无法把天化之剑以绵延之力甩出。
天化笑道:“怎么!”眼看那剑已堪堪刺到浩然左肩,浩然手中运劲,再退一步,不想二人不知不觉已退到池塘边,浩然踩上池边泥,脚底一滑,朝后摔去。天化忙抛了木剑,一步上前,一手来抱浩然,道:“当心!”
紧接着,二人抱于一处,“扑通”一声摔进了水里。
待得浩然狼狈不堪,在杨戬与姬发的捧腹大笑中爬出池塘,冷不防被天化伸手一拉,又摔了回去。
“你……”浩然咬牙切齿,只想把天化一拳扁飞到九霄云外,黄天化方大笑,抱着浩然跃出池塘,浩然窘得无以复加,忙不迭地下地。
天化帮浩然拣开头发上的枯叶,浩然忙拍开天化的手,正色朝姬发道:“今日先教这些,有空好好习练,其余的,来日再教你。”
姬发诺诺称是,浩然忽觉那话依稀熟悉,却发现自己连教徒弟时,亦带了殷受德的几分影子,当即心内微酸,道“走罢。”也不顾黄天化在侧,红着脸把姬发带走了。
回到内殿,浩然解去外袍坐定,姬发唤人摆上火盆,殷勤捧着师父湿衣,蹲在火盆旁烘烤,浩然坐下怔了半晌,心神略定,那火焰似是不断燃烧着一些记忆的碎片。
姬发回头,看了浩然一会,笑着道:“天化师叔帅极了!”一面握拳上下挥舞,抖了抖长袍,过来蹲在浩然身前,道:“师父,你空了诓那天化师叔多教徒儿几招罢。”
浩然大感头疼,摆手道:“休要多提,你这墙头草。”
一时间火光映得两颊微红,黑发半湿,浩然随手拨开额发,道:“看什么?傻徒弟。”
姬发呆了片刻,方道:“天化师叔又高又俊朗,剑也使得好。”停了一停,又笑道:“那昏君有什么好的,配不上师父。”
浩然一呆,欲说点什么遮掩过去,却又想到自己与纣王的恋情,定是传得风风雨雨,也不再在意这些了,便打趣道:“到你攻陷朝歌那日,不妨把昏君抓来杀了,把师父与天化师叔配成一对,如此便遂了你们的流氓意。”
姬发转身取了烘干的长袍来,侍候浩然换上,笑道:“若真有那天,打死我也不敢杀殷受德,当交到师父手里,放他走罢了。”
浩然心中一动,道:“此话当真?”
姬发点了点头,认真道:“师父是天地所生,连仙人都说……”遂觉失言,打住了话头。
浩然此时方明白过来,姬发原是从昆仑仙道处听得自己传闻,少年心性终究是崇拜强者,自己又比伯邑考性子温和,不知不觉已成为他心目中的长兄人物,心内略觉感动,答道:“嗯,师父承你的情,日后当记得今日所言。”
一师一徒离了后殿,朝那前宫行去。中秋时节,月已初升,西岐王宫内灯火通明,摆上几桌筵席,太任与太姒坐定,瞥向宫前走出的二人。
浩然长身而立,如无暇美玉般风度翩翩,登时吸引了庭间数十道目光,姬发身为君主,却是垂手侍立于浩然身侧,如此一比照,更显得浩然地位超然。姬昌老母太任便心生不满,吩咐侍婢道:“去请太傅与王儿入席。”
太任冷冷道:“浩然卿总算回来了,先前我西岐寻你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言下之意你食我大周俸禄,却去救那无道昏君。浩然自知身为姬昌义子,虽无情份,仍不可造次,恭敬道:“浩然年少不经事,令家里担心了,还请祖母恕罪则个。”
太任本听说此人是个硬骨头,不料这道歉却是十分诚恳,一声“祖母”又拉近了二人关系,点了点头,不再刁难浩然。
是时子牙、杨戬、天化、黄飞虎等人依次入席,普贤不食人间烟火,自与哪吒另坐了一桌虚应着光景,天祥却似是片刻不离哪吒,便黏了过去。太任那桌以姬发为主位,将军南宫适,上大夫散宜生作陪,一桌前昆仑势力竟是占了过半。
席间上了菜肴,琼浆入杯,太任咳了一声,道:“今夜中秋欢会,诸位爱卿当不必拘束。相国,请。”
诸人举杯应了,姜子牙正欲祝酒时,浩然却先道:“大王有何想说,不妨与我们谈谈?”
姬发冷不防被问了这一句,事先全无准备,结巴道:“孤……”
太任与太姒看在眼中,却是暗自皱眉。姜子牙与浩然互换了个颜色,会心一笑,浩然低声道:“莫慌张,随意。”
“孤、孤蒙先父传位……此……”姬发先自紧张无比,看到姜子牙温和笑容,方顺了些许,道:“此时西岐面临大敌,实是危急存亡之秋,然孤内有贤臣,外有猛将,曾听太傅言,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
“这江山社稷均是死物,争夺的便是人心。姬发不才,本无贤能,倚仗的……便是众位爱卿。还请各位念在姬发年幼,若有错失,切勿见怪。还请……请众卿居……庙堂之高不忘忧其民,处江湖之远……不忘忧其君”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姬发努力忆起浩然所教之话,这话说得不伦不类,惨不忍睹,听得浩然一手覆于眉前,欲哭无泪,只想祝酒快点完毕,姬发却是越说越来劲,又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浩然再抬头时,却见众臣俱是愣住了。浩然所诵读之书,均是神州大地去糟粕,存精华后的经典诗文,虽教予姬发时特别说明,并非自己所作,此时一抛出来,却仍是警醒四座。群臣纷纷不认识般地打量着姬发。
许久后,上大夫散宜生方道:“好一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大王有此仁心,料想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南宫适本是粗人,当即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正是臣等毕生所念!末将敬大王一杯!”
姬发笑了笑,举杯喝了。酒过三巡,太任太姒方离席回宫歇下,散宜生、南宫适,黄飞虎三人有巡城公事在身,俱是退了,余昆仑诸小辈与武王姬发。
子牙传人呈上一物,物上蒙着红布,却不揭开,只笑道:“牛饮无趣,浩然来点音律如何?”浩然会意,掏出玉埙,悠悠吹起一首长歌。
四席均是停了行令,一齐静听。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桂香顺风飘来,乐声如丝飘散于夜空中,凄而不绝,哀而不伤,听者只觉天地间尽是清约之声,胸中酒气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