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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话里孔明月没有和秦立说找到秦二强尸体的事,秦立今天刚好晚上没班,这个钟点也还没睡,他们就约在秦立住处附近的一个开放广场。
广场上有些孩子在玩旱冰鞋,一圈一圈绕着广场的纪念碑,孔明月和周尧坐在广场边的石墩子上,先是告诉了秦立找到了他父亲的尸体。
或许是因为秦立在来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只是微微地提了口气,又徐徐放下了,脸上的神情比知道母亲死讯时还要木讷一点。
“我们这次找你,是想再确认几个问题。”孔明月开门见山。
“你们问吧。”
“你父母知不知道你在这里工作?”
这是孔明月在刚刚听到同事的汇报后,脑中跳出的第一个问题。她姑且不管凶手是如何给周秀芳递消息的,周秀芳固然是个上了年纪的人,相对容易上当,但她常年在外接触人,个性也并不弱,就算突然间接收到某种威胁,她至少应该确认一下真伪。
偏偏那个时候秦立的手机丢了,周秀芳就算打电话也无法打通,她那个时候应该才会慌一点。可假如周秀芳知道秦立在哪里工作,只要过来看一眼也就放心了。
孔明月想通过秦立的回答,确认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是不是对的。
“这个地方他们还不知道,我也刚来这儿俩月,才踏实下来。”随后秦立就给了她答案,“我之前工作的地方他们是知道的,我妈还过去找我,我挺烦的。不瞒你们说,我爸在外面欠了不少钱,我也怕有天要债的找到我,所以我瞒着他们换了工作。这工作我还是托了朋友才找到的,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秦立还是这个毛病,一抱怨起父母话就多,看来确实是习惯了。孔明月不想评论什么,她只要知道周秀芳找不到秦立就够了。
“你把你上一个工作地方的地址给我,就是你妈以为你还在工作的那个地方。”
秦立把地点编成了短信发给了孔明月,之后孔明月又问:“你再好好想想,你丢手机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我同事都知道……”秦立绞尽脑汁,“我平时除了上班,跟同事出去吃顿饭,也没什么社交了。”
“那网友呢?”在孔明月开口的同时,周尧也问了出来,他们俩人的声音叠在一起,彼此对视了一眼。
“网友……”秦立沉吟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平时应该上网吧,有没有比较熟悉的网友,和对方说起过你家里的事?”
“也许有吧……可我这手机是新换的,记录都没了,我也没有电脑,平时都是去网吧。我得想想。”
孔明月觉得秦立的神色有点怪,却也没追问,只是说:“那行,你再想想,如果有人选就发给我。”
“你们是不是觉得凶手是我周围的人?”秦立问了一句。
“现在都是猜测。”
就在孔明月和周尧告辞离开,转身往路边的车子旁走时,秦立突然开了喊:“孔队!”
孔明月回头。
“我爸妈的死,是不是和我有关系?我那几天没开手机,是不是耽误了什么事情?”
广场上的光源很多,但秦立头顶是没有的,所以隔着距离孔明月也搞不清秦立眼中闪动的光从何而来。
人可能是自然界里最怕死也最不怕死的动物了,从出生那天起就知道死亡那天终究会来,自己在意的人随时可能离开。对于人类智慧来说,百年的生命似乎太短了,可即便如此人们还是选择痛快爱,痛快恨。
当遭遇重大事件,比如亲人离世,人的情绪常常不是一下子就起来的。一开始有理性,有杂念,有迫在眉睫要做的事,恍惚间以为自己并不悲伤。可事后总会有某一个时刻,哪怕是曾经埋怨过的,恨过的人,当想到他的某一瞬的好,哪怕只是夹了一口菜,那时候悲伤才后知后觉。就像蛋壳被戳了一下,细小的纹路开始蔓延。破掉了,再也不会完整。
“别多想,这一切都是那个凶手的错。”周尧对秦立说。
“没错,我们一定会抓到他的,放心吧。”
孔明月朝秦立挥了挥手,转身上了车。上车之后她的神色瞬间阴沉了几分,周尧见状直接说出了她心里想的:“他没说实话。”
“你也看出来了?”
刚刚在提到网友时,秦立明显想到了什么,也许有人选已经在脑海里跳出来,可他选择不说。孔明月之所以没有逼迫,是因为拿不准秦立犹豫的原因,万一他们关系匪浅就麻烦了。
不过看秦立最后的反应,孔明月也觉得不至如此,兴许给他一点时间,他能想明白。
“我觉得他回去想一下,应该会主动联系我们。”周尧也这么想。
“但愿吧。”孔明月发动车子,“得做两手准备,如果明天上午他还没给我们消息,我就去打报告,调他的聊天记录。只不过那样筛起来工作量就大了,没办法的办法。”
说实话现在孔明月压力巨大,凌江很久没出过这么大的案子了,又是年关,上面很重视,一再让他们保证几天破案。孔明月也很想在大年三十之前破案,可眼下明明白白不可能了。虽然她心里一直觉得没什么比破案更重要,无论过多久,案子也是要破的,不能因为限期就草率,可她还是会因为自己没做到而丧气。
好在她知道高力帆会帮她顶一顶,可她还是很焦虑,她只要想到手段如此残忍的一个人在这喜庆的日子里仍然混在人群之中,她就像身上有蚂蚁在爬一样难受。
回到局里发现屋檐下挂起了几盏红灯笼,门窗上贴了对联,挂了中国结。都还是前几年的,出了正月就收起来,等下一年接着用,所以恍惚间总觉得时间没有走似的。每年过年其实是警察,消防,医院最忙的时候,人们集会,玩乐,喝酒,就更容易出意外,治安忙不过来的时候,他们也要出警。只不过今年背着大案,终归是不一样的。
“我去陈礼那看看,你先回去吧。”停好车后孔明月就要往解剖室走。
“我和你一起去。”
周尧追在她后面。
“她可能还剖着呢,你去有啥用?”孔明月朝他甩甩手,“你回去跟他们复述一下刚刚的情况,再让他们多跟进公交公司那边,要确保每个司机都有反馈。”
“好吧。”周尧努了努嘴,虽然感到不甘心,可他也知道自己去了也没用。
走到自己的办公区之后,周尧和其他人说了刚刚见秦立的情况,也转达了孔明月的交代。不过他也明白,大家都很为难,这样的日子司机本来就忙,还要揪着人家问这种问题,怕会惹人烦。
过了十来分钟,李毅突然走过来,拉了旁边空位的椅子,坐下问他:“我问你啊,你是怎么确定尸体在水里的?就凭陈法医那句干性溺水?”
周尧点了点头:“对啊。”
“但那不是巧合吗?顶多证明她喝水呛着了啊。”
“事情的发生确实巧合。但喝水这件事不可能是巧合啊。”周尧很认真地和李毅掰扯,“你想啊,要是你是凶手,你是去杀人的,你会随身带瓶水吗?有那么渴吗?反过来,周秀芳也一样,不管她是因为什么赴约,终归知道不是好事,她有可能随身带瓶水吗?”
“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吧……”李毅挠了挠头。
“好吧,就算他们俩哪一个脑子突然抽了,真的带了瓶水过去,又有什么意义?周秀芳被制住之后,自己没法喝水,难不成她主动找凶手要水喝?凶手有什么理由听她的?所以她在死前喝水这点,怎么都不合逻辑。”
“也不一定啊,死刑前还能吃饱呢,凶手未必不会答应她,很多凶手都喜欢观察受害者最后的反应。而且也有可能是周秀芳想借着喝水做些反抗呢!”
“行,就照这样想,”周尧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无论是周秀芳主动要的水,还是凶手主动给的水,她如果是自己正常地喝水,引发干性溺水的概率大吗?”
李毅一愣。
“她的胃里没有多少水,她的吞咽不顺畅,基本就可以推断出她是被灌水的吧。如果她是被灌水,那么灌水这件事就是凶手的计划,水出现在现场也就合理了。这样一来逻辑就全对上了。”
“……等一下,你是在听到干性溺水之后,马上就想清楚了这些?”李毅有一点痴呆了。
周尧眨了眨眼,他心里想的是“当然不是,这是和孔明月在现场盘出来的”,不过此时此刻他只是小小地“啊”了一声。
“读书好的人,是聪明哈!”李毅长叹一声,趴在了桌子上。
“孔明月……孔队,也挺聪明的。”
“她天生就是干这行的,脑子都用在这上了。”提起孔明月,李毅来了精神,“不过听说她念书时成绩也挺好的,不是考不上大学,她是家里条件不好,觉得继续读书,母亲负担太重了,所以毕业就去当兵了。”
“她当过兵啊?”
“可不!好像还在部队的什么联合比赛里得过二等功呢,二十就是三八红旗手,被部队保送去军校了。”
“这么厉害……”周尧目瞪口呆。
“你别看她瘦瘦溜溜的,仨你一起上,也未必打得过她。”
说起这些李毅脸上乐开了花,就像为自己感到骄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