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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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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时候不早了,您还是将喜服换上吧。”一个作丫鬟打扮的小姑娘瞧着床榻上的女子,犹豫了许久,才有些不忍心道。

    只见,一位纤细清瘦的素衣女子,正静静地坐在床榻之上。

    绣凤鸾的大红被褥堆满床前,红帐幔上挂着龙凤呈祥的帐帘。

    全屋箱栊框桌都贴上了大喜剪纸,红烛把新房照得如梦般香艳。

    那一身的素衣映衬着满屋的鲜红,说不出的凄迷。

    不知过了多久,那素衣女子才抬起头来,目大以灵,面瘦以尖,冰雪为肤,脂粉全无,妙自天成;如绢的青丝散开,仅一枝通体碧绿的玉钗置于其中。

    只见那女子呆呆地望向窗外,头也不回,不知过了多久,才痴痴道:“雪笠他还是未曾回来吧。”

    方才讲话的丫鬟始终低着头,不停地绞着衣服,犹豫着,不知如何作答。

    素衣女子见状,水眸微颤,惨然一笑道:“我知道了。”

    正是:渐消酒色朱颜浅,欲语离情翠黛低。

    突然,竟一口鲜血染红了刚摘下含苞待放的杏花。

    素衣女子清瘦雪白的脸颊上,染上淡淡红晕,一丝鲜血顺着灰白的小口缓缓流下。

    见此光景,方才的丫鬟大惊失色道:“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却说,那素衣女子也是一时伤心过度,所以吐了这口血,不过此时素衣女子脸上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心中却渐渐的明白过来。

    这会子看见身旁梨花带雨,惊慌失措的丫鬟,方才模糊想起来,却反道没那么伤心了。

    说便,有些吃力地微微一笑,伸出纤细的素手,缓缓安慰道:“我没事,不必担心。”

    不过多时,一身华服的中年女子带领着一群丫鬟婆子进来了。

    只见,倚在窗边的女子颜色如雪,并无一点血色;衣衫单薄,弱不胜衣,始终痴痴望着窗外,不肯回头。

    见女子此般模样,带头的华衣妇人又是心疼万分又是焦急不已,忙质问伺候的丫鬟怎么回事。

    只见,方才伺候的丫鬟吓得哭哭啼啼,连忙跪下,打算把刚才所发生的事说出来。

    不待丫鬟开口,素衣女子回过神来,挥了挥素手,木然道:“无事,你们动手吧。”

    把方才之事一字不提,挽起衣袖,露出雪白纤细的手腕,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跃到眼前,说便把眼闭上了。

    那华衣妇人见状,叹了口气,心知这丫头一向倔强,不好多语,只得吩咐身边的人动手。

    放了一碗血后的素衣女子,脸色惨白,不知在想什么,神情越发有些恍惚起来。

    那华服妇人在旁,温柔替女子整理好之后,才好心劝慰道:“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不得不说了。姑娘你的心事,我们又何尝不知?近来,公子事务繁忙,且姑娘你大病未愈,怎么做得亲呢。如今,姑娘不要胡思乱想,自己安心保重好身体才是。”

    素衣女子微微睁开眼,轻抚上华服妇人的手,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实则,心下觉得好笑,众人皆以为,每日放血乃为我治病疗伤,殊不知此举乃救其心爱之人,而自己……

    说便,索性闭上眼睛,不言语了。

    华衣妇人没法,只得吩咐丫鬟好心伺候着。

    说便,微微叹息,转身同一干丫鬟婆子恭敬行礼后,才转身离开。

    却见,素衣女子旁边伤心落泪的丫鬟,见此番情景,握紧拳头,有些狠狠道:

    “今儿可是姑娘大喜之日,公子他……果然天下男子之心当真是冰寒无情,令人不齿,公子也不例外!”

    素衣女子听后,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多答言,挥挥素手。

    丫鬟见状,只得转身离去。

    今晚,他不会来了,素衣女子惨淡一笑。

    说便,拢拢身上的单衣,走向外面。

    走入苑中再听时,惟有竹梢风动,月影移墙,好不凄凉冷淡!

    茫茫冷清的月光下,斑痕累累的淡竹,青青如黛,竹身长满了青苔。

    素衣女子见状,轻轻抚上竹梢,忍不住泪如雨下,晶莹的泪水滴落斑驳的竹叶上,难以消除。

    却说,素衣女子正心痛落泪,突然听见竹林后有人在窃窃私语。

    “姐姐,这可如何是好,公子不在府上,今儿可是公子与小澹姑娘大喜之日,真是可怜了小澹姑娘!”一道有些稚气的声音传来。

    此时,一道略带紧张个责备的声音响起:“死丫头,你可小声点,别被人给听去,你在这府上多久了?又不是不知,咱们公子同湘灵公主早已情投意合,依我看,今日缺席婚礼,多半又是为那湘灵公主之事。”

    听到此处,那素衣女子紧咬嘴唇,身子微微发抖,险些晕倒在地。

    只得死死的抓着竹梢,许是用力过度,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流下,滴答,滴答。

    不知过了过久,素衣女子才缓过魂来,清冷一笑转身离去,指尖却微微发抖。

    面上却丝毫双眼一闭,此刻才真是心灰意冷,真真寒了心。

    只见,素衣女子失魂落魄地走到苑中唯一的,一颗杏花树下。

    说便,缓缓坐在杏花树下的秋千上,轻轻抚摸着杏花,呢喃道:“雪笠,你是否还记得,这是你我一起种下的杏花树,以及你亲自挂在这杏花树上的秋千。”

    雪白的素手扶着冰凉的秋千索,脚尖轻轻的点着地面,索性放开双手,往后一仰,秋千慢慢地摇晃了起来。

    女子一双空洞的眼眸,在黑夜里格外的触目惊心,依然是痴痴看着远方,但却不知究竟在看着什么,亦或在追忆那些朝朝暮暮。

    片刻后,素衣女子痴痴一笑,眼泪顺着发际,一滴一滴地没入脚下的泥土之中。

    只见,素衣女子一动不动地倒在秋千上,喃喃自语道:“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女子的神色越发恍惚起来,不知不觉,秋千上的女子陷入了无尽的回忆。

    往事淌过心头,斯人何在矣?

    六年前的春天,初见雪笠。

    那时,自己惨遭恶人算计,正值命悬一线时,突然,一年轻男子从天而降,弹指之间,暗算我之人便个个魂飞魄散,一身玄衣,在风中作响。

    我抬起头,有些崇拜望着那张清冷疏离的脸庞,竟然看出了神。

    我不是的喜欢占人便宜的女孩子,他救了我,我欲报答。

    却说,他目光淡淡看着我,平静道:“以身相许如何?”

    我瞪着波光水灵的大眼,樱桃小口微启,呆呆地望着他,不知如何作答。

    他见状,微微一笑,说便,将一只洁白的玉镯强行戴在我手腕上。

    随即,沉声道:“若有事,便对着此玉镯唤我名字即可。”说便不再多语,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我有些疑惑地晃动着手腕间的玉镯,随即,对着他的背影大声道:“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风中却只回荡着,少女独有的清脆动人的声音。

    此后,我再也没有遇见他,直到那一天。

    我想这就是宿命,你想躲掉,却始终紧紧缠绕;你报以期许,却皆是失望。

    后来,我们便一起勤修苦练,一起出生入死,一起谈天说地,一起惩恶扬善,曾多少个日夜,流逝于情意缱绻的呢喃中。

    直到同他一起来到这仙界,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方才知道,雪笠并不是普通人,他竟是神君的次子,也就是未来的神君。

    当时我很绝望,特别难以接受,不过谁让我爱他,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我便原谅了他,此后,我便在雪笠的宫殿住下。

    我居住的这个院子,很是幽静偏僻,但满院的梨花,我却十分喜欢,所以内心并未意识到有何不对之处。

    之后雪笠一直很忙,我很难见他一面,直到那一晚,多日不见雪笠,我实在思念得要紧,说便打算前往看他。

    我一向贪嘴,所以厨艺甚好,于是亲手做了雪笠最爱的梨花糕,梳洗打扮一番后,端着糕点,轻哼着欢快的小曲,打算前去给他一个惊喜。

    我到的时候,恰逢寝殿四周无人看守,我满心欢喜,想到终于没有人打扰我们了,踮着小碎步轻轻地走向书房。

    到了门口,却听到凄凄切切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有些诧异,说便立在窗外望去。

    “雪笠哥哥,你说过会娶灵儿的,为什么决定娶那个凡间女子。”

    “就算她修为再高,终究只是凡人,神君他是不会同意的。”

    对面的玄袍男子,却低着头不言语,落殊看不到他的情绪。

    雪笠面前的少女见状,扯着男子的衣袍,流着眼泪,凄凄惨惨道:“告诉我,雪笠哥哥,你的心里只有灵儿,对不对……你娶她,不过是,不过是为了救我,对不对?”

    我心里一沉,背倚着轩床,眼泪不自觉流下。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鼓起勇气透过窗户望去,雪笠不多语,却将那娇弱的少女轻轻搂在怀中。

    哪里晓得,怀中少女缓缓抬起头,挂着泪珠的小脸,甚是惹人怜爱。

    原来她不是别人,正是我同雪笠在本草之境所救的那位少女。

    其实,从救她的那一刻起,我就隐约感觉到,少女在雪笠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

    那少女仿佛察觉到我的存在一般,竟对着我的方向挑衅一笑。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心头乱跳,手中早已变形的糕点掉落在地,只听得:“咚!”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些慌张有些卑微,片刻也不想在待下去,急忙跌跌撞撞离开了。

    出了宫殿,身子仿佛有千斤重,脚下好似踩着羽毛,一点力气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才回到自己苑里,我还是有些恍惚,只感觉胸腹间一股血气上涌,不知道是愤怒,是害怕,还是迷茫。

    明明心里空空荡荡,却又被堵得不留缝隙,想深吸一口气,还是心痛不已,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知道,雪笠一定知道方才之人是我。

    我一直等,一直在等,等雪笠给我一个解释,哪怕是骗我,我也会全部信他。

    可是,他始终只字未提!

    一阵风过,把树头上梨花吹下一大来,落的我满身满地皆是。

    后来,我也尝试想要问个明白,可是一见雪笠那张冰冷带着几分不耐烦的俊脸,我的心凉了个头,却始终没有口。

    我想,我是害怕了,我害怕我看到的就是真相。

    突然,一阵冷风掠过,秋千上的素衣女子也从回忆中惊醒过来,杏花落得满身皆是。

    是谁说过:“只要一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杏花便落了下来。”

    素衣女子用手捂住心口,苦笑道:“原来,我同雪笠的好景不过只那些时日,翻来覆去地搜寻也不会再多了,终究是我自己在欺骗自己。”

    回到房间,屋里那番冷清的景象,更是提醒素衣女子,誓言已去,除了揪心的疼痛,别无其他。

    三更夜,泪湿窗,月照鸳鸯被,孤人和衣睡。

    夜如旧,人空瘦。

    第二日,室外春雨敲竹,滴在竹叶上,点点声声,淅淅沥沥。

    神色冷清的女子斜倚窗边,眉目紧锁,为的是情,还是恨?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着嫩黄色衣服的丫鬟轻轻推门进来。

    随即扶着素衣女子,柔柔地唤道:“姑娘,天凉,您别老在窗边吹风,仔细身体。”说便,将雪白的披风仔仔细细给素衣女子系在身上。

    只见,素衣女子转过身来,满脸雪白,轻声道:“可是有事?”

    丫鬟走近窗边,替素衣女子挡住冷风,顿了半晌,才犹豫道:“姑娘,湘灵公主送了帖子过来,邀您明日一同玩耍。”

    素衣女子听后,脸色有些惨白,缓缓走近软塌躺下,轻声道:“你替我回了她,就说我大病未愈,不宜吹风。”

    窗边的丫鬟见状,语气有些愤懑道:“这话,奴婢已经说过了,可湘灵公主她说,明日亲自来接您,定会将姑娘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接着,脸色有些难看,半刻,却还是愤愤道:“她还说,还说……咱们公子也是同意了的。”

    素衣女子听后,身子颤了颤,随即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先下去吧。”

    说便,素衣女子走到窗前,看着满园盛开的梨花,心道:“这湘灵公主到底是何意?或许是因为每日饮我之血疗伤,所以多少有些内疚;亦或是前来嘲笑我,毕竟我的这双腿不出几日,便不可行走了?”

    素衣女子摇摇头,叹了口气,淡淡一笑,缓缓道:“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第二日,雨后春暖,日光正好斜照进屋里。

    丫鬟对着素衣女子欢喜道:“姑娘,今儿天气不错,奴婢陪您出去透透气吧,对身子好。”

    素衣女子拗不过,只得笑笑点点头。

    正要出发,不速之客却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