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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长寿皇帝和他的太子(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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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这一生, 不愧天地,不愧社稷,独独愧为人父。”黑暗中的灵魂看上去已垂垂老矣,他的脸上全是皱纹,皮肤上甚至生出了不少老人斑,银白色的长发束成不知名地发式, 看上去有些凌乱, 身上穿着的是金黄色的绣龙长袍, 一针一线, 将那龙也绣得活灵活现。

    “不,朕不悔,朕未曾悔过!”那老人忽然面目狰狞, 丝毫不见之前的苦恨模样, “朕之权天授也!朕才是能匡扶这大夏朝社稷的帝王, 他……他的能力不足,德不配位,非朕之罪!”

    同样深处黑暗空间中的裴闹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老人,他未曾开腔, 按说这老人变来变去的模样,精分又戏精,理应有些显得滑稽才对,可在这瞬间,他不知为何,却能感觉到对方隐藏在神情之下的痛苦。

    是真的不悔吗?他总觉得, 眼前这灵魂,已经悔恨到心如死灰的境地。

    不知过了多久,那老人总算将目光落到了裴闹春的身上,二人此时的境地,应当一个是亟需求助的灵魂、一个是帮人完成任务的任务者,可那老人却丝毫不见乞求,卑躬屈膝地意思,看得出他试图将裴闹春放在平等的位置,可隐约间,却还流露出高高在上的味道。

    “请。”那请字说得很轻,像一闪而过似的,宽阔的袖子下手松开又握紧,老人看他,眼珠中流转的有迟疑、有挣扎还有些许的无措,“请你替我护住我的不肖子孙们,那乱臣贼子。”

    说到这他又咬着牙露出可怖的模样:“人人得以诛之!我们大夏皇室的血脉不该绝也……”

    他像是说完了所有要交代的话,可良久又忽然开口:“还有我的那个不孝子。”在说出这三个字的瞬间,那有些凹陷的眼窝里似乎有泪水要流出,“这辈子,让他好好活着!”

    “好。”裴闹春点头应下,他总觉得,这老人还未将自己心底的所有想法和盘托出,不过不着急,他只是安静地侧耳倾听,在这老人一生中发生的跌宕起伏,见证了皇朝兴衰的传奇故事。

    ……

    这一次,裴闹春要进入的,是一本古代言情小说,小说创作的时间比较早,也颇有点天马行空,玛丽苏横行的味道。

    小说名叫《杀手王妃闯古代》讲述的是在现代,身为杀手组织培养的金牌杀手的向小莲,由于任务失败,身受重伤,跌落深海,而后穿越回平行时空的古代,成为了当朝纨绔王爷礼亲王刚过门的王妃的故事。

    正如大部分小说的套路一样,这位纨绔王爷,一直以来都是扮猪吃老虎,他的爷爷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兄弟,后头因为意图谋反,被镇压削藩,若不是这皇帝为了在民间的名声好听,不至于要百姓说他杀尽兄弟子孙,估计这礼亲王也要被一并株连,午门抄斩,总之,他爷爷那支,最后只留下了年仅三岁还不知事的礼亲王以示圣上优厚。

    礼亲王有着男主标配的隐忍个性和深谋远略,他早就知道了自己和当朝圣上的血海深仇,不惜卧薪尝胆,装作荒唐,实则偷偷谋划,各种计算。聪明的向小莲很快发现了男主隐藏着的心术,二人棋逢对手,感情渐长,情投意合,倒成为了真正的恩爱夫妻,两人同心,一路过关斩将。

    这还得说到当今圣上呢,当今这位圣上,也就是原身,从小时候便卷入夺嫡之战,可以说他和几个兄弟,都是人中龙凤,彼此之间,从母家到自身再到下臣,不断交锋,真是在血路中杀出的生路,最后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好不容易才得以登上帝位。

    原身当年争夺帝位时,最经常被兄弟攻讦的便是他的膝下无子。原身和妻子之间算有点亲缘,两人从小便感情甚好,成年后直接成婚,当年夫妻俩新婚燕尔,一起跟随父皇到外避暑时,意外遇到了行刺的贼人,妻子为他挡刀,虽及时治疗,可还是落下了生育困难的毛病。原身自是帮忙瞒住,并向妻子许诺,无论如何,除非过了四十还无子,他不会找其他女人开枝散叶,纵然兄弟如何挤兑,他也未曾转过心意。

    登上帝位后,朝臣更是不断上书,要求原身选秀封妃,原身挺坚定,可已经是皇后的妻子却满心愧疚,她遍寻名医,终于怀了身孕,最后难产,不幸离世,只留下儿子陪伴丈夫左右。

    正因为这些前因,再加上当年原身和几位兄弟争抢的惨烈景象,要原身引以为鉴,在有了嫡长子之后,原身便也不打算再有皇子,只想要好好地将嫡长子抚养长大。

    原身的嫡子裴祐之在确保身体康健,算是彻底立住后,便直接被封为太子,原身将其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起先,这当然是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可这时谁又能想到,原身会是这大夏朝从未有过的长寿皇帝呢?

    登基时才刚到二十的原身,一路大刀阔斧地实施改革,年轻气盛的他励精图治,各种谋划,心中自由沟壑,削藩、镇压意图造反的兄弟、征伐匈奴、改革税制……可谓是真正的明君。

    在他统治下,过上了安静宁和日子的百姓,个个感恩戴德,他们时常感谢天赐明君,希望圣上能够万岁、万岁、万万岁。

    同样高呼万岁,感觉遇到伯乐的大臣们也不知道,这大夏朝的危机,就出在这个万岁上。

    裴祐之年纪渐长,在父皇的支持下,他开始组建自己的人马,原身膝下没有其他皇子,因着这个原因,倒也不存在什么站队之类的问题,往他这投诚的下臣前仆后继,一个接着一个;颇有资历,有良臣名将称呼的老臣也愿意和他接触,为大夏朝的未来做着谋略,因着这些原因,他身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经受过帝王教育进入朝堂的他,也开始试着以父皇的角度思考问题。

    在儿子开始独当一面的时候,原身刚过五十,此前大夏朝的几任皇帝,最长寿的一位,也没有活过六十的,对于儿子的招兵买马,起先他当然是满心支持,甚至还主动给予帮助,替他挑选着能臣干将,以许未来,虽然他依旧雄心壮志,对大夏朝的未来有无限期需,可他也得早替儿子做筹划,要不等哪日他一觉不醒,徒留下儿子要何去何从,在这个时候,父子俩还能和谐相处。

    可是渐渐地,无论是太医的诊断,还是司天监国师的卜算,或是他自己的感受,都证明了同一件事,就是他目前还算身体康健,起码几年之内,不会出现问题。

    于是,两人之间的矛盾,便随着两人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大。

    原身老而不衰,裴祐之往中年迈步,到了这个阶段,意识到自己还有很长一段寿命的原身,开始有意识地打压儿子手上的权柄,他还不想退位,而且在他看来,儿子也还不够成熟,不能承担好做皇帝的职责,到了中年的裴祐之,也开始内心挣扎,被以未来皇帝身份培养了二三十年的他,对这个皇朝也有自己的规划,他受够了权力被约束,控制不了任何事情,只能按照父皇规划走的样子,再者,父皇之前的几任皇帝,就没有活过六十的,父皇能长寿,不代表他能长寿,已过三十的裴祐之忍不住开始挣扎,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做上皇帝的位置,他这么些年,都是在学习怎么做个皇帝,而现在却告诉他,要做个安分的太子。

    朕一日不死,尔永是太子,这句话,终究成了真。

    原身开始老迈后,更是变得多疑多心,他怀疑自己的儿子裴祐之恨不得自己立刻去死,他用最挑剔的眼神,发觉着儿子身上的一切问题——看,他近臣颇多,有结党隐忧;他和妻族过近,恐未来外戚夺权;他重文臣而轻武将,压不住边疆;他做事谨小慎微,毫无帝王霸气……总之,从前在他眼里还算是小毛病的问题,一个个变得突出,要他看着儿子,总觉得哪哪都是不对。

    原身认定了儿子能力不足,也觉得他不能坚持自己的政策,带着大夏朝走向辉煌,他开始迟疑,怀疑自己是不是选择了对的接班人,总之,曾经在他看来,是骄傲的儿子,现在看来,全是问题。

    裴祐之当然感觉到了来自父亲的不满,强烈的危机感,要他同样变得敏感,如履薄冰,他越发地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将他的岳父罢黜;看他多年的伴读被挑了毛病,调离京城;就连他身边的太监宫女,也因着什么勾他玩耍,不知劝谏之类的荒唐理由被罚了板子……曾经他崇拜、向往的父皇,现在变得可怖,一点点将他所有的枝叶斩断,然后对他说,他越界了,父子之情,荡然无存。

    这句越界说的真对,一日是太子,就不可以肖想皇帝之位,可当年叫他好好学着怎么当个皇帝父皇,怎么不是这么说的。

    之后,便成了死循环,树倒猢狲散,身边再无知心人的裴祐之,开始荒唐度日,父皇既然觉得他想夺权、觉得他心机深重,那他就享乐人间便可,东宫夜夜笙歌,锣鼓喧天;知道这一切的原身又火了,他不顾裴祐之的脸面,下旨叱责甚至顶着半数朝臣的反对,直接废了太子,在旨意里,他洋洋洒洒,不留半点情面,直说太子品行糟糕、不知谨言慎行,不堪为帝,并直接要求太子闭门反省三年,不得与外臣往来。

    在小说中被用一两句话概括的废太子情节里,事实上在原身的记忆里,是痛苦又漫长的,他告诉自己,他先是帝王才是父亲,儿子既然没有能力做个好皇上,他出于对臣下负责的心,又怎么能将这么大的皇朝交给儿子呢?再者,他也相信,自己还有很长的时间,能够控制好这个皇朝,大号养废了,就养小号得了,儿子被圈在东宫,就负责播种,提供皇孙就行,这回他可不再有以前少生省得兄弟阋墙的想法,反而想着多多益善,最后挑选出一个最合适的,这就成了养蛊。

    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他当然是当机立断的下了旨意,不知是为什么,当天,他走进了东宫,里头正是一片混乱,儿子的侧妃们一片哭声,下仆也全是惶惶,不让通传的他进屋看到了正在饮酒的儿子,对方看上去已经没有从前的意气风发,反而露出了老态。

    原身再度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扯过酒杯,恨铁不成钢地道:“逆子,你竟不知悔改,这不堪大用的模样,我就知道我没有选错。”

    醉得满脸通红的裴祐之迷迷糊糊地抬头看着父亲,他忽而笑了:“父皇,你既想我上进,又怕我上进,你到底欲我如何?你怕我心生野望,又何必给我野望呢?我不配做太子,父皇你又配做人父吗?”

    听到这番话的原身自是勃然大怒,一杯清水泼上,浇醒了自己的儿子,随后愤而离开,再没回头看后头的儿子一眼,大概只有原身知道,当日的他,听着儿子的质疑,究竟有没有彷徨、挣扎过。

    这究竟是谁之过。

    此后,原身便将皇孙们一个个带出培养,开始分辨其中的好坏,纯粹帝王想法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被圈禁在东宫的太子,看着自己的儿子们,兄弟阋墙,你死我活,会不会痛苦;也未曾想过,他让裴祐之在皇孙面前毫无权威,以一个失败者的角色出现,会不会太过难堪。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为了避免引起他的不满,这些皇孙们不约而同的,远离了父皇。

    随着众皇孙的长大,也到了剧情开始的时间节点。

    彼时圣上老迈,下头的皇孙们还在你死我活,争抢着在圣上面前出风头地机会,分割着父皇留下的不多的势力,礼亲王终于露出锋芒,他带着自家爷爷留下的财宝人马,和这些年来由于圣上老迈,皇孙争权人心惶惶而靠拢他的臣子,直接反了,夫妻俩在原身的八十大寿上,里应外合,带兵闯入。

    女主向小莲武力值超群,她在宫宴上带着自己培养的死卫发难,她毫不留情,凡是被抓住的皇孙直接了了性命,最后更是逼到了宫里,外头礼亲王安排的兵士也开始屠戮毫无防备的城防军队,内外均是血流成河。

    最后,原身被太监们护着躲入了宫中,当然,那时已经可以算是垂死挣扎了,礼亲王要人将裴祐之也抓来,丢到了原身面前,彼时裴祐之年过五十,常年被圈禁的他,身体衰弱,已露老态。

    原身看着眼前的荒唐,只恨自己老迈,并没有察觉到朝廷的异动,也是到这个时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垂垂老矣已经不充分的精力,对于朝堂并没有什么好处。

    “你要杀就杀我。”原身看着和自己兄长有七八分相似的礼亲王如是说道,“我儿与此事毫无关系,他被圈禁多年,已经是个废人,你若想赶尽杀绝,此后恐怕难掌朝廷。”到了这个时刻,他却忽然只想着保住儿子的性命。

    礼亲王只是笑,双目带着血染的赤红:“当年,你杀我父亲、祖父时,估计也是如此吧?可曾念想过他是你手足,可曾可怜过他们。”

    “你放心陛下,这回我可不会心慈手软,嫡系子孙,我一个不会落下。”

    礼亲王从妻子手中接过了剑,决心亲手手刃仇人,他高举宝剑,正欲直刺时,那看似弱不禁风的裴祐之不知何处生出的力量,一下挡在了原身身前,抽出匕首,试图反杀。

    当然,这完全逃不过向小莲的眼睛,她只是看着这雕虫小技,抽出软剑,一剑刺出,便要裴祐之直接倒在原身身前,毫无反抗之力。

    在书里,这一段是这么写的。

    那垂垂老矣的皇帝,刚刚还镇定自若,一副要谈判的神情荡然无存,甚至顾不得形象,慌乱地往前爬走了两步,紧紧地抱住他已经无法起身的儿子,伸出手捂住那喷涌血液的伤口,曾经明黄的龙袍上,此刻全是鲜血,就如同今夜被血染红的夜空一般。

    “祐之……”他这般唤着,甚至一瞬间,向小莲能看到对方向他们看来的眼神里带着乞求,张开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是想为自己求情吗?还是想求他们救救这没用的废太子?向小莲不太明了,不过她手下从来不留活人,她此刻只是冷冷地看着,护在丈夫的身边。

    废太子睁着眼往上看,他估摸已经能感觉到自己流逝的生命,看着那慌乱的老皇帝许久,他忽而笑了:“父皇,儿臣无能,护不住你了。”而后手一垂,便再没有声响,人死,就是这么干脆的。

    “陛下,让臣送你上路吧。”礼亲王笑了,“你们父子俩也好黄泉上相会,对了,陛下您可得好好记住,这大夏朝,是亡在您手中的。”礼亲王不会再犯刚刚的错误,他的脸和妻子时如出一辙的冷漠,一剑刺出,那老皇帝没出半点声音,没一会便趴倒在了儿子的身上。

    夫妻俩都没继续施舍这两具尸体眼神,只是往外走,从此,新的皇朝,便在这血上重建了。

    小说就写到礼亲王登基,封向小莲为后便直接画上了句号,之后的故事没有再做交代。

    事实上在这之后,礼亲王便改立新朝,登基称帝,重新开始的他,自是不会认同原身所实行的政策,向小莲从现代来,头脑中带着无数具有先进性、前瞻性的政策和机构设置方案,夫妻俩齐心协力,使得新朝不断向前发展,可好景不长,这些政策的过分先进,在一段时间的辉煌后,很快水土不适,引起了动乱,在夫妻俩离世后,没多久新朝便狼烟滚滚,卷入了长达三十年的战乱,民生涂炭,百姓多艰。

    老皇帝镇定地讲完,只有在说到儿子的死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到了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

    他看着裴闹春,自负如他,自是很难觉得对方能承担起逆天改命的重责,可他已经为自己的自负,付出了代价,此刻,便也在眼睛一张一合之间,决定了要将之后的一切,依托给眼前这人。

    “……祐之。”说到儿子的名字,他的心依旧是一阵剧痛,“是个好孩子,但我不是个好父亲,替我好好地照顾他,大夏朝,也许在他的手上,不会比在我手上的差。”

    这份信任来得有些晚,真正希望听到这句话的人,听不到了。

    “至于那些意图颠覆大夏朝的乱臣贼子,就让他们来吧,鹿死谁手,且看谁更胜一筹。”

    他已经不复之前的疯狂,稍微理了理衣裳,恢复了从容的模样,一点点地消弭于黑暗空间,再看不见,裴闹春自是已经准备好进入新的世界。

    ……

    “陛下,陛下。”

    有些尖利的声音响起,裴闹春睁开了眼,和自己约有几米距离处,站着个身穿太监服饰的男人,这是原身的随身太监李德顺,后来也同他一起死在那场叛乱之中。

    裴闹春有些头疼,伸出手揉了揉额头,李德顺很有眼色,立刻询问了裴闹春是否需要传唤太医,在被拒绝后小心地守在一边,生怕出了什么问题。

    事实上此刻裴闹春只是在接收含量巨大的记忆,他正在锁定着此刻的时间节点。

    在锁定了时间节点后,他忍不住有些惊讶,他本以为,原身最执念的是废太子的时刻,可却没想到,他会回到裴祐之二十五岁,父子俩的关系正在走向恶化的时间点。

    不过很快,他便想明白了,这是因为原身心中,最迫切的执念,他还是认为,自己对儿子的教育存在问题,裴祐之没法真正承担起大夏朝皇帝的职责。这大概算是当皇帝的通病,他们犯不起错,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犯错。

    就连幡然悔悟的后悔,都是带着“责备”的。

    但是这也不能太过苛求,谁让他和儿子之间,存在的不只是简单的父子关系,还有最复杂的皇权之争,掺杂在其中呢?

    仅仅是接收了一段时间的记忆,裴闹春都觉得有几分受到影响,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原身会因为皇权,最后和他可以说是一手培养长大,曾经珍之爱之的儿子翻脸了。

    权力,带给人的成就感,是超乎想象的,尤其是在古代的中央集权制度之下,皇帝的一个命令,可以改变整个国家,他可以随意的用旨意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一生的命运;再者,这权力也代表着责任,他的旨意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可以让国家蒸蒸日上,也可以颠覆国家。

    试问谁在拥有这样的权利之后,还能随便放下呢?太上皇,可不是皇上只皇,而是一个有名无实的摆设。

    还有另外一个主人公……

    裴闹春已经回想起礼亲王父辈的结局,在五年前,对方的爷爷起兵谋反,剑指京城,原身御驾亲征,一路旗开得胜,最后直接将其及亲族赐死,现在,这位礼亲王,也已经到了八岁的年纪,正在那有名无权的礼亲王府里头慢慢长大,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他,是不是已经知晓真相,开始准备出手了呢?

    不过这也不打紧,裴闹春倒是没那么紧张,上辈子礼亲王裴庭安的成功,可是在天时地利人和的综合作用下才铸就的,任何一个朝代,内部如果稳固的话,想要颠覆绝没那么容易。

    整理完了思绪,裴闹春便也在心里做了点打算,他睁开眼,正欲完成原身还未完成的工作,然后瞬间身体僵硬,愣在当场——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决定,换个计划!

    ……

    东宫之内摆设讲究到了极致,这也是当初原身亲自看过图纸,又开了国库,精挑细选整理而成的,当时他满心只为了独子谋划,希望裴祐之能住得更加舒适,那时的他哪会知道,后来这房子还成了关押儿子的牢笼。

    “殿下,为何如此忧心?”裴祐之的伴读,都是裴闹春钦点的,其中最得裴祐之心的,便是当朝户部尚书之子诸石建了,对方自小便以诗画闻名。

    诸石建问了话后,也觉得自己荒唐,事实上他们在座的,哪有不知太子心的呢?

    太子的忧心,不是关联着民生,就是关联着陛下,可子不言父之过,太子哪能说呢。

    裴祐之看着众人,心里只有愧疚,这些伴读,当初都是因为才华过人,才被父皇点为伴读的,本来按常理推论,他们现在应该大多被外放为一方长官,或是在京都开始做个贤臣闻名,可正因为他们和自己扯上了关系,到现在都被父皇压着,不是做什么翰林院侍讲,就是做什么大理寺小官……没有一个,被放在能发挥才能的位置。

    他试图为这些伴读们找父皇辩驳,可终究是无用,反而还惹了父皇厌恶。

    他曾经不理解的,史书上的太子命运,现在全有了答案,裴祐之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在走上注定了的命运。

    “无事,我只是在烦心,河山地裂罢了。”裴祐之随意地找了个借口,众人也不会拆穿,只是意会地出谋划策。

    裴祐之越听越觉得荒唐可笑,父皇让他身边围绕着这么多的臣子,可却不给半点机会,他但凡提出点意见,便会遭到驳斥,在父皇眼里,他大概没有半点是做的好的。

    就如这河山地裂,裴祐之不明白,为何朝中诸多大臣都可上书,独独他没有资格?

    他要是敢开口,在父皇眼里,就成了越权,就成了大胆妄为,肆意评判朝政,黄口小儿随意发言。

    好笑吗?

    诸石建算是伴读间领头的,他平日里和裴祐之私下谈话最多,看着他神色中的无奈,心中也很能理解,诸石建曾经问过父亲,太子究竟该何去何从——当然,这问法实属胆大妄为,可他实在太过迷茫。

    诸石建是不明白的,皇上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为何还要不断打压太子,生生折了太子的锐气才满意?

    那时父亲只是沉吟着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便不再说话了,诸石建只记得,那夜的雨水很多,扰人清梦,他一夜未曾睡着。

    坐在旁边的何海是裴祐之的表弟,说话也比别人要更有底气一些,他倒是忍不住开口:“殿下,陛下此前不是说,会派你去处理黄河水患吗?”他自小脾气冲,忍不住直接问了出来。

    说到这,厅堂之间鸦雀无声。

    身为一个太子,裴祐之最狼狈的,就是他身上可以说是“无功无过”,刚入朝时,他轮转跟过几位大臣,学习过不同部阁的工作,可之后没多久,便迎来父皇一次又一次的责备打压,再之后,他甚至没能独自掌过大权,连像是父皇还是皇子时的掌管一部的机会都没有,哪能立功?连犯大错的机会都找不到。

    这么下来,朝臣们就连偶尔想上书替太子表功、请权时,都找不出论据,到了这时候,都还只能夸太子学富五车,心胸宽阔等等,最后只能悻悻放弃。

    何海所说的黄河水患,是前两天地方急报来的消息,朝中已经为这件事吵了好几轮了,每回水患,基本都有无数的问题要解决,包括了开仓赈灾,收容、安排灾民;兴修水利,维护大坝等等,还包含了以此牵扯出的趁机敛财的地方大臣,总之,是个需要背锅,也能建立大功的机会。

    昨日上朝的时候,关乎钦差的人选,丞相提了太子一嘴,众人也没反对,陛下也难得的点头说押后再议,这要太子近臣们忍不住人心鼎沸,开始谋划,打算和太子一起立个大功出来,可这么急的事情,按说这两天就该有个定论,他们今天被太子召见过来,还以为要办的就是这事,可太子从头到尾,竟是一句不提,要大家一头雾水。

    裴祐之听了这话,一时之间只有缄默,良久,他终于开口:“早上上朝,父皇已经定了李仁李大人为赈灾大臣。”

    “什么?”何海脱口而出,而后便只剩下后悔,早知如此,他何必多嘴多舌,伤了表哥的心。

    “无事。”裴祐之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难堪了,他早就习惯了,“父皇可能另有打算吧。”他挽尊了一把,可心里门清,哪是什么别有打算,只不过是父皇怕他立功吧?

    怕,没错,这词用的贴切。

    裴祐之又不傻,他早就发现了,在父皇看来,他早就不是那个需要培养的太子,而是虎视眈眈,随时要向他夺权的敌人了,父皇最怕的,不就是他建功立业吗?

    太子,是臣。

    “太子静心等待,以后还会有机会。”诸石建瞪了何海一眼,立刻安慰,“既然陛下定了李大人,那殿下也可以上书建议,写一篇治水患的文章……”他滔滔不绝。

    裴祐之听得清楚,点了点头,可他心里明白,就算写了,估计这也会是父皇桌上的一团废纸吧?父皇会看吗?还是挑完刺后,又摇着头说他难堪重任?

    下头的伴读们自是一心向着太子,此刻正在各种谋算,像是诸石建,已经寻思着替太子多写上几篇锦绣文章;何海则想着回去同父亲商量,要父亲能否找人旁敲侧击陛下一番,哪有太子成年了,还要在东宫闭关读书的道理。

    众人虽然慌乱,可心中还是坚定,陛下只有这么一个皇子,未来皇位难道还能落到别人那处去?只不过陛下心思多变,难猜罢了,总会好的。

    唯有上头的裴祐之早生厌倦。

    对他来说,曾经真切地感受过父亲的拳拳爱子之情,父皇的多变、攻击,不但打压了他的势力,还要曾经以父为天的他,有几分觉得这天都塌了。

    裴祐之有时都想,如果现在他但凡还有一个兄弟,恐怕父皇都会立刻废太子改立吧?

    若不是为了周边这么多人,还有想在父皇面前争口气的想法,有时候他都早早地想要说句放弃,不再想挣扎这些。

    “殿下,皇上传您到玉鼎宫!”外头的小太监匆匆跑了进来通传。

    伴读们很有眼色,即刻起身,直说过后等待殿下传召,便一一退下,不敢耽误太子面圣时辰。

    裴祐之周边的仆从不多,这也是因为他随着父亲节俭,换好了出门的正装后,他立刻往玉鼎宫去,事实上玉鼎宫和东宫的距离并不遥远,这也是当年原身定的位置,彼时他希望的是,儿子虽然独处东宫,也无需畏惧,无论何时他这个当父皇的都会护着他,不过现在嘛,只剩下尴尬,距离相近,反倒让原身传唤儿子去叱责两句以及监视儿子动态成了简单的事情。

    玉鼎宫很快便到了,裴祐之跟在李德忠的后头走了进去。

    说来,单从父皇身边太监的态度变化,都能看出他和从前的不同。

    以往他来了,李德忠是谨小慎微,端茶送水无不小心,事事以他为先,一副谄媚讨好模样,不过现在嘛……问一句太子安就作罢,待他和其他人没多大区别。

    裴祐之倒不会因为这个记恨对方,毕竟李德忠也没有因此苛刻他什么,只是觉得世事多变,有几分疲惫罢了。

    要是在从前,这个时候,他恐怕就会开口询问李德忠,父皇传召他有什么事情了。李德忠这样的老滑头,通常会压低了声音,小声地向他泄露些无伤大雅的情报,诸如什么父皇今日心情如何,见过了几个大臣,有何态度变化等等。

    不知为何,也许是正巧想到这,裴祐之不自觉地脱口而出:“李公公,父皇今日如何?”说完后他自己也好笑,恐怕这回又是要吃软钉子,李德忠又要同他说做下人的不敢多言吧?

    可出乎意料的,这回李德忠竟应了:“太子殿下,陛下下朝后,身体小有不适,似乎有些头疼,臣想唤太医,陛下并不同意,好转后便立刻让臣传召殿下到宫里去。”

    李德忠这辈子,就用心在皇上的身上了,随时随刻想的,都是怎么能更好的伺候皇上,今天皇上身体不舒服,头一个想的就是太子,脱口而出的,就是一句“叫祐之来见我。”,以李德忠的敏感程度,即刻就意识到了裴闹春态度的转换,对待太子,自是也有点不同。

    再者,他和皇上也是有君臣感情在的,看到陛下不适,他也想和太子打个报告,看陛下能否被太子说动,叫太医来看上一看。

    裴祐之蹙眉:“父皇头疼?”他忍不住加快了步子,忧心起来,父皇一向身体康健,怎么会忽然不适,难道是最近夜里风寒?可这些公公、侍女伺候都很是上心,按说不该这样的。

    不过也来不及他多想,这一小段路便走到了头,李德忠帮忙通报后,裴祐之便也直接进去。

    他先行礼,而后便直接看向父皇,也不管这是否会被叱责了。

    “怎么了,祐之?”裴闹春有几分迷茫,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冠都挺整洁,儿子怎么一副他哪里有问题的模样看了过来。

    祐之,而不是太子。

    忽然被这么亲近称呼的裴祐之心一动,嘴唇翕动,忍不住问道:“父皇,儿臣看您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近来雨水多,朝中事多,您多有烦闷?要不请太医来看看?”

    裴闹春一愣,他感觉得到,现在的这具身体,比牛还壮实,刚想解释的他,注意到了李德忠看来的关切眼神,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灵机一动,忽然为之后的事情找到了理由。

    裴闹春伸出手请揉额头,微闭着眼,声音虚弱:“无事,只是最近朝中事多,我夜里难眠,有些头疼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的真演技帝正式上线了

    大家不要和我争这个称呼啊,你们的阿花是个看了很多资料越来越一头雾水,决心架空的猪!

    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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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及,臭不要脸的阿花,又来卖弄新写的预收坑了,各位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天使,可以伸出你们的小手戳到阿花的专栏收藏一下吗?

    《豪门反派为我冲喜》

    人生从头来过,堪称人生赢家的陆宁芝顺风顺水地过了二十几年,出国留学回来的她看着被大伯领回家的,据说抱错了的亲生女儿,才发现自己竟是穿进了生前看过的小说《豪门抱错千金》里。

    按照小说里的剧情,她这个反派女配诡计多端,将会强势站边,各种折磨女主,最后被强大的女主光环打退,剥夺继承权,赶出家门……

    面对此情此景,陆宁芝果断装起了病弱,打算装作不争不抢的小配角。

    吃了安眠药的她一觉醒来,床头站着的是疼爱她的奶奶和小说里的大反派沈铮。

    奶奶慈爱的说:“芝芝,奶奶找大师给你算过了,只要找一个命格贵重,八字相合的人给你冲喜,你就能身体健康、万事顺遂。”

    接着,奶奶指着沈铮告诉她,“这就是大师说的贵人。”

    躺在床上的陆宁芝,恨不得一觉睡过去。

    心机男主x佛系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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