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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车的翻滚停止了,四周一片黑暗和死一般的沉寂。外面凛冽山风直接从碎裂窗户吹进来,每个人都感到了刺骨寒凉。
“大家没有事吧”这是司机老柳的声音。“我还好,就是腿被卡住了,动弹不得,一动就钻心痛,我想应该是骨折了。”李正明说。
护士皮晓玲说:“我头上扎了两个碎玻璃,哎吆,哎吆,痛的厉害。”
“姑,你没事吧?”“小刚,你,你也没事吧?”病人边喘气边问。病人侄儿说:“我没事。”
“唉,因为我,连累大家,让……让我死……死了吧。”这是病人自责的声音。”姑,你不能死,你一定要活下去。”“我,我……”病人呼呼喘息,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郑好问:“柳师傅,现在怎么回事,我们在什么地方?”老柳胸口被方向盘顶了一下,痛的说话都困难了,他忍着痛说:“车子发生侧滑,从路上滚落下来,掉到了下面路上,现在半个车子在路上,半个车子在悬崖上,我们不要乱动,如果一动,车子会再向下掉,到时候我们恐怕就要万劫不复了。”
这时一阵风吹来,急救车犹如小船一般,不停晃动。而后有几块石头掉落山崖,许久才发出落地声音,显见下面很深。此刻车内每个人的心也如这车一般悬在半空中,毫无着落。
皮晓玲哭着说:“我们怎么办,我们就要死了吗?”郑好说:“我们不能这样等着汽车掉下去,我必须出去。”司机老柳阻止说:“不行,汽车就在悬崖边上吊着,失去平衡,就会再次坠落。”
李正明说:“可是如果这样呆着不动,我们也撑不了多久,说不定刮阵风,我们连人带车都会被吹落到这悬崖下面。”
皮晓玲哭泣起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还要活下去。”
郑好说:“我出去,想办法把车拖回到路上。”
老柳咳嗽数声,说:“这怎么可能,你这一动,我们很可能就会掉下去。就是你侥幸能够出去,车也没有坠落,这几吨重的汽车,再加上我们几个人,你怎么能够拖得动,除非你是超人。”
在老柳说话间,郑好已经开始行动了,他对众人说:“大家放心,我一定要把大家救出去。”老柳说:“这怎么可能啊,性命攸关事情,不要鲁莽。”老柳想阻止郑好的盲目行动。
郑好并没有停止,因为他知道,他们分分秒秒都可能掉下去,拖延不得。由于他的腿被坏掉的座位挤在了中间,他伸手把座位扯开。每一次动作,汽车都会晃动一下,皮晓玲吓得啊啊地叫个不停。李正明说:“小心,小心,一定要小心啊!”
郑好身旁的车窗玻璃只是被石头撞了个拳头大的窟窿,并没有完全撞碎,他如果想出去,就必须把这块玻璃全部砸开。他在身边四处摸索,并没有摸到什么可用东西。
山风凛冽,汽车晃动更厉害了,发出吱呀呀响声。又有数块石头掉落。情况万分危急。
郑好伸手拽下凳子上的一块木板,反手把玻璃击烂
。因为郑好的行动,汽车又向前挪动些许,好在被前面一块石头挡住,没有继续滑下去。
司机老柳对郑好说:“你不要再动,再动汽车马上就会坠落下去,我们死的更快。”但郑好此刻已经把窗户上的玻璃清扫干净。
郑好看好位置,深吸一口气,双手在向下一按,低头缩颈蜷身,身子犹如狸猫一般,迅速从狭小的玻璃窗向外窜出。
他跃出的瞬间。车子失去平衡,先是把前面阻挡的石头冲落山谷,接着整个急救车咔嚓擦响着,迅速向山崖下滑落,期间夹带着车内所有人惊恐的呼喊。
郑好跳到路上的同时,迅速弹起回身,伸右手紧紧抓住了汽车打开的后门,车子停住了前滑。车内所有人都吁了口气。
但是那门几经撞击,已经损坏,哪里承受得了如此大的力量,突然咔嚓一声,连接处断裂,半个车门与汽车分离,汽车猛得向下滑落,强大力量使得余下连接一并断掉,急救车三分之二已经滑出去,车内所有人绝望惊叫。
郑好把手中车门甩掉,合身一扑,在汽车下落一瞬间,抓住了汽车车窗。但是这路太过泥泞,郑好双脚根本在路上不着力,汽车还是一点点向下移动。
郑好头上汗水哗哗的流。热气蒸腾。后拉之力与汽车滑落力量使整个车窗逐渐弯曲,好在这车质量还行,车窗并没有断掉。郑好用一己之力拽住了汽车。但所有人此刻还是命悬一线。
郑好此刻已经滑到路边,路边是山石,郑好的腿已经深深踩进了泥土中,深度没到膝盖,车窗上的钢铁深深勒进手中肉里,他咬着牙,把车一点一点向后拖动。
这时候胸口突然剧痛。就如同被人砸了一棍,这是触动了曾经的旧伤,他知道此刻绝不能松手放弃,如果放弃,救护车上五人将会全部丧命。他忍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把救护车一点一点顺着悬崖向后拉。头顶热气犹如沸腾的热水冒出的热气,蒸腾向上。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大半个救护车拉回到路上,老柳,皮晓玲,病人侄子纷纷爬出汽车,帮着郑好把汽车合力拉回到路上。
一切妥当之后,郑好再也支撑不住,哇地突出一口血。
老柳与皮晓玲围过来,关切问:“郑好,你没事吧?”郑好抹去嘴边血迹,说:“还好。”他的手也已经受伤,一动之下,钻心疼痛。不由得呻吟一声。
李正明小腿骨折且被卡住,脱身不得,郑好返回去想把李正明救出来。由于方才用力过猛,此刻身上没有了一点力量,再次用力,又吐出一口血。
老柳与皮晓玲过来合力把座位推开一道缝隙,使得李正明把折断的腿抽出来。
就在这时,病人侄子突然喊起来:‘姑姑,姑姑,我姑姑快不行了,大夫,大夫,这可怎么办?”
此刻病人面色铁青,大口大口喘气,显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时刻。
李正明爬到病人身边,迅速给病人做过检查,命令皮晓
玲给病人量血压。血压表显示病人血压已经很低了。
李正明说:“病人已经开始出现休克。”他让皮晓玲赶紧给病人用上升压药物,把血压升上来。
皮晓玲在座位边上找到急救箱,可是急救箱被已经被歪倒的氧气瓶砸的稀巴烂,里面的药物也已经完全碎掉。
皮晓玲提起坏掉的急救包给李正明看。李正明着急地说:“大夫没有药,就像士兵上前线没有子弹,这可怎么办?”
郑好对旁边皮晓玲说:“给我一支两毫升注射器,皮晓玲问:“你想干什么?”郑好说:“病人说有人用针灸可以救他,我为什么就不行,我也行的。”
皮晓玲明白了郑好意思,迅速撕开一支无菌注射器,郑好取出来。他过去问病人:“还记得从前大夫给你在什么地方扎的针吗?”
病人已经不能说话,但还明白郑好意思,指了指胸口,又费力指了指手腕。郑好明白,这胸口的是膻中穴,这腕上的应该是内关无疑。
这两处穴道,膻中属于任脉,为气之会,专治胸闷胸痛。而内关属于八脉交会穴,为厥阴心包经重要穴道,治疗心胸疾病有特效。
郑好拉开病人胸前衣服,然后把注射器针头从膻中穴平刺进去。而后再次要了一支注射器,从病人内关刺入,刺入后不停运针,边运边问:“是这里吗,感觉好些吗?”
病人努力睁开眼,对郑好挤出一丝笑,说:“是这里,可不是这个感觉,不是你这样动的。”
“那他们是怎么用针的?”病人摇头,显然她也不知道。看着满头大汗,满脸焦急的郑好。
病人费力说:“谢谢你,虽然不能救我,可你们都是好……好大……大夫。”说至此处,病人头一歪,闭上了眼睛。郑好不愿放弃,针在穴道内提插,可是病人再也没有了任何反应。
病人侄子大哭起来“姑姑,姑姑。”老柳把手轻轻搭在郑好身上说:“把针拿出来吧,病人已经走了。”
郑好茫然地抽出针,看着死去的老人,看着跪在地上失声痛苦的病人家属,郑好陷入深深的失落与自责。为什么同样穴道,自己用针后并没有什么效果,别人却可以把人救活,郑好身心俱疲,颓然坐在地上。
李正明看出了郑好的失落,他安慰说:“病人七八十了,而且是心肌梗塞,后期出现休克,即使没有翻车事故,即使我们及时把她送到医院,病人恐怕也很难保住性命。”
看着死去的病人,郑好想:“或许中医学还是需要跟着老师去学的,单凭自己看过几本医书虽然有一些零碎的感悟,但前人来自实践的用针用药技巧却永远不能领悟出来,尽管自己知道什么病用什么穴道,可是用针深浅,针刺角度等一系列技巧不懂,只能像今天这般眼睁睁看着病人死去,却又无可奈何。”
郑好捏紧拳头,暗自下决心,他要离开颜晓雪,离开父亲,离开煤城,离开熟悉的人和熟悉的地方,去叶八味那里学习治病救人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