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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闻此语大怒,目眦尽裂。
“何大雕,贼子!休得猖狂!你杀死我父母,此仇我吕布一定要报!”
“好啊,你报啊!你来杀我呀!眼看就要被活剥、宰杀了,还想着报仇,真是做梦!”话声停顿了一下,又说,“其实这谁报谁的仇,也说不清楚,你先前杀了我兄弟,今日又杀我妇人!是我要向你报仇才是!”何大雕鼻子里哼了一声。
“所以我不跟你计较,还算好了!你现在死了,那也只能怪你自己倒霉!我没害你呀,是你硬是要闯进来呀!顺便告诉你,我这里呀就是一家黑店,专门用迷酒麻翻客人,然后就抬到里头洗剥宰杀,或作了下酒菜,或作了大馒头。那客人的钱财,自然也就留下了。要是这客人是女的呢,长得俊的,就先奸后卖,卖到妓院;那长相一般的,就先奸后杀。”
这一番话足以让人听得吓死,可是在何大雕的嘴里,却像是在述说着家常事一般,不仅态度从容不迫,而且还说得有滋有味似的。
吕布在惊骇之余,心里不禁暗骂道:“好贼子,如此惨无人道,抓住你就千刀万剐!也为死在此店的亡灵报仇!”
也许是见到吕布沉默了,那何大雕就更加得意了,继续说道:“吕布,你就要死了,我何大雕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我这家店已经开了多年,可是生意从来没这么好过,你知道这是为何?因为以往没有迷酒,所以对客人下手,只能来硬的,大白天这里偶或也有些人来往,所以也不很方便。可是现在生意做大了,因为有了迷酒了!”
听到这里,吕布突然装作是对此事蛮有兴趣的样子,“为何后来有了迷酒呢?是不是因为交上了这位道长朋友哪?”
其实吕布现在正在琢磨,这二人到这里来,好像并没有立刻就杀自己的样子。他俩无非是到此进行某种恐吓和炫耀,也顺便探探自己的底。既然如此,不如也向他俩探探底。另外也觉得说话口气也可以变一变,也糊弄一番,耍耍他们。
吕布是有勇有智的,他的勇,后来举世皆知,也举世皆认同,可惜他的智慧,却不为世人所尽知。
那道人突然表现出很得意的样子,却还是没说话。
何大雕说:“说得不错!哈哈,算你吕布这双招子亮!这位正是我唐周大哥,他也是魏兴的大哥!忘了告诉你,魏兴就是你家的张兴哪,是在下的师尊的公子,我两个从九原县逃出来之后,魏兴就一直住在下这里,帮忙这里生意。后来在这里遇着了大哥,正应着不打不相识,先是厮打起来,后来嘛……是大哥赏识我兄弟,后来也才知道,大哥与我师尊也有交情,但大哥不以此为尊,却与我和魏兴结拜,就此我三人就结成异姓兄弟。”
“原来是唐周道长!果然好手段!”吕布对那道人一拱手。心里却在想,原来跟老鬼是一路的,难怪有点本事。
他是想麻痹贼人,心里却在想,看来这事麻烦了,那魏兴也在这里,以一对三,又是如此情势下,而且自己手无寸铁,又遭捆绑,这连一分胜算都没有啊!
那唐周道人是何等人物,早就心里有数。不过听吕布这般说话,心里却也舒畅着。
“不过唐道长跟你结拜为兄弟,这跟店里生意又有什么关系呢?”吕布却竟然麻木不仁似地,关心着打听这些事来了。
“吕布,你可别动什么歪脑筋哈!”那何大雕本来就十分狡诈,似乎也看出了吕布在动什么歪歪念头,便又一次说了这话,也算是警告。他那张白脸在这阴暗的屋子里看上去,还真有几分白雕似地。“不过你要是真想听,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秘密——唐大哥,你说可以吗?”
那唐周终于说话了,那尖而不细,但的确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又一次让吕布难受了。“大雕贤弟,你尽管跟他说,跟死人说话又有什么关系?你说他进了坟墓还会跟谁说,跟他的爹妈说呀?你也别怕当真他会在深更半夜时候来找你!说吧说吧!哎呀,跟死人说话,是最快乐的事情呢!”
何大雕见唐周如此说话,就放了心,“好,吕布,我告诉你!为什么说唐大哥来了之后,本店的生意就更做大呢?就是因为唐哥懂得配制迷酒。你知道这迷酒怎么配制吗?在酿酒上跟其他酒也没什么大区别,只不过它最需要一种药——实际上就是一种花——你知道曼陀罗花吗?”
吕布听得心中一震,他曾经听父亲说过,南方热地有一种花叫做曼陀罗花,此花美艳非常,香气诱人,但好生厉害,只要多嗅它几回芳香,或者在食物中加入一两片花瓣,就会中毒被麻翻,全身无力,无知觉。用它制成迷酒,饮者醉后饮刃而不觉痛。
看来眼下这二贼所说的,确是这曼陀罗花了吧!只是那花生长南方,这五原、并州一带天气颇多寒冷,如何移栽得活?
那唐周似是早就料到吕布有此疑问,就说道:“贫道屋子里头就有一包曼陀罗花粉,是贫道知道将来或许会有奇用,故此曾到南方两广,八月间采得此花,晒干研末,包好带回。不想果真派上用场,哈哈哈!”
吕布无语了。他发现这唐周道人似是比那二人更为歹毒。现在就不知下一步棋他们将怎么走。
“好了,吕布!跟你说了大半天,真是白费精神!你就在这里等死吧!我可要和唐大哥去饮酒赏乐去了!”何大雕突然如是说。
“哼,你家死了人了,还有心情饮酒作乐?”吕布就想让他们开心不得,用语刺道。
“你是说我女人吧!她走了就走了吧!她走了我更称意,要找个比她俊一百倍的也不难!往后生意做更大了,够本了就不干了……”
何大雕说到这里,那唐周道人突然又笑道:“兄弟,不是够本了就不干了,而是想方设法干个大的!嘿嘿!兄弟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何大雕笑着,哈着腰,一脸尽是谄媚之色。
说着二人就要走。吕布突然想起了那两个公差,不知他们是不是已经遭了毒手,便喊了一声:“等等!”
“又有何事?”
“吕布只问一下,那两公差呢?这事跟他俩没关系,反正他俩身上也没什么油水,二位就放一马,让他们回去复命去吧!吕布在这里求你们了!”
“哎,太迟了!我二人到你屋子里头的时候,已经喝过一场了,那下酒菜嘛,就是那两公差的心肝……嗨,味道真不错呀!”唐周说。他现在已如同一只野兽,面目甚是狰狞。
吕布听了这话,就觉得身子仿佛冻僵了,随即就是一股强烈的恶心的感觉,那感觉最后竟然如同翻江搅海一般。
两头畜生走了,门哐一声重重地关上了,只有屋顶上的一些光亮照着吕布的身子。他的心因痛苦而绝望。这时他开始想到了一些问题,既然他俩连公差都不放过,为何还留着自己不动手,难道说他俩想留着他,就这样折磨他,以供他们娱乐。
但很快就觉得不对,因为那个魏兴没有出现。要是魏兴出现了,自己准没命了。
他想明白了一个问题,魏兴现在不在这一带!因为再怎么说,魏兴是老鬼的儿子,要报仇,自然是要等到他来。何大雕其实说的也没错,我吕布是要寻找他们报仇,而魏兴也要寻找我吕布为他爹报仇,至少也是为他爹而必须对吕家斩尽杀绝!
既然如此,眼下就是个机会,趁着那魏兴还没到来,自己应该得动手自救!对,自救!他的眼睛盯着绳子看。他想到了咬断绳子,或者磨断绳子。
他想像着自己磨断了绳子,冲到了门边,终于破门而出。然后摸进何大雕的卧室,找到了那把玄铁剑,便冲下楼去。那两贼人正喝得烂醉,何大雕见他来,站起来就想跑。他玄铁剑一挥,何大雕惶乱中用手臂抵挡,于是被砍下一条手臂,当下疼得在地上打滚。
那道人好生厉害,拔剑挡格,这一回应该是酒喝太多了,所以妖法也不灵了,于是才斗十余合,那一颗脑袋就被他砍飞了。
然后他一脚踩住何大雕的前胸喝道:“说,魏兴在哪里?他到哪里去了?不说就将你碎尸万段!”
正想到深处,门又哐一声响,那二人竟然去而复返。
马上一个信号飞递了过来。“他俩是想杀人了!”
这时吕布心里也漫起一丝哀伤。难道我吕布就这么不中用,不要说将来驰骋疆场扬名天下,就连父母之仇都不得报,不能手刃仇人,却死在仇人的手中!
这时自然也想到张援和杜鹃,叹息着将来重逢,怕是只能在梦中了。
这时却听到那何大雕说:“吕布,我和大哥饮酒作乐,你会做什么?所以我大哥想想,还是给你铁链加身,另外把你放到水牢里去。这样你就没得玩了,对吧!”说着,回头又跟那唐周说,“大哥,你来吧!”
这唐周深谙妖术,果然好不厉害。只见他拔起了那把剑,又旋转了起来。
又是那种眩晕的感觉!突然迷胡之中,这屋子好像也飞了起来似地,然后大翻一个筋斗,疾迅无比地往下坠去,于是一切都看不见了。
过了片刻,这才恢复了视觉,但是已经不在刚才那个房间,而是在一个铁屋子的中间,一条铁锁链把自己锁牢在铁柱子上,脚下有铁阶伸出去可以踩,而赤着的双脚下面四周,则是深不见底的青黑的水,发出臭腐的气息。
光线也仍然是来自于屋顶上方的开口处。那何大雕和唐周,也不知到何处去了,而声音却传了进来:“吕布,我与大雕贤弟饮酒去了,恕不奉陪!你就好好饿两顿,待明日此时再给你送吃的!哈哈哈!”
唐周的声音愈行愈远,终于无声无息。
吕布心里暗骂贼人狡猾,然后又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差不多被悬挂在这其中,手脚紧缚铁索,而且下面又是深水,再挣扎也没用。无奈受困之下,心里却也生出豪气,仇人未除,我吕布怎么能死?而且年纪轻轻,怎么能就此屈服而认命受死呢?
受苦可以,可是受死绝不可以!
就这样,时间仿佛凝固不动,世界仿佛已经沉沦,被困于此的吕布,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才发现门又一次被打开。
那种光进来的时候,吕布的眼睛突受刺激,一下子竟然看不清楚,好一阵子以后才发现,又是那两个贼子站在眼前。所幸那个魏兴没来,他知道只要没见到那魏兴,自己就还存在一线希望。面对绝境,哪怕是一线的希望,也是要努力争取的。
那个道人一挥手,就多出来了两个人,吕布认得他俩,还是那两个赤着膊的壮汉,一身的结实的肉疙瘩,一脸的横肉的两个死亡煞神。
现在这两个壮汉,一人端着饭菜,一人手执皮鞭,从两侧过来。不多久,那端着饭菜的汉子,就站在了吕布的面前:“快吃吧,饭里头有沙,可是总比人肉馒头要好;菜里头没有油,可是总比放了人油要好!贫道也只是偶而吃吃人肉,喝喝人油。知道你吕布吃不惯,所以也就没有那样安排!”说话声音还是阴恻恻的。
这可以说是吕布有生以来吃过的最难吃的一顿饭了!尽管已经饥饿难熬,但眼前的饭菜却无法刺激他的食欲。
他还是强忍着进餐了。才刚刚吃完,他却突然感觉到背上一凉,紧接着却是一热,就在这般凉热的轮换中,他终于感觉到背上、身上,尽是难熬的热辣辣的伤痛。由于这饭菜才刚刚吃进肚子里,被这么一鞭打,那硬吞进去的沙饭,就在腹内下沉开始坠痛。
这真是太过险恶的心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