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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萧文宗消瘦甚至佝偻的身躯,浑没了他年轻时的健美,李天立忽然蹲下身躯,掀开萧文宗胸前的衣襟,映入眼帘的是叫众人痛心疾首的一幕。
他身瘦如柴,完全没了一丝血肉,仿佛只有一张苍白的皮包着骨头,一根根泛青的肋骨清晰可见,松松垮垮的皮搭在肋骨之上,肋骨缝隙之间竟形成了一条条凹槽,李天立在想,纵使战场上饿殍数月的残兵也不该是这等瘦法,他知道,“不死魂蒸散”每日毒发汗水蒸腾,他皮肤的精血和神髓早就被那汗水带空了!伸手顺着往上摸去,李天立忽然一震,他手掌触摸到一片粘稠,再把他的衣衫拨开了些露出肩胛骨来,只见他肩胛骨那片松松烂烂的皮已经掉去,露出一截光秃秃的骨头,而这骨头已经开始蒙上一层淡淡黑色,显然已接近坏死!
这是怎生之惨啊?可是自己这个刚毅的师弟口中一直不痛不怨,他只会把痛楚隐藏在最心底!
叶心悠与萧廷芳抱着他的残躯哭的死去活来,李天立再也无法抑制,心怀对“黑血神盟”不死不休的仇怨,站起身来朝着天空发出一声嘶声力竭地凄厉啸声,这啸声撕裂空气,好似一把利剑直要劈开这昏暗的苍穹!
五日过后,也就是十一月初,东北边疆骤起风云,洛阳皇宫中的皇帝接到边关奏报,唐军大帅程明振奏言唐军与高丽僵持横山久攻不下,高丽新造一军,人穿虎头兽甲,此虎头兽甲刀枪不入,纵使唐军精锐陌刀兵亦然不敌,唐军三战连败,损兵五千。
东征大帅程明振鉴于敌锐不可硬敌,特于十一月二十四日中夜率军欲绕道鹞鹰涧偷袭敌后,欲前后夹击高丽军,不料高丽早有防范,于鹞鹰涧密林设伏,唐军无知,尽遭弓弩手围射,伤亡三千余人。高丽大将豆方娄特率趁势率军挑战,唐军士气低落不利迎战,程务挺收拾败兵急移营后撤二十里!
十一月二十五日,高丽军压营而来,虎头兽甲军张狂挑战,唐军虽耻愤异常,无奈自知难破虎头兽甲,只得安营不动,一时士气低落。
噩耗传来,帝大惊,朝廷议论纷纷,欲罢程明振东征大帅之职,但忧无良材替之。正此时,端王奏报:“日前大理寺分拔两路围剿“黑血神盟”之进展,左路以吴震霆、李天立为首大理寺大使统大理寺缇骑百余星夜下义州,恰逢茶公子为首贼匪七十余人,吴震霆等高手奋力攻之,贼大溃,忧惧被擒,悉数自毙!右路以萧文宗为首大理寺大使统大理寺缇骑百余兼程下隆中,贼设伏使毒,全军中伏,孤注死战,大理寺缇骑皆亡,然,萧文宗等高手据险而守待援,及李天立师徒等赶到,反败为胜,杀灭贼匪四十余人,虽有一贼惊慌穷遁,但擒获贼首苏先生一名,现已收押!”
端王奏报再言:“此番追剿,大理寺伤亡众多,我已令途中隆中收瘗,不日将返回洛阳,愿陛下蠲护其家,多加体恤!”
皇帝大喜,谓群臣言:“前番数年大理寺追查“黑血神盟”年年不利无丝毫所获,而今端王甫一出马立时斩获颇丰,大理寺虽有伤亡,但难掩其功。”盛赞端王之才,从其言,并欲重赏之。
国舅长孙无忌适时曰:“端王之才用于破案,大才小用也,如今已握‘黑血神盟’贼首一名,以之为渠,可循序解案。东北边疆局势紧张,朝中帅才堪忧,而端王之心,在边疆立功耳,从前已有向陛下请命奔赴辽东参战,如遂其愿,胜过重赏,更两全其美!”帝闻此言,亦认定端王之才之位若担当东征大帅必然人心悦服,于是欣然从之,重名大理寺卿辛茂将全权责查“黑血神盟”案,端王另调辽东边境,接替程明振为东征大帅之职,即日赴任!
两日后,端王整装待发,欲前往辽东高丽战场,临行前,秘密设宴于端王府,宴请江湖高手楚江帮帮主毕生喜与逍遥阁阁主应**两人。
酒宴于一间厢房居中而设,当毕生喜与应**来到这间屋子的时候都被惊呆了,这里的一木一案一砖一瓦都炫如金玉烈焰,厢房由一面落地帘纱布一分为二,他们只能看到帘纱外面的景致,饶是如此,仍是琳琅之物陈于四处,彩壁画屏名家字画叫他们目不暇接,角落处的白玉花卉瓶中盛开的不知名碧绿植物的一阵阵郁郁清芳更是让他们还没喝酒便已经觉得快要醉了!
端王身披华丽罗服端坐梨木圆桌之旁的一张精致宝椅上,桌上晶莹圆盘盛满瓜果,三只玉瓷酒杯已然按方位摆好,杯中酒色清澈,清香浮动。
毕生喜、应**仿佛摇身一变,似都成了富甲一方的商界巨贾!
他们也实在想不到那个外表看似朴素的端王居然会有这么奢侈的一面,他们很感激,端王能让他们来这个地方可说是对他们没有丝毫见外,现在,他们可以一边喝酒,一边享受着满室珍贵的奢华!
三人坐在铺着鲜红而柔软坐垫的座椅上,端王白玉般的容颜满是喜意,举杯相邀,两人都没有推脱,痛痛快快地喝下了那一杯在他们看来是又香又淳的酒!
端王笑意盈盈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带两位到这个地方吗?”
毕生喜与应**对视一眼,皆是不解其意,毕生喜问道:“斗胆问端王,为什么?”
端王轻轻一笑:“因为两位是不做作的实诚人!”
应**道:“此话怎讲?”
端王一本正经道:“我这些天对两位有了深入的了解,你们各自雄霸一方武林,又财雄势大,在你们武林中有些人士看来你们是夸多斗靡之辈,但在我看来,我更讨厌那些假装清高,不食人间烟火的君子,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吗?”
应**与归之泰面面相觑呆了半响,忽然同时大笑。毕生喜恭维端王道:“说的好,与其说他们不食人间烟火,不如说他们囊中羞涩,他们迂腐无能赚不到钱,又眼红我们这些赚得到钱的人,所以才假装什么清高!”
“嗯。”端王点了点头,再轻轻摆手:“有些人,是生来不知生财之道的,有些人,是生来就钱财不能外露的,就像本王,为了在朝堂中博得个清白名声,不得不布衣韦带在外,富丽堂皇在内。”他叹了口气,“没法子啊,如果不这么做,就会被群臣流言蜚语,就会引起皇上的不满和猜忌,说不定哪天就王位不保了!”
毕生喜见端王如此推心置腹,说话也是顾忌大减:“端王如此做法令人佩服,这是为官之道,也是做人之道,谁都不能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暴露于人的!”
端王点头称是。应**心中在想:“端王如此毫无保留的说话,肯定有收服我两人之意。”他一向趋炎附势,此正中他下怀,眼看端王是皇上红人,如果跟了他,那还不哪天飞黄腾达?想到这里,他非常高兴地拿着酒壶又给三只酒杯斟满酒。
酒过三巡,端王似微有醉意,看着毕生喜道:“毕先生说的对,人啊,谁都不会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暴露于人的,特别是,要一个人命的时候!”他话一落音,那一对贵气十足的眼流露出浓浓的不屑起来。
毕生喜与应**几乎同时感到胸腔以及腹胃骤然抽搐,他们下意识地提出真气,却发现真气难聚,整个身体已经几乎没什么力气。
端王哈哈大笑起来,应**指着端王道:“你……你在酒里下了毒?”
“你们喝的第一杯酒在你们来之前就倒好了,的确下了毒。”端王得意地点着头,毕生喜怒不可竭,想要站起朝端王动手,可他刚一站起就轰然倒在地上,浑身抽搐起来,他吃力地问道:“你为什么下毒?”
“因为我讨厌一个人假装君子,但我更讨厌一个人自私自利!你们,就是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他站起身,风度翩翩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严恶地扫视了狼狈的两人一眼,“清高的伪君子或许还会遵循做人之道,还会忠于一个主人,但你们这种太计较自己利益的人是不可能忠于主人的,我不可能要收你们这种人做手下,天下间不能为我所用的武林高手我都会除掉!”
一语成谶,现世报来的好快,此时毕生喜的眼里,端王哪里还是那个温文儒雅的端王?分明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他对自己没有丝毫的防备而悔青了肠子,应**趴在桌子上喘着粗气,他咽喉艰难蠕动,乞求道:“你可想过,杀……了我们,万一‘黑血神盟’的高手忽然找上门来,没有人能保护你,只有我们能保护你,你快……快救我。”
“你们听好了。”端王俯下他那高贵的头,凑在应**耳边道:“我就是‘黑血神盟’的人,我就是‘黑血神盟’的主子!”这一刻,他的眼眸中透出的是令应**绝望的森冷和无情,他一说完仰头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得冷彻入骨,他再没看那两个可怜的只有靠咒骂发泄的自私人,缓缓走到房间门口。
门边的窗影外,不知何时有了个幽灵般的身影,端王打开房门,那个幽灵般的身影就如鬼魅般窜了进屋,当应**与毕生喜看清来人那一张死寂的面孔后,心中那最后一丝侥幸活命的希望被彻底击碎,这个人居然是那日在天香楼出现那似梦非梦的“刀祖”!
就在他们惊诧一霎,刀祖掌化为刀毫不犹豫地朝他们劈了下来,将他们带入了深不见底的地狱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