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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池湖面上,林玫儿发觉空中的鹤族飞天军已经开始四散巡逻,身后的凌波岛附近也有卫戍军的船只往四方驶去,有一些还正往她的方向来。她所驾驭的这头巨蜥目标太大,看来必须得放弃了。
好在她对这一带很熟悉。只要再多一点点时间,她便能找到一个无人的荒岛落脚,暂时隐藏下来。黑鳞巨蜥自然会把追兵引开到远处去。
偏偏这时候,她听到咕咚一声水响,再回头一看,身后的男人已经消失在水面上了。
“喂,你干什么,要投水自杀吗?”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又到底从哪里来,她却是绝对不能失去这个人的踪迹的。先不管那个老不正经的师父坚持说这是什么鹤族大劫的应劫之人,光是他身上的丹顶冠就重要得绝不能离开她的视线了。
她只得传了一道神念给这头黑鳞巨蜥,让它往一个和她想去的不相干的方向极速前去引开追兵,自己则深吸了一口气,跃入湖水中,凭着神识往湖底去寻找对方这名男子的下落。
鹤族做为水鸟的一类,不用避水珠,凭借她的肉身便可潜入水中很久。但湖水透骨冰寒,刚入水时她不由得浑身颤抖。这时天才蒙蒙有些亮,湖底幽深无比,漆黑一片。
她动用气血之力将目力提升到极限,也只能借着水面透进来的微光,看到下面一道道深渊,如森林一般茂密的水草,犹如幽灵在湖底随波荡漾。
那人虽然是水族,但在水中游泳并不像鱼类,反而笨拙得像是人类,姿势和速度甚至都不如她。不一会儿,她更是哭笑不得。因为那人在下面被水草缠住了,正惊慌失措地挣扎。
其实这也并不意外。这天池是灵气聚集之地,这湖底的水草也一样吸收了灵气,不少水草早已成了异草。有外人进入它们的势力范围,它们不作怪才奇怪了。
林玫儿将背后双翅稍稍展开,推动水流,就像在水中飞翔一般,轻松就到了湖底水草茂盛之处。
一大片墨绿的水草就像是受惊的蛇一样,一束束抬起头来。但林玫儿以虚丹神识威压一扫,这些水草又立刻萎靡,变成了死物,顺水漂流了。
她拔出一把锋利的银色短刃,将缠住勾诛的水草一根根削断。勾诛并非没有利刃在身,只不过他浑身都被缠住,连嘴里都被塞满了水草,动都动不了了。
“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林玫儿传音问。
“找东西。”
勾诛草草回答过,把灭天刃掏出来拿在手上,在湖底水草丛中翻翻找找,终于捞出一卷捆好的卷轴,插在自己腰带上,然后转身往湖面游去。
“是她的藏身之器?”林玫儿传音问。从这人的神情,再想起空中两股金丹神识的威压消失了一股,林玫儿大致能猜出那是什么,“她没事吧?”
“受了伤,但没事。外面风声紧,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你知道哪里安全?”勾诛是怎么也不敢回天池城了。但这一带他并不熟悉,除了依靠林玫儿继续向导之外,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
“知道,你跟着我就行。”
两人也不敢飞行,连真气都不敢放肆动用,压制着自己的气息,悄无声息地游了数十里。林玫儿还好,勾诛累得精疲力尽。日上中天的时候,他们终于游到了一处小岛。勾诛挣扎着爬上岸,四面望了望。
这个岛方圆不过一里,荒草丛生,没有任何屋舍,一看就是无人居住的荒岛,离开天池城所有其他的岛屿都很远,离天池岸边也很远。四周水面一片宁静,犹如明亮的白日下一片反光的碧玉一般,没有任何船只往来。
勾诛松了一口气,立刻掏出生天瓶,在紫青两瓶中各自取了一滴液体服下,再次改变了自己的气息。
只要他安心躲在这里,连菱和他的安全暂时是没有问题了。就是不知道连菱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
让他奇怪的是这个林玫儿,怎么会知道他拿着萧肃风给他的那个奇怪东西,又怎么会几次三番地救他?
这时候他才感觉到浑身酸软,往岸边干燥的荒草地上一躺,就怎么都起不来了,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天空喘着粗气。
……
鹤王回到鹤王山的时间要更早一些,那时刚刚天亮,东方一片血红,半轮红日已经露出了头。他一路上脸色都很难看。正要回寝宫去,他却看到山门前聚集了一批人跪伏在地。
“他们是林家的人。除了感谢陛下让林若儿免于给太上长老殉葬之外,还送来一批贡品,请求陛下让他们领回林若儿。”
林家颇为善于拿捏分寸。一夜的时间足够鹤王做完他想做的事了,一早他们便来领人。
若是一夜时间过去,他们还领不回人,那么鹤王也得给个交代。他们林家的女人留在鹤王山当然不能是毫无名分,至少得封个嫔妃。这样林家人也算顺理成章地成了他鹤王的亲家。
只可惜鹤王这一夜什么都没干成,反而连番恶战,身心疲惫,又没抓到要犯,暂时对林若儿失去了兴趣,给名分已经是不可能的了,那就只能放人。
“让他们把人带走。”
双袖一甩,鹤王自己径直往宫中走去。林玫儿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麻烦,但他的王位并不稳固,现在他并不想太快得罪林家这样的大世家。
同时他也不能让林家轻易得到自己想要的地位,容易得来的东西是不会被珍惜的。
阿叔紧跟在后,一面追着鹤王的脚步,在后面急匆匆地说道:“陛下,林玫儿和丹顶冠之事,老臣有话要说。”
鹤王心情不爽。这一夜辛苦都是阿叔的谋划,然而一事无成。偏偏此时除了精明老道的阿叔之外,又没有什么其他人能在此事上给他出谋划策,这让他尤其郁闷。
他没有停步,只是不耐烦地说:“有话就说。”
“老臣想过了,那些拍品资料中之所以没有找到丹顶冠,是因为丹顶冠根本就不是拿去拍卖的。只不过是那名持有丹顶冠的人要去拍卖会,所以林玫儿追踪而去了……”
“那又如何?你不是搜查了所有人,他们身上并没有找到那东西吗?”
“那是因为其人突围逃遁了。”阿叔沉声说道,“我们时候盘点,发现拍卖会上虽然死伤不少,除了和陛下交手的那位青萍子,一共只有四人突围了出去。”
“哦?”鹤王停下了脚步,“就算你知道这林玫儿就在这四人之中,现在也没办法去找到他们。”
“我认为这四人包括林玫儿很可能是一伙人。他们的目的,便是带着丹顶冠进入灵参园。此事如此巧合,不排除是贺恒留下的后手。”
“你是怎么知道的?”鹤王脚步一停,心中暗暗震惊。如果真是如此,那麻烦大了。灵参园中有灵肥源狱,而狱中有他最不愿意见的前任鹤王贺宇音。若是贺宇音还活着而且得到丹顶冠,那他的王位就彻底完了。
但反过来一想,如果有人得到了丹顶冠,并且想要搞事,恐怕唯一的办法也是去找贺宇音。
贺恒死亡,丹顶冠下落不明。鹤王早已急令太白林的鹤族中所有的紫府修士,凡是能动的,都到鹤王山来听令。
整个鹤族部落中的紫府妖修为数其实并不多,也就三十多人。如今这些人九成都已经到了鹤王山集合。还有少数确实脱不开身的,鹤王也派专人去盯着了。
丹顶冠并非任何鹤妖都能动用的。必须是太白山鹤族血脉的紫府妖修才能动用。符合这个条件的无非是贺、林、利、王这几家,所有的紫府妖修都早已登记在册。鹤王只要将这些人死死看住,别人即便得到了丹顶冠,也没有能用之人。
这只是一个临时的办法。他也不可能一辈子始终盯着这些人。终究还是只有找到了丹顶冠,他才是真正的鹤族之主,才能安心地去实现他的伟业。
“老臣也是猜的,但恐怕有九成的可能会是如此。”阿叔低头回答。他这次抓捕林玫儿失败,算计落空,说话也变得低调了很多。
“想要进入灵参园,最好的途径便是参加几日之后的妖参大会,一封荐信是必不可少的。这次凌波岛的拍卖会上,刚好便有两封荐信成交了。不但如此,我们搜查了拍卖会上所有人的随身物品,其他拍品都都找到了。唯独三支戮仙箭和这一对荐信下落不明……”
“你是说,这对荐信就在逃窜的这数人身上?”
“对”,阿叔点点头。
“老臣斗胆猜测,如果仅仅是两封荐信,并不值得他们拼死逃窜。他们必然有什么计划和丹顶冠有关,知道会触及我鹤族的根本,才拼死逃窜的。。
“不但如此,陛下所所见过的那两只鱼妖,其中之一是与陛下交手的金丹女妖,正是他们拍下那两封荐信和三支戮仙箭的。据说其中一封荐信又转售给了另外两人。那两人如今一并也下落不明了。”
“这么说那名金丹女修也和此事有关?”鹤王双眉一竖,“把东妖界所有的鱼族都给我翻一遍,尤其是血湖一带,一定要把他们的来历,以及和贺恒这老贼是否有瓜葛给我找出来。”
阿叔低声说:“此事老臣安排去办。但既然他们九成是想去找贺宇音,不如将计就计,在灵参园设下伏兵……只是那名金丹女妖若是还活着,恐怕不好对付。”
“此事回头再说。”鹤王垂着左手,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抛下阿叔,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寝宫。他忍痛将自己左手上带着的黑色手套一摘,顿时露出一只千疮百孔血流不止的左手。
“林玫儿,青萍子!”他心中忍不住发出一阵阵恶毒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