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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文。
吕西青所供述的难民那段情况,谁也无从查证其真实性,但也都无法否定这种可能。然而,关于卫昶拯救她这件事,倒是所言不虚。虽然这并非他心甘情愿的主动之举,但不可否认的是,终究是他拯救了吕西青。
“麟州的难民,附近州府难道不曾救助安置?”司录参军皱起眉头,满脸狐疑地看着吕西青问道。他实在难以理解,为何这些难民会流离失所,四处漂泊。
吕西青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妾身早年曾许配他人,但不幸的是,丈夫英年早逝,并未留下一儿半女。而我的娘家父母也早已离世,如今家中唯有一个兄长。无奈之下,只好背井离乡,向东逃难。”
说到此处,看起来吕西青已然黯然神伤。
堂上众人想到她丈夫早早离开人世,让她失去了依靠;父母双亲的离去更是雪上加霜,使得她孤苦伶仃。
原本可以投靠娘家兄长,但想必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地方,兄嫂一家自身难保,自然无法收留她这个外来之人。
至于州府的救助,到手里也留不住啊。于是乎,她只能选择逃离故乡,寻求一线生机。
众人似乎可以想象得到,这位女子在历经种种磨难后,内心该有多么痛苦和无助。然而生活还要继续,她必须坚强面对眼前的困境。或许在这漫长的逃难之路上,还有无数像她这样命运多舛的人们,正艰难前行着……
关于她真实身份的考证,几乎找不到任何确凿的证据来证明,但这个女子本身的确没有犯下什么罪过。
就连那群无赖泼皮都亲口承认他们根本不认识这位女子,再加上卫昶站出来作证,表示自己确实是在城外救下了此女,而此次进城只是想买一些粮食而已。如此一来,司录参军便当场将吕西青无罪释放。
哦,差点忘了说,在司录参军的卷宗记录里,她如今已改名为林小薤。
出门之际,府院之人竟将那袋大米交还到吕西青手中。说实在的,此时此刻,吕西青早已做好了这袋大米会被扣押下来的心理准备。然而,当看到米袋子重新出现在眼前时,她不禁面露惊愕之色。
卫昶主动上前帮忙,将沉重的大米抬出了大门。这时,吕西青才鼓起勇气,怯怯地向他吐露起方才内心的真实想法。卫昶听闻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沉的,带着些许不满回应道:“难道你以为我们南衙是那等不堪之地吗?”
在大多数世人眼中,官府往往被视为藏污纳垢之处,即便是昔日辉煌一时的开封府,亦难以幸免,曾发生过一些不甚光彩之事。可如今的开封府却大不相同,卫昶能够充满自信且自豪地对任何人许下承诺,表示此地是如何的清正廉洁、一尘不染。
“卫贤弟,且稍等为兄片刻。”李松的呼喊声从背后传来。
卫昶满脸诧异地看着追出来的李松,只听李松赶忙解释道:“院使(司录参军)有令,让为兄去查看这位弟,呃、……这位娘子的住所是否属实,并非是不信任贤弟的为人,这规矩你是知晓的。”
规矩卫昶当然知晓,但是你李松改口的那句话到底想说什么???
看得出李松对于这个小娘子,十分照顾让小娘子等待片刻,李松回头驾着一辆平板马车出来了。吕西青上车后李松回头朝卫昶说道:“放心吧贤弟,我会照顾这个弟……小娘子的”然后扬长而去。
“其实,这小娘子我早便认出来了”,不知何时,冯七郎如鬼魅般出现在卫昶身后,仿佛癔症般的自言自语,卫昶一脸黑线地看着他。
冯七郎却自顾自地说道:“我一眼便认出这是前几日来寻你的那位娘子。小卫啊,这么多年来,我冯七一直自翊为花中老手,然而跟你一比,真是自愧不如啊!”言罢,冯七郎叹息着离去。
午饭时分,任毅把卫昶喊了出去,关心地问道:“需要哥哥我帮你一把吗?”
“帮我什么?”卫昶一脸疑惑。“当然是帮你编造那位小娘子的身世啦!她在东京城里待这么久, 难免露了行藏。你要是之前没骗我她出城了 ,咱们早就可以商议怎么编造身世了。现在也不晚,你可以把她说成是个苦命人,或者说是我那浑家娘家的远房亲戚。你放心,只要能让你在弟媳那边顺利过关,哥哥我保证能说动你嫂嫂出手相助!”任毅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
“任兄,我若是说我与那姑娘仅有数面之缘,甚至连几句话都未曾说过,你会信吗?”此刻的卫昶,宛如一个饱受委屈却又无处倾诉的孩子,知情人大概会对他心生怜悯,可惜唯一两个知情人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刚走。
“连几句话都没说过?你们见面就只是……那个……而已?兄弟啊,不是哥哥我说你,就算是养外室,你也该上点心啊!人家小娘子好歹也跟了你一场。”任毅的正义感如潮水般汹涌澎湃,使得卫昶连反驳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在牢里喊冤的人总是那样的撕心裂肺,能喊出冤枉也是一种成功啊。
“咱们晚上喝酒是去东方兄弟那吗?”任毅蓦地问道,卫昶颔首示意,任毅旋即转身就要出门。“任兄,今晚说好了我请客,你莫要……”卫昶的话尚未说完,就被任毅转身打断了:“晓得你请客,不和你争抢,我去请东方兄弟准备些滋补菜肴,最近见你总觉得你仿佛气血不足,如今才晓得你是消耗过度,需要补一补。”
气血不足,消耗过度。也不算假话,只是,卫昶好像解释不清了。
在城门关闭之前,李松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此时开封府已然散衙,卫昶和任毅匆匆赶往东方浩的脚店,二人心中还在忐忑李松今日能否赶回的时候,老李从后面搂住了二人的肩膀。
“卫贤弟啊,你那上次的外室如今都已变成家中的弟媳了,那这次这个什么时候才能领进门呢?”刚一见面,李松便如此打趣道。卫昶顿时语塞,他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到了店里,东方浩热情地将三人请进了一个雅间。东方浩把旁边的一个二层店铺买了下来,并且跟自己原本的店面打通了。如今他的店铺比以前大了一倍不止,而且雅间也更加典雅了。
今日,东方浩当年的袍泽正在店中喝酒,他需要去和那些人畅饮。所以,他早早地就跟三人打过招呼,说今日不方便作陪。三人当然不会介意,其实他们来喝酒的时候,东方浩这个掌柜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像店小二一样在旁边侍候,这让他们感到有些拘束。
今日吃的乃羊羔酒,这温热的琼浆与这冬日雪景堪称绝配。
三人共饮一杯后,卫昶终于按捺不住,说道:“李兄,小弟若言自己与那位小娘子其实不甚熟识,李兄是否相信?”
“信!你我乃生死之交,无论你说什么,为兄都会深信不疑!”李松话锋一转,接着道:“然而,信与不信其实无关紧要,任兄弟信或不信也无足轻重,关键在于此事若如此解释,你家中人是否会信呢?”
这话说完,任毅和李松都不禁哑然失笑,卫昶则是轻叹一声,万般无奈地给自己斟了杯酒。此后,卫昶便绝口不提自己的清白,因为即使提了也没人会相信,又何必多费唇舌。
本就心情苦闷的他,只能借酒消愁,与两位好友共饮。两位好友见他这副郁郁寡欢的模样,还以为他是在担心家中不安宁,便都从这方面为他筹谋。
“林小薤,这名字听起来辛辣刺鼻,恐怕不比家中那位弟媳好相与,这种事情,我这个老鳏夫爱莫能助啊。不过,如果情况有变,我可以请家姐出面帮你调停。”李松的话语真挚诚恳,然而,换来的却是卫昶更深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