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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御让谢景修马上弄来几块冰块,搁在严密包裹起来的木箱里,将产生药效的十五只瓷碗里的溶液转移到十五个煮沸消毒过的干净玻璃瓶里,用水晶管的注射器从瓶中抽取了一管药液,便将瓶口用煮沸消毒过的玻璃塞子密封起来,将瓶子排在小铁箱里,放在码了冰块的木箱里冷藏。
那一管药液,被慢慢注射进了小太子的身体里。
萧御推得极慢,一边密切观察着小太子的反应。
有些人对青霉素有过敏反应,应该先做皮试,可是药液珍贵,不能浪费。且第一次使用青霉素的人一般不会过敏,因此萧御没有给小太子做皮试,直接用药。万一出现不良反应,立刻停止便可。
小太子脸色烧得红红的,一直不□□稳地昏睡着,一管药液推完之后也没有什么反应。
萧御吁了一口气,将注射器放在托盘里,百灵立刻拿去消毒。
“好了。麻烦秦老和冯老再多注意着小太子,看看热度能不能褪下来。”
两位老大夫忙应了。
萧御转身去往另一个房间里,走到那只大冰箱跟前,蹲下来一脸欣慰地拍了拍箱盖。
秦竟和冯老一同跟了进来,秦老大夫留在小太子身边照看。秦竟看着萧御面上一副感动莫名的神情,道:“这些水液,真的可以救小太子吗?”
萧御坚定地点了点头:“可以,一定可以的。”
他拿出检验药效的培养基,上面生着金黄色的菌落,却在滴了药物溶液的中央,出现了一个完美的圆形空地,干干净净,不生任何细菌。
“这些金黄色的东西就是造成小太子发烧的元凶。”萧御道,“这种药物可以将它们全部杀死!”
冯老大夫拈着胡须,看着那怪模怪样的所谓培养基,心中一动。
“凤大夫是说,在伤口上有我们用眼睛无法看见的邪物,用牛肉汤烧成的脂块养了七天,便显出了形迹,变成了这种金黄色的霉斑?”
“是的。”萧御连连点头。
冯老大夫身为古人,不懂得微生物的存在,却自有一番相应的理解,而且相差不远。
萧御从来不敢小瞧古人。中国远古时期在科学出现之前率先发展出了哲学,那些单单出自思考的许多理论却与最严谨的科学发展到极高程度之后对于这个宇宙和世界的认知不谋而和。
何等神奇。也许穷尽科学研究的所能也永远比不上人类聪明的大脑极致思索的深度。
秦竟也道:“我们以前对受了伤的人敷上伤药包扎,有些人的伤口会渐渐愈合痊愈,有些人的伤口却化脓恶化,最后高烧不断,甚至丢掉性命。我父亲一直认为伤口里有邪物作祟,也在不断试验药方,想要杀死邪物。”
萧御点头道:“秦老的药方是有效的,那些接受了手术的伤者能够渐渐痊愈,全是倚仗你和秦老的照料
。大家只看到我给人手术的刺激场面,却不知你和秦老的努力同样重要。”
秦竟略微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道:“凤大夫谬赞了。”
谢景修从外面一进来就看到这副场面,双眼一眯,萧御顿时觉得整个房间温度陡然下降了五摄氏度。
“你刚从冰窑回来?冰块都准备好了吗?”萧御迎上来道。
谢景修冷冷地撇了秦竟好几秒钟,看得秦小大夫脸色由红转白,瑟瑟地往冯老身后缩了缩,这才收回视线,看向萧御,冷声道:“好了。”
说完拂袖而去。
萧御一头雾水,不解地道:“他怎么了?谁又惹着他了?难道我指使他去给我建个冰窑,他就不高兴了?”
秦竟苦着脸连连摇头。还要什么冰窑啊,谢世子看他一眼他就浑身发冷了好么!
冰窑就设在这座宅子的后方,本来就已建好,此时只要打扫干净运来冰块就好。
萧御指挥几个护卫将木箱子抬到了冰窑里,一把铜锁将冰窑牢牢锁紧,拍了拍腰间的钥匙,终于放下心来。
这座临时征用的大作坊,最终成了无名岛上第一家正规医院。
比起京城那五进院落的广安堂来说,这座大宅院更加适合建成现代模式的医院。萧御重新画了图纸,大体分成急诊部,门诊部和住院部三个部分,原本建在院子一角的用来给作坊工人住宿的几座小木楼,正好用作未来的大夫宿舍。
萧御是舒心了,谢景修派人把他的图纸送到工部曹主事的案头,让他立刻放下其他工作,马上开始按着图纸要求改建作坊,曹主事立刻泪流满面了。
“欺人太甚!”大统领一掌拍下桌子一角,拉着曹主事往外走去。
“你跟我去见公子!”
两人一路走到谢景修的宅邸,守门的护卫见是两位一个黑着脸一个苦着脸,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忙将人请了进去。
后宅里敞开的小厅当中,谢景修正为萧御选着参加宴会的衣衫。
距离来到无名岛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小太子的身体也已经渐渐好转,谢景修严禁萧御再去他那座医院,那迟来的宴席终于也要提上日呈。
“这件就可以了。”萧御拉着身上月白色的直裰,对着玻璃镜子左右看了看,“我又不是女人,穿那么好看干什么。”
谢景修又提起另一件衣衫,面无表情地道:“这件换上试试。”
萧御:“……”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欠了谢景修百八十万呢,那是什么表情啊!
萧御接过衣裳扔到床上,上面已经堆了一堆换过没换过的新衣裳:“你当我是换装娃娃啊!这么喜欢给人换衣裳,你不会是女孩吧!”
萧御说完凑上去拉他的衣裳:“来,让我看看。”
世子清冷的面上现出一丝波动,修长的眉头紧紧皱起。
“别胡来。”谢景修抓住萧御作乱的手,面容严肃地道。
萧御想了想,世子似乎又变成了刚认识那会儿惜字如金的风格,明明后来也是挺能说的,这几天怎么又变回去了呢?难道是生气了?
这几天似乎的确对世子有些冷落,萧医生开始深刻地反省自己
。
第一天的时候世子还颠颠地跟着他煮米汤,第二天第三天的时候世子也都默默地跟着,只是他到处忙碌,直接把世子冷落到一旁。
后来世子就不跟了,他也没在意,只是需要麻烦世子做事的时候直接找他搞定。
这样想来,似乎……真的有点冷落了人家?看看看看,把人气得连长句子都不愿意说了。
萧御凑到谢景修身边,替他拉平整衣襟,抬起手臂揽住谢景修的肩膀,哄道:“好了好了,我知道最近慢待了你,以后一定注意。不要生气了啊。”
谢景修:“……我没生气。”
萧御连连点头,顺着他道:“对对,你没生气,是我说错了。”
谢景修微低着头看着他。
虽然这个时候的钰儿十分温顺,态度十分可亲,谢世子的心头却蓦地涌上一股危机感。
总觉得哪里不对,长此以往,似乎有夫纲不振的危险……
谢景修拉下萧御的手臂,冷着脸道:“站好!不要撒娇!”
萧御:“……”
谁撒娇了,明明是你在傲娇好么?哄一哄还哄出错了。
谢景修继续拿过新衫,要萧御换上。
这是他上一次来的时候就交由岛上的绣坊给萧御做的衣衫,中间隔了这几个月,绣坊送过来的衣裳装满了好几个箱笼。
谢世子的确十分享受看着心上人换上新衫为他展示的娇羞模样。
萧御无法,只能三下五除二褪掉身上的衣裳扔到床上,接过谢景修递过来的衣裳裹到身上。
看到谢景修一副大爷样坐在一旁欣赏的模样,身上穿的也是一件月白色的绸衫,衬得整个人更加俊雅风流,萧御衣衫散乱地走过去扯他的腰带。
“世子也别坐这看热闹了,既然要换干脆一起换吧!”
世子伸手护腰,连连推拒:“不要胡闹!快快退开!”
萧御狞笑着跪到谢景修腿上,继续作乱:“晚了!你说不要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大统领和曹主事闷头闯进院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他们那位光风霁月、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侵犯、可远观不可亵渎的高洁贵公子,竟然被人如此玩弄(?)于掌心,肆意□□(?)!
曹主事是个老实的工科人才,顿时转过身去,闭眼捂耳连连念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视勿听!”
大统领气得手脚发抖,头顶生烟,大喝一声:“小贼!放开公子!”声音未落就扑了过去!
萧御张圆了眼睛,惊讶地看着院中平空出现的两个人影,还有一个虎虎生风地向他袭来。
萧御只觉眼前一花,自己已经被谢景修拉到了身后。
谢景修以掌为刀,猛地格开大统领的袭击,面带寒霜地喝斥道:“卫焰,不得无理!”
大统领瞪着躲在自家公子身后的少年,又看向谢景修,还未等他说出什么来,只听他家公子又喝斥道:“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