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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树围绕,小院娴静。
不远处有鸟鸣啾啾,稍远更有泉水叮咚。
美!
实在美!
跟别人打一架还能得到这样好的待遇简直不能再美了!
此时东方雁的小脑袋瓜里还在磨拳霍霍,在考虑再打一架有没有改善福利的可能性。
她翘着脚尖坐在院子里享受午后的阳光,脚下细碎的雪花在阳光下晶莹闪烁,面前的小火炉上一个紫砂茶壶冒着青渺的飞烟。一切都是那么宁静而美好,向来喜欢清静的东方雁在这个清静的环境里心情更是好得飞起!
“小宴!要不要来下棋?几天没见到你了怎么都不下来玩了?你不在跟我聊天的人都没有。”
一般如此清闲的时刻总要有一个不清闲的人前来叨扰,大嗓门一喊,顿时鸟兽作散,真只剩下了紫砂茶壶里‘咕噜咕噜’的沸腾水声。
……
她无声叹息,慢悠悠的捡起歪在一边的靴子套起。
“青松,你们怎么不干脆到我这来下棋?日光正好风景明媚,何苦在那喧闹的大院里呆着?”
自那夜之后,傅青松似乎心有愧疚,对她的态度越发的亲近,甚至带着点几不可觉的讨好,不知算不算赎罪?因为见死不救?对她的称呼也转眼从宴兄便成了小宴,还一点不认生的让她直呼其名……
东方雁刚刚起身。
声音上一刻还在远处响起,不过一起身的功夫便有人就到了近前。
有人轻笑着闲庭信步气度优雅缓缓而来,“就等小宴你这句话呢,对外都说你在养伤,我们又怎么敢来擅自叨扰?”
来人赫然是永远一脸平静的何嘉,其实相处久了才知道这厮就是个逗比!咳咳,低调。随之而来的还有轩辕勤……二人一个端着棋盘一个拿着两罐棋子,笑得牙不见眼,显然是有备而来。
她无奈笑笑,对着里面喊一嗓子:“鹂儿,有客,上茶!”
鹂儿娇俏的声音远远响起,“来啦,马上。”
尾调扬起,说不出的好心情。
那厢已经摆好了棋盘对弈起来,当真也不客气。
傅青松也不知从哪提出一个小板凳坐在一旁,看两人对弈看得津津有味。
一晃自上次一事已经半年有余,此时早春四月高山之上依旧有些未化的春雪,似乎是冬天留恋不舍徘徊不去的尾羽,不寒凉,却清凉。
自上次一事后东方雁除了上课几乎都懒得出门,‘降低存在感,不招惹是非’便成了她凝华院学生生涯的准则。不过自从搬到惜春湖畔这个小居后,与同窗间本就不算融洽的关系似乎变得更加微妙,她也毫不在意,任这可有可无的关系随波逐流。
只有孟旋每天来此,冬日里送些药草的茎叶给鹂儿做饭改善伙食。现在近了春,送来的更多竟是新鲜的花瓣。
此刻他便捧着一筐稚嫩娇艳的桃花花瓣进了门,远远就可以嗅到。似乎是湖畔新开的晚桃,此刻被春风携着芳香吹到了近前,和着空气中春雪的凉意,清爽一闻悠悠钻入鼻尖,满满是春的气息。
她见到孟旋自然一笑:“旋,你在暗示我胖吗?桃花减肥你不会不知道吧。”
孟旋却毫不在意她的戏谑,只温和道:“桃花活血悦肤,化瘀止痛,功效甚多,泡在茶里气味芳香。”顿了顿,看了看她又是一笑,“看这早春甚好,摘些新鲜的来给你尝尝罢了。”
恰好鹂儿端着茶盘,走到孟旋面前,“那便劳烦公子顺便厚赐几朵给这几位大爷们了。”
茶盘放下,粉艳的花瓣入水,色泽淡了三分,却引出十足的花香,和着茶香当真是一种享受。
孟旋亲自拿起茶盘上的蜂蜜一杯杯加入,到东方雁的茶杯前顿了顿,多放了一勺。
东方雁见了,眉间微微蹙起,眼中又似是欢欣,复杂的神情一直持续到孟旋端着茶杯走到了近前。
她蹙眉,“我可以不放蜂蜜的。”
孟旋一笑答道:“是我自作主张,想你多尝尝甜。”
早年就知道她嗜甜却一直压抑着尽量不吃,若是他给的却会勉强蹙眉吃几口,吃的时候神情却是愉悦的,像得到满足的猫儿,意外的反差,趣意盎然。
心里微苦,又怎么不知个中缘由?终究也是因他而起罢了。
鹂儿忙活半天,又从后面小厨房端出一盘桃花糕,粉嫩的色泽晶莹的方块。鹂儿微微撅着唇,“油不够便用只能做成糕了,明明公子更喜欢吃桃花酥。”
她毫不在意,拈起一块放入口中,模模糊糊说:“不是喜欢就得天天吃,偶尔吃一吃回个味儿便可,真养叼了胃口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似乎有人轻笑,从小径缓缓步来,清扬的声调响起:“有时候一种东西代表一段回忆,端的是忆味儿而不是喜食儿。我说的可对?”
院中一瞬的寂静,司马玄气质清华风姿悠扬缓缓踏入院中。似乎有哪里‘叮铃’轻响,转眼无声。
凝华院各学子虽与各国皇子同道学艺,却明令要求不得有任何特殊待遇。除了住处另辟以外,跪拜行礼等一系列繁琐礼节一应全面。
他性格相较幼年有了太多改变,单纯变得深沉,直爽变得内敛,不变的是气度风华和英朗的相貌,然而除了这张脸,东方雁险些认不出眼前这个人是五年前雁园那个天真活泼爽朗的二皇子。
不一样了啊……她轻叹,自打五年一别初次再见起。
此刻他再见到被东方雁稍微易容的鹂儿,眼下更多的依旧是审视。半年来经常借着探望之名打探虚实,而至今半年依旧一无所获。
究竟是不够了解,还是她伪装太过巧妙?纵使容貌气质不同,又怎么会有人给他的感觉和她那么像?怎么会……那么像……
东方雁的老习惯便是换一个地方便换一种习惯,若是再加上微微易容,几乎可以保证看不出来是同一个人,她更多时候像是多变的戏子,转眼就换了妆面变了角色,再找不见先前的踪迹……仿佛凭空消失,突然便换做了另一个人,自由转换,无需停顿。
司马玄一开口,短暂的寂静噶然停止。转眼便被傅青松几人拉着品茶下棋,相谈甚欢像是多年好友。
傅青松是对谁都热情,而何嘉几人与他却是彼此性格气质互相吸引,反而意外的合得来。
远远惜春湖畔,似有山风携着一缕悠远的弦音,飘扬纷飞。
再转,秋叶金黄。
一地枯叶诉说着曾经的繁华,原本围绕着院子葱郁茂密的树丛也纷纷抖落绿意,空留一地枯荣。
半秃的树上仅剩几枚不舍离去的枯叶和着微微闪烁光泽的无铛铜铃,往日老地方的住民——松鼠大爷似乎也找够了过冬的果实,在半秃的枝干间腾挪来去,胖乎乎圆滚滚,却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往日里铜铃莫不作响,只有来了生人激得树梢松鼠乱窜撞击铜铃才会响起铛铛的脆声,孟旋等人来过数次,松鼠许是也认熟了见怪不怪。每次他们一来该干嘛还干嘛,梳毛的梳毛,啃果的啃果,一副爷不搭理你的得意小样儿。
今日的却难得听见铛铛作响,一阵比一阵急躁。大爷们一改往日闲怯,纷纷在树丫间仓皇的闪躲。
鹂儿听声以为是谁回来了,擦了手从小厨房出来,神情却有些古怪,一时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司徒狂以养伤为名,专门找凝华院讨了这空置的闲院来给东方雁美其名曰‘养伤’,知情人却知道不过是为了东方雁体内无名的蛊毒,如同随时会爆发的定时炸弹,需要时刻提防。
平日里除了傅青松一群人少有人来,今天到了这个时辰,却罕见的没见着人回来。
今天……总觉得处处透着诡异,怎么回事?
鹂儿咕哝着迎出院门,听见门外枯叶踩碎的脆响,准备开口——却瞬间觉得不对!
这门前铜铃是东方雁制作的简易迷阵,往日难有人找到——平日宴方脚步轻缓,孟旋轻慢,傅青松轻快,她却似乎从没听见过如此急促沉重的脚步声,似乎……有人误打误撞闯了进来?
她下意识的做出反应,回房去把在床上睡得安闲的小狐狸扔进包袱系上,留一个小口,足以通气又不会让它钻出来,以往来客的时候都是这样藏起来的。
不等她再出院门,大门‘吽’一声打开,进来的是几个面容生疏的外客。她眼中闪着疑惑,机警的后退半步,只温声问:“这里是宴公子养伤的地方,几位可是走错了居所?”
院中一片枯荣,只有鹂儿站在其中像是落日秋景中的娇花,即使易容也遮掩不住姣好的身形灵动的眼眸。
几人对视不可察觉的露出一丝淫光,又摆正了脸色沉声道:“你家公子有事相邀,让我兄弟几个先过来。姑娘可否先安张座椅,让我几人先休息休息?”
鹂儿一听,眼光一闪,东方雁平日行事内敛低调,除了傅青松几人几乎不与外人交流,又何来有事相邀?纯属胡扯。
她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不用想便直到肯定不如面前几个肌肉遒扎脚步沉重的学武之人,当下不可硬撼只能智取,虽不知来人是何目的,也只能先稳住再说。
当下笑笑:“我家公子明明说约了几位在凝华阁院中小聚,几位可是听错了去处?别错过了才是。”
几人面色一闪,今天宴方确实应了傅青松几人的邀约到山腰宿舍处小聚,他们才借了机会前来。
原因无他——
白日靳梦云的刀课可让宴方占尽了风头,两两比武他却被宴方用刀背劈掉了手中大刀。那小子只说不是故意的,手滑而已。
却害他被靳夫子骂了一通,总不能还口。
心下义愤难平,与兄弟几人在外面喝了会儿酒,心里对宴方万分不满,想到宴方,就想到年前那个夜里风姿卓绰的娇俏身影,不由动了心思——想来打压打压他那俏丽的侍女,看看他还有没有那么嚣张?
实则借着宴方不在想来一亲芳泽,对同来兄弟们却是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要给他点厉害瞧瞧,免得素日行事嚣张。其实谁不知道心里是什么龌龊想法?心照不宣罢了。
其实宴方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没想到那一刀真打落了对方的刀。她本意是想扔刀认输,她素来讲究万事莫出头。年前那夜已经是阴差阳错出尽了风头,只能靠后面的默默无闻来弥补,免得声名鹊起枪打出头鸟。
而这件事又哪里真怪她?
壮汉心神不宁,本就心情窒闷无处发泄无名火起,比武时一见到宴方又不由自主的便回忆起他那俏丽的丫头。又想起素日那些贵族子弟侍女成群看着眼红,其实谁不知道那哪里是真正的侍女?不过是享乐的噱头罢了,却只敢眼巴巴的看着,哪里敢真的上手?
不过一看宴方便是那种落魄贵族家的子弟,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又带着侍女,何尝不是饿狼眼中的肥肉?
干等了一年,年前的学院测试又要求起码一科课业合格才能下山游玩一段时日,本来满心盼着,却堪堪棋差几招没能赢了刀课的皋昊穹,只能在学院里干巴巴的度日。
不由思及山下有那么多美妙的去处,又是多久不曾夜宿那温柔乡中,品那芬芳烈酒,美人芳泽?
此次秋假测验,竟然又无奈撞上了高手,屡屡失败,又与下山的机会擦肩而过。然而现今学院里的人依旧也所剩无几,即便真的考核不过也有人偷偷溜下山去,他也不是没动过这样的心思。
紫晶峰山高地广,纵使导师们有心阻拦又何曾真正拦得住?去年春假便有一批人或是嫌学院清苦或是自以为学有所成不再回来,学院也不曾在意。
拜师学艺,你若无心便是绑也绑不住的。然而面子上还是要做足,譬如导师们若是明知道你要跑还无动于衷,坏了规矩便是万万不可的。
无奈他偷溜下山时又不知道导师们哪里得了消息,在学院外围被抓个正着,回来难免又是一顿责骂,使他更加心气郁结。
想了那么多,憋闷那么长,积愤那么久,转眼想起就在眼前还有个娇柔侍女不禁色心大起,微微挪动了脚步。
哪里铜铃还在叮当脆响,小径旁有一人半隐于树丛后,似有视线注视着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