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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纪云舒就让人将青云殿的小内监都叫了出来。
这些小内监都十四五岁,大一点的也就二十岁上下。
他们是霍尽渊册立为太子之后,掖庭新挑选进来伺候的。
他们在殿内站成一排,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
昨天晚上的动静闹得那么大,他们十分惶恐,就怕主子会横加牵连。
其实,纪云舒叫他们来,是想在他们之中,挑选一名妥帖的,以后贴身服侍霍尽渊。
昨天发生那种事情,也和霍尽渊不喜内监贴身伺候有关。
昨天但凡身边跟着一个伺候的人,灵月也不敢那般胆大妄为。
纪云舒静静地审视着眼前的小内监们,人群之中,有一个面皮白净的小内监,长得干干净净。
若不是知道他是一名内监,纪云舒会觉得他是一位书院的学子。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净身当了内监?”站在一旁的林嬷嬷问道。
“奴才名叫白乐知,从小就被扔在养父养母的门口,后来他们死了,族人将奴才赶了出来……奴才乞讨了几年,后来被一个人牙子骗了,卖进了掖庭为奴。”
回答林嬷嬷的问话时,名唤白乐知的小内监抬起眼眸,脸上是不卑不亢的表情,说话也不急不徐。
纪云舒便多留意了一下,她朝着这名小内监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他的眼睛十分的干净。
“乐知天命,故不忧。好名字。给你取名字的人,一定非常爱你,希望你无忧无虑地长大。”纪云舒轻轻喟叹。
只是可惜,世事往往事与愿违。
这个白乐知,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不堪的往事,竟然还有这样一双纯粹明净的眼睛。
这让纪云舒十分欣赏。
白乐知因为年纪小,别人都叫他是小白公公,很少会有人在意他的名姓。
听到纪云舒这般说,白乐知眼眸明显地亮了亮,他声音依旧平和,却带了几丝孩子般的喜悦:
“谢谢庶妃娘娘夸赞,奴才的名字,是养父养母给取的。奴才小时候的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唯独清清楚楚记得自己的名字。”
于是,纪云舒便将白乐知留下,让他去贴身伺候霍尽渊。
霍尽渊是在第二天的午后才慢慢醒转的。
他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四肢百骸都带着透骨的酸痛,是在战场上大战了三天三夜的那种。
他撑着身子起来,白乐知匆忙走了过去。
霍尽渊眼睛里都是迷蒙:“什么时辰了?本宫这是在哪儿?”
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他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白乐知将一碗热茶递到霍尽渊的身边,让他先润润喉。
霍尽渊昨天浑身火烧火燎,此刻正是十分口干舌燥,这杯茶温度适宜,很是解渴。
霍尽渊一饮而尽之后,这才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个面生的小内监。
“你是谁?”霍尽渊揉了揉眉心,他只觉得,昨天一夜,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
醒来之后,身边伺候的人也变了。
白乐知放下茶盏,又给霍尽渊递上了一条热帕子,为他敷面,这才道:
“奴才白乐知,是青云殿的小内监,是庶妃娘娘让奴才以后就贴身伺候太子殿下的。”
霍尽渊用热帕子敷完脸后,顿觉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他这才慢慢起身,向白乐知问询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来。
白乐知正好是随同纪云舒去花房抓人的那一拨,对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亲临现场。
于是,他以十分简洁精要的几句话,将昨天灵月施以媚术,企图使用前朝宫廷禁药,引诱太子殿下一事,活灵活现地再现了一下。
听完白乐知的描述,霍尽渊的眼眸立刻燃起愤怒的火焰,他双手紧握成拳,恨不能立即将灵月的脖颈捏断。
见他如此,白乐知继续补充了后续的发展:“娘娘今日一早便将灵月绑去了临华殿,太子妃娘娘已将灵月杖毙。”
霍尽渊怔了怔,他又缓了缓神,半晌,才道:“你是说……庶妃娘娘昨夜……亲自带人……去救的本宫?”
白乐知乖巧地点了点头。
“刚才你说,庶妃娘娘,今日一早,已经将人绑去临华殿让太子妃处置了?”
白乐知又点了点头,他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不然,他怎么从太子殿下的语气中,感到了一丝丝的喜悦?
他悄悄地抬了抬头,果然看到霍尽渊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霍尽渊原本已经起了身,此时,他忽地往榻上仰头一倒,又重新躺了回去。
“你说你叫什么?”霍尽渊抬了抬身子道。
“奴才白乐知……”白乐知躬身上前。
“对,白乐知!”霍尽渊重又倒下,躺平:“你去告诉庶妃娘娘,就说本宫已经醒了,可是浑身疼,疼得起不来床!”
白乐知有些紧张:“太子殿下,要不要立即去为您请秦府医?”
“请什么府医?!……你先去请庶妃娘娘,庶妃娘娘来了,府医自然就来了……”
霍尽渊有些不耐,这些仆从,就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赶明儿他身子大好了,他一定要把逐风给好好收拾一顿,如果不是他,他怎么会被妖怪抓了去?!
气死他了!
白乐知走了一盏茶之后,他很快又回来了。
霍尽渊一直听着门外的动静,就等着白乐知带着纪云舒来的时候,他就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连声唉哟。
白乐知快步走至榻前,看到霍尽渊如此,他转身便去请了秦太医。
秦太医来之后——便给霍尽渊喂了汤药,扎了针,霍尽渊疼得叫苦不迭。
等到秦太医退出去开药方时,霍尽渊仍然满头都是针。
他怒视着白乐知:“不是让你去请庶妃的吗?你怎么将秦太医请了来!”
白乐知低眉顺眼:“回禀太子殿下,庶妃娘娘因为灵月背叛了自己,让你受险,十分难过十分自责,有些起不了身。”
“她让奴才赶紧去请秦太医,务必好好照看您的身子。”白乐知如实答道。
听到白乐知这么说,霍尽渊嚯地一下坐直了身子,他正色道:“她起不了身?!”
他连鞋袜都未穿,便朝纪云舒的寝殿疾步而去。
“殿下,您头上的针……”白乐知跟在后面,亦步亦趋,边出声提醒。
霍尽渊一边拔着头上的针,一脚迈入了纪云舒的寝殿。
他一进去,便看到纪云舒正歪在床边的锦榻上,脸上还似挂着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