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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尽渊亲自迎了出去,见到林氏,他便要带林氏去临华殿。
林氏却顿住脚,看着霍尽渊,温声道:“阿九,大舅母有话,想先和你说一说。”
霍尽渊先是一滞,随后即刻道:“那请大舅母移步到抚辰殿。”
霍尽渊将林氏带到抚辰殿,林氏坐下之后,便单刀直入:
“阿九,大舅母听闻,你在王府中有一名侍妾,姓纪,之前是你的通房丫鬟,听说你很宠幸她。”
林氏顿了一顿,霍尽渊猜到她大概要说些什么,没想到林氏却问:“她是的你心悦之人吗?”
霍尽渊愣了愣,他没想到林氏会问他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他深邃的眸光微眯了眯,沉吟片刻,才道:“大舅母,阿九也不知这是不是心悦。阿九只是心中时时牵挂着她,刻刻想与她在一处。”
听他这么说,林氏轻叹了口气。
萧家人都是情种,霍尽渊虽不是萧家人,但他的身上流着一半萧家人的血。
这样的人容易自苦,霍尽渊是如此,萧晚晴亦是如此。
对于纪云舒的身世,林氏也略有耳闻,她继续问道:“听说这个纪氏,是纪太傅之嫡女?”
霍尽渊微微点头,林氏也跟着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原来是太傅之女,难怪你会对她如此这般上心。”
“早年她尚在闺中之时,我便听得她的才名。听说她才情出众,诗画俱佳,尤其那一手簪花小楷,写得让许多大家都称赞不已。”
“说来也是缘分,你的表字‘九如’,就是她的父亲取的吧?”
林氏回忆着,霍尽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却在想,自己从不曾了解,以前的她是什么样子,“纪侍妾”之外的她又是什么样子。
“大舅母说的这些,阿九竟一点也不知道。”
林氏看了看他,意味深长道:“想来你心悦于她,必是更看重那虚名以外的东西。”
想到萧晚晴,林氏深深叹息一声,道:“晚儿嫁予你为妻,一开始便是个错误。也怪大舅母,一时心软,没有为你们把好这个关……”
霍尽渊墨如利剑的眉毛微蹙,他心中内疚,沉声道:“大舅母,是阿九没有将晚儿照顾好。”
林氏点了点他的额头,道:“是。你是没有将她照顾好。晚儿想要的是你的心,你能给她你的心吗?”
被林氏这么一问,霍尽渊半晌凝滞。
他的眼前,浮现的却是出纪云舒言笑晏晏的样子。
他微微恍了恍神,自己摇了一下头,才将自己拉了回来。
“我原本以为,你们这样相处着,或许也能安稳一世呢?看来是我多想了!”
林氏摇摇头,世间之事,总归称心如意的少,出其不意的多。
霍尽渊忙道:“大舅母,是阿九不对,阿九会更加小心呵护晚儿的,以后绝不让她再受任何伤害……”
林氏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慰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未来的事,还要看你们的造化。”
“只是如今,晚儿是你的正妻一天,她便是这王府的王妃。她该有的脸面和尊荣,你还是要给她。切不要做那宠妾灭妻之事!”
林氏的话让霍尽渊神色一凛,他的眼神幽暗而带着一丝清冽的迷惘。
林氏叹息着起身,拍了拍霍尽渊的肩膀,道:“我先去看看晚儿。”
霍尽渊起身,看着渐渐暗沉的天色,心也往下沉了一沉。
夜幕降临时,他独自一人走到了蘅芜苑。
蘅芜苑里静悄悄的,不像平常那么忙碌鲜活。
蓝屏第一个看到了他,忙上前去请安。
“你们主子呢?”霍尽渊的声音有些干涩。
蓝屏道:“纪主子那日下水救王妃,又淋了许久的雨,回来后就发高热了。现下高热已退,就是精神还不大好,整日都在榻上躺着休养呢。”
霍尽渊蹙了蹙眉,朝寝殿内走了进去。
纪云舒果然在榻上躺着,乌黑的长发在胸前蜿蜒起伏,衬托得一张素脸尤其苍白。
霍尽渊坐在榻前,默默看着她许久。
纪云舒并未睡熟,迷蒙之中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便轻颤着睫羽,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霍尽渊的身子呈现出一种僵硬而锐利的锋芒,纪云舒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霍尽渊犹如一座冰山,棱角分明的脸也带着隐忍的戾气,他冷声道:“为什么这么做?”
“嗯?”纪云舒带着刚刚睡醒的惺忪,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带着疑惑地看向霍尽渊。
霍尽渊却似被激怒,他用力地捏住她的手腕,厉声道:“你为什么要推她下水?!”
纪云舒这时才明白霍尽渊的意思。
她一双水润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她声音发涩:“妾不是故意的……”
霍尽渊的眸中划过一道深不见底的阴翳,他捏住她手腕的手不自觉加大了几分力度。
“疼……”纪云舒吃痛,忍不住呻吟出声。
霍尽渊松懈了几分力道,松掉她的手腕,捏住她的下颌骨,狠狠地看着她:“是本王对你不够好吗?”
“本王说过,会处理你父兄的事情,你为何还敢对王妃下手?”霍尽渊的手紧紧箍住纪云舒的脸。
纪云舒被他箍得一动不动,只有一双漆黑的眸子泫然欲泣:“殿下,请你听妾解释,妾没有……”
“你还要解释什么?王妃是你推的吗?”霍尽渊压抑着心头的怒火。
“是!是妾不小心推了王妃一下,可妾不是有意的!妾也没有想到,轻轻一推,王妃就跌落了水中!”
纪云舒顾不上心中的委屈,焦急地解释着。
“本王能信你吗?”霍尽渊气急败坏,他手上的力气更大了些。
这时,青鸢在门外听到动静,急急走了进来,霍尽渊扭头,怒吼一声:“都出去!”
屋里屋外的婢女吓得跪了一地,哆哆嗦嗦地都退了出去。
青鸢担忧地看了看纪云舒,她退出去后,便在门外守着。
她也害怕王爷的气势,可是,她更怕王爷气急之下,对主子动手,那样她得第一时间冲进去。
“本王问你,你不是不会凫水吗?”霍尽渊眸底漆黑,一双狭长的凤眼不带感情地看着纪云舒。
纪云舒一愣,确实,那次在白水河,她知道霍尽渊是在有意考验他,为了博得他的同情,她赌了一把,装作自己不会水性的样子。
她赌赢了。可是这次,情急之中,她泄露了她会水的秘密。
她小的时候与阿兄在澜苍的时候,家门前后处处都是河,阿兄偷偷带着她学会了凫水。
纪云舒垂眸,解释道:“那是情急之下……”
“你还有多少情急之下?”霍尽渊用力将她从手中扔下,站起身来:“本王不会再信你!”
纪云舒怔愣半晌,胸中激烈起伏激荡,良久,她抚着自己有些发红的脸,眸色幽暗,道:
“王爷何曾真正信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