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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坐在马车里,不知怎地,木质车轮并不颠簸,反而出奇地平稳。外面原本昏沉的街景随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声短促钟鸣,突然彻底暗了下来。
彷佛得到指令,路边无数街灯依次点亮,却不是电灯,而是一支支高耸的火炬。每个火头下面均有一盏铜碟,大概是盛有油脂或者通了天然气诸人不得而知,反正持续供给着燃烧能量。
宗芳在忽明忽暗中打量着对面的邵劲夫,突然开口打破沉默,那么,你原本长的什么样
大勺愣了一下,我吗
对。你不是说,你和尊夫人的躯体,都是在这里重新打印的
哦其实完全相同。那种三维打印设备的原理,还是从人间盗来的,不过在冥界可以尽情加入法术手段,故而实际发展的速度比上面还要快些。每个灵魂重置的躯壳,都是根据其原有基因链在灵魂中的映射推导出来的,基本可以保证原汁原味。
他顿了一下,据说,在这种科技未普及之前,酆都城内所有新居民都需要去申领跨界请尸的名额。注册后再排队等,分到手中还不一定是什么样的,有时候连性别都不匹配不过为了摆脱游魂状态,大家也不怎么挑剔就是了。看你现在的样子,和我当初一样吃惊,其实在这里呆久一些就会习惯的,毕竟怪异的事情太多,麻木后可以见怪不怪。
宗芳把吃惊的嘴巴合上,转头与浦茜拉对望一样。对方和她一样吃惊,不同的是人家大洋妞一脸津津有味。
马车车身一晃,停了下来,车夫在前面不发一言。邵劲夫肃然叮嘱,到了。你们切莫多言,紧紧跟着我即可。
四人先后下车,面前是一座巍峨府邸。只有三四层的样子,但每层挑高极高,乃至总高度超过了十丈。在八扇两两对开的巨型黑漆大门前,还设有高大的雨檐和廊柱。
张辽轻声低呼,白宫宗芳暗中拿脚狠狠踩了他一下,疼的张辽想跳却没跳起来另一只脚也被浦茜拉狠狠踩住了
别瞎说。宗芳这个意见迅速得到浦茜拉认同,就是,明明是黑的。
不过从建筑学角度看,两者造型实在过于相似眼前这座,深黑的基岩材质使其更像暗黑版的白宫咳,黑宫。
最大的不同是,在门廊雨檐正中央高悬的不是国徽,而是三个粗白肥亮的大字灵配府。
没有人巡查,也没有人拦截。四个披着黑斗篷的人,就这样大摇大罢举步迈上台阶,向门厅内走去
宗芳熟悉大勺平时的步态,绝没有现在这般张扬,那份无畏明显是装出来的。透过微妙细节,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紧张。嗯,这里绝不会象表面这般简单宗芳打起十二分精神,紧紧跟了过去。
幽暗大厅内,走廊异常宽阔。沿两侧墙壁根部,摆放着数百口金属火盆,间距二十米一只,每口直径一米。火焰不小,因无风而静静燃烧。但照明范围不大,因为天花板太高。
墙上画满了壁画,都是油彩的西方古典主义画法,充满光影与明暗对比。基调沉着,内容几乎全部都是战争杀伐场面,且一段段完全没有分割,将人类历史上无数次大规模屠戮全部囊括其中。
沿着漫长的长廊向深处行进,偶尔有一些同样衣着的黑袍客从不起眼的门中走出,手持各种文件夹,行迹匆忙,对来客视若无睹。
邵劲夫终于停住脚步,在其中一扇边门前低声道,这里就是三司,我述职的地方。你们可以和我一同进去,但不要贸然发言。大家点了点头,这鬼地方十分压抑,没人有聊天的。
邵劲夫也不敲门,抬起左掌对着门板隔空示意,啵整扇门绿了一瞬,似有微光绽放。门缝从中间向内开启,四人鱼贯而入。
嗷突然乍起的凄厉惨叫把大家汗毛全都激得竖了起来。就在门旁一座通顶的文件柜前,一位黑袍跨界行者浑身插满餐刀,被牢牢钉在柜门上
刚刚那一声惨叫,大概是对应刚刚挨的一刀。之前可能一直在叫,但门和墙的隔音太好,外边居然听不到半分异响。
白大人,我知罪饶了我吧那受刑者双手成一字型被分开钉住,每个手心都插着一把闪亮的餐刀。身上粗略数数,不少于二十把
饶了你一点小事办成这样,让我怎么饶怕什么,反正你也死不了。刷又一道银光飞来,直接插进绝望者祈求的口中。鲜血浸透了黑袍,但看不到红色,只有浓重的血腥气息令人胆寒。
施虐者端坐在一张极其宽大的大班台后,那桌子不是木质的,似乎是由火山岩一体打磨成型,手感凸粝但又滑.润。乱七八糟的档案文件被推到四角,中间摆着一只巨型银盘,一头外焦里嫩的烤乳猪被吃掉三分之一,闭着坦然受死的猪眼躺在盘中。
在银盘两侧,并排摆满了亮闪闪的餐具,左面全是叉,右边全是刀,看数量,叉比刀要多二三十把加上飞出去的,两厢正好差不多。吃顿饭要这么多刀叉干嘛初次来访的客人们均在内心犯嘀咕。
唔,这又是哪一位施虐者封住了祈求者的嘴,开始找餐巾擦手,头也没抬地问。
白大人,邵劲夫前来复命。大勺毕恭毕敬,同样没抬头。
哦你的事办的如何这位白大人并不白,脸色蜡黄一片。大概身居高位,养尊处优,脸型上窄下宽,是典型的冬瓜脸。唇边上髭下须,倒也不粗犷。一双吊梢眼似白额虎的吊睛,随时有扑杀一切的躁动在闪烁。
人间界天朝的量子科研信息,已经掌握了一些进度。不过我所在的身份掩护单位七四九局出了大问题,导致信息来源暂时中断
竖子无用白大人随手捉起一把餐刀,悍然掷了过来。
以邵劲夫的身手,根本躲无可躲,这一刀是奔着他胸口叉来的
无声无息,一只修长玉手从大勺身后伸出,刚好在他胸前一寸叼住了餐刀,那刀似乎入了魔,嗡嗡震动不已,好似不肯屈服。
紧捏刀身的手指略一用力,咯的一声,那银刀从中间断为两截,全部落在地面石板上,发出清脆碰击声。
呦嗬嗬谁给你的狗胆白大人气乐了。
在这间办公室,他历来刀无虚发,不是有多准,而是根本没人敢躲。
他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使劲挤了挤眼珠子,试图看清是谁在忤逆
当然是浦茜拉,只有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武神大嬷嬷才会如此踊跃地面对一切挑战。她猛一甩头,将帽兜甩到颈后,将披肩金发散落开来,骄傲的蔚蓝双瞳逼视灵配府三司司长大人,毫不退缩。
有意思白大人乐不可支,彷佛无聊的猫终于找到新老鼠。居然是个胡妹。来,你站好我把这些刀飞完,你有种全接住我就赦你无罪,没准收你为奴婢也未可知但若没接好,嘿嘿,我也射你无罪这无耻的隐喻尚未说完,道道银光已然接踵激射而出
浦茜拉跨步在大勺身前,依旧是那一只手,手臂基本不动,只有手腕轻颤,一啄一放一啄一放地面脆响不断,横七竖八躺满了餐刀。
白大人右手摸了个空,原来刀子已经用光了。他粲然一笑,好,我换叉子试试。你可小心了老子是左撇子
真没撒谎,这左手掷来的餐叉,比刚刚威力大了不知几许。空中银光连成了一线,每每被玉指钳住,还能在指尖再努进三分,摩擦的位置居然开始闪耀红光过于高温所致。
桌面上最后四把叉子,是被同时掷出的。
显然有法力加成,居然飞得极慢,彷佛在空中遇到了粘稠阻滞,迟迟疑疑,又好像准备随时变向,让人心头绷得紧紧的。
张辽忍不住干咽了一口吐沫。刚要出手相助那大嬷嬷五指一张一收,悍然将磨磨蹭蹭的四把叉吸了过来,分别插在五指指缝当中,外露的四根叉柄如同金刚狼的钩刀,银亮耀目。
还没完那白大人不知是不是恼羞成怒,竟然一把端起巨型银盘掷了过来,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那头残缺烤猪。
嗡似乎掷来的不是猪,是波音七四七满桌的文件纸张都被惊风带起,飘飞如雪。四壁所有柜子门瞬间大开,显然室内空气被抽空。
浦茜拉不急不躁,粉拳一攥那四把叉瞬间化为银水,又被直线抛回,迎着烤猪轨迹飞了过去
铎当
烤猪被连串大力送回,隔着银盘直接钉在了白大人身后石墙上。
玩抛接我是祖宗女武神嘴里也不遑多让。
咦居然没看清怎么回事这位司长大人惊疑不定,伸手从墙面烤猪身上拔下一根细长金属条这特么哪里来的银筷子本座素来只用刀叉的啊
凑到眼前把玩再三,他明白了,赞道,高,实在是高。居然瞬间把融化的高温银水又凝成纤细短矛,这一手本座还没玩过估计也完不了这么细的花活儿
他把银矛在嘴里一撸,抿掉了所有烤猪油脂与纤维肉沫,活似街边吃烤串的抠脚大汉。
嗯不错,不错不错。这高温又把沿途五花肉炙烤了一下,味道更佳他似乎忘了惩戒邵劲夫。只是盯着金发胡妹啧啧赞赏
且问,姑娘有郎君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