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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花水湾,一栋豪宅隐藏在四面环山的竹林中。
宅园将一处温泉泉眼纳入其中,建造出一个几十平方的大池子,终年热汽蒸腾,水雾蔓延到墙外毛竹的顶端,随风轻舞再缓缓飘散。
巴老,他到了,我扶您更衣。一位身着黑色麻衫的管家低声请示。不用了。让他来这儿说话。仰泡在温泉中的老爷子摘掉嘴里的玉石烟嘴,懒懒地回答。水温实在舒服,让人不想离开。
随着均匀的脚步,一个瘦瘦的汉子走进院内,停在池子边上,与老爷子隔池相对,态度十分谦恭,甚至没有直视一眼。
沉默了一会儿。老爷子先开口:百言哪,那天,我在电话里问你有没有做完,你怎么说的来着
瘦子:我说,是,确定。
为什么这么确定
她的车尾中了我一弩。那支弩杆,包了一张裂空符。用缓释磷粉写的,开出去随风一吹,没多久就自燃引爆了。车子被气浪冲击到江心,我们组赶到时,已经彻底沉没。我们又观察了很久,没有任何生还迹象。
哦真的吗
千真万确。
老爷子没抬眼皮。也不再讲话,重新把玉石烟嘴塞进嘴里,轻轻拍了一下巴掌。
瘦子不知何意,眼神露出惊疑。但见那厢茶亭方向,施施然转出一个人来。黑发披肩,面白如纸,大长脸上带着一丝松弛的笑意。手里提着一把折扇。
敬千川你怎么在这儿瘦子忽然生出十分不美好的感觉。
对方并不答话,先把折扇熟练地往袖子里一藏,微微躬身一揖:巴老。然后才转身对瘦子笑着拱手:罗兄。那天我比你晚到,真是惭愧。虽未赶上短兵相接,但好在下水查看了一下最后现场。
瘦子的苦脸更加阴沉,因为几乎可以确定,下面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敬千川不慌不忙,抽出扇子展开摇了三摇,似乎很享受这种对罗百言的折磨。
终于,他继续说道:水下除了一个坑,什么都没有。
罗百言梗着脖子叫到:不可能
敬千川却不再理他。转而向老爷子汇报:为了确定目标行踪,我去了趟内阁。请天师们追踪我派裂空符的独有信源。五大上师联手,果然锁定了目标,却是一个化外空间。
哦老爷子来了兴趣。继续说。
可惜,被那妖孽和两个同伙察觉,在天师们以符力剥离出那个藏身之所前,他们转移了。裂空符的信源分散在他们每个人身上和车上,人车分开太远,信源分散变得微弱,不足以继续支持神识锁定。另外五大上师考虑到维持操作的成本,也只好暂时放弃。不过
敬千川微微卖了个关子,得意地瞥了罗百言一眼:家父说,那三人应该是瞬移到千里之外的范围,否则法坛仍会有所感应。
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池沿上,浑身冒着热气,肉质细嫩不逊青葱少年。黑衣管家急忙送上干爽浴巾,协助围好。嗯,很好。代我谢过敬天师。你先退下吧。
敬千川告退,经过瘦子身边时,还微微点了点头。罗百言此刻恨不得一把拧下这颗头。
管家去送客。院子里只剩下巴老和罗瘦。
百言哪,你看怎么办。
愿受雷刑。瘦子的牙根爆出筋来。
那倒不必。你在青茅暗斗这些年里,也为我派争取了不少利益。这样吧,我不发布处罚令,你自行把组员并到千川的组里。你呢,一个人继续去铲这个目标,有需要的话,可以求援。如何
巴老恩重,在下领命。刀条脸上的皱纹更加深了。
与此同时,百公里外的绵阳城,一个老太太在街道派出所报警,说孙子不见了。
接待的警员见老人一身上下干净利落,气质不凡,连忙问了一下情况,老太太口音不十分清晰,大概齐说的是:孙子叫肚软,二十六岁,未婚。自打工作后搬出家租房住,每周末都会回家吃饭。可上周没回来,打电话没开机,去宿舍找没人,去公司找也没上班。
警员循例问有什么朋友,有什么业余爱好等等。老太太说有个朋友叫长老,两人经常结伴出去钓鱼爬山。
警员问你知道这位长老是哪个庙的吗老太太不高兴了,说你才是和尚,你全家都是和尚。
说得警员一脸尴尬,也懒得再管。就随便安慰一番:放心吧,你孙子肚软肯定和那位长老爬到某个山顶钓鱼去了,耍够了会回来的。都是大男人莫有啥子危险。就这样,也没立案就打发了。
老太太实在心放不下,按着跳个不停的右眼皮,站在大街上想了一会儿。转身坐上公交来到富乐山公园门口,并没有进去,而是在广场边上一个算卦的摊子坐了下来。
这摊子还挺正式,有个凉棚,也有桌子和两把椅子,桌子上还铺了黑绒台布。只是没有客人,显得清冷了些。
摊主颔下一付雪白胡须,按行业惯例带着标配圆墨镜,但是显然不瞎,因为老远见老太太走过来,就开始绽开脸上所有皱纹,眉花眼笑地起身迎接。
待老太太坐好,还取出一只葫芦倒了一杯茶给她。老太太完全没客气,接过来一饮而尽。定了定神,品评道:你这辛夷花草茶在葫芦里闷久了,像药汤更多些。
摊主捋了捋长髯,不以为意地笑着说:像药汤就对了,也不枉了我药王谷的名。老太太撇了撇嘴:我今天有正事,你得给我卜一卦。
摊主大感惊奇:嚯,真是日从西山出啊。你不是总嫌我不够专业,一个种萝卜的非要装神弄鬼吗。老太太一瞪眼,居然带出几分娇嗔:别说那些没用的快点算算我孙子跑哪儿去了,有没有危险,饿着没,冻着没
见了这阵势,摊主十分开心。毕竟这些年,老相好求上门来的时候不多。于是问了问事情经过,认真地摆正坐姿,取出寻常吕祖签盒让老太太摇出一支,捏起来一看却是拾陆两个字。
于是解道时来风送滕王阁,运至何忧跨仙鹤。甲乙两运天云梯,也知桂香味早卓。念完拱手恭喜:这签不错,问什么都好。落在出门人身上,则是信息先至,人后至的解语。意思就说,孩子早晚会回来的,而且马上你就能得信儿了。
老太太嫌算的太好不敢信,刚要重摇一遍。挎包里的手机却响了。摊主老汉听到一愣,连忙把吕祖签盒收到桌下,取笑道:你倒好,来求道家问路,又放出金刚经的彩铃来,不如直接去庙里求佛问长老吧。
听到长老这两个字,老太太想起之前在派出所的段子,更生气了。摸出手机点开恶狠狠地问:喂哪一位是我呀奶奶,杜远。
老太太登时眼泪就下来了,一时说不出话来。我请了假,和朋友出去旅游了,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告诉您。我手机那个进水了,这才在街边小卖店找个座机给您打的,您别担心,估计十天半个月的就能回家。您照顾好自己,有空多去药王谷找何爷他们几位老人家摆摆龙门阵。我还有事,先挂了阿
好行......老太太不知是喜是忧,前后只吐出两个字。那边已经收了线,老太太还举着手机在耳边,半晌没回过神来。
摊主见状摇了摇头。刚才这部老年专用机外放声音很大,全听见了。这时只能安慰道:杜远这娃,我看机灵得很,和他爸当年一样。你不用担心。
不提他爸还好,这下老太太又想起失踪多年的儿子来咯,当即变了脸色:何爷,辛苦你了。不是我多心,这娃是我带大的,从不跟我说假话,可是他公司我去了,没请过假。这事有些蹊跷,我先走了。
被叫做何爷的摊主发觉走了嘴,修补不及,只好怔怔看着老太太的背影,倔强地消失在公交车站方向。
何爷扯了扯自己的胡子,下了个决心。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也取出一部手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