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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巧遇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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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岳阳从上到下瞧了瞧天蓬尺,又掂了掂,将它递给姚青,“给你吧。”

    姚青冷眼道:“你爷爷给你的,又不是给我。”

    “他给我就是我的,我愿意给谁是我的事。这东西我拿着没用,带着它凭空多个累赘。”武岳阳道。

    “有眼不识金镶玉,可怜你爷爷一片苦心。哼,我可受不起。”姚青拍马窜出,沿着河岸向下追去。

    武岳阳感觉这根天蓬尺犹如鸡肋,带着没多大的用处,又不能随手丢掉。他将天蓬尺别在后腰,满心不是滋味——侠客行走江湖都是背刀负剑,自己却好不尴尬地背块木疙瘩。

    追上了姚青,武岳阳扭头道:“二爷爷说的对,咱们可不能以卵击石,大仇一定要报,至于怎么报,咱们不能贸然行事。”

    姚青不咸不淡道:“有什么主意你直接说就是!”

    “我担心你按捺不住,见了那姓马的立即动手。”武岳阳道。

    姚青冷哼一声,“我自有分寸。”

    武岳阳还有些不放心,可是看姚青冷冰冰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尾随在姚青马后。两匹马又跑了几里路,待追得近了,却见双桅白帆大船向河对岸泊去。

    附近没有港口,也没有村庄,寻不到船自然无法过河,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又驱马沿河向下跑了近三里远,才在葫芦腰状的河谷上找到一条悬梯桥。两人拴住了马,快速的爬到河对岸,再逆流而上,等摸到双桅白帆大船停泊的半截木桥近旁,已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武岳阳和姚青躲在草丛后面窥视,可是过了好一会,也不见一点动静,也不见半个人影。姚青失去耐心,起身要去查探。武岳阳抓住她手臂,“你干嘛去?”

    “还能干嘛?”姚青甩开武岳阳的手。

    “你在这帮我照应着,我过去。”武岳阳掏出盒子炮检查了一下子弹,猫着腰向河岸靠近过去。

    武岳阳看到河岸上满是凌乱的脚印和重物拖拽过的痕迹,心中暗道:“不好!”他拾起拳头大小一颗鹅卵石,丢到船头近处的河水中。伴着“噗嗵”的落水声,水花溅起数尺高,几只水鸟扑棱棱惊起飞走,可大船上仍旧没有半点声响。武岳阳不再迟疑,他几步跑上半截木桥,顺船帮垂下的绳索攀到大船上去,缓缓挑开船舱门帘,里面一片空旷,连着那许多被财宝装得满满的箱子和麻袋全都不知所踪。

    武岳阳满脸失望地跳下船,姚青迎上来问他,“怎么?船上没人?”

    “一个人也没有,连着那些金银财宝全都不见了。”武岳阳道。

    姚青咬碎银牙,几个起落冲上大船,搜索一番,果然没见到半个人影,她脸色铁青地从船头跃下,“他们逃不远,追!”

    “往哪追?”

    “有脚印。”姚青顺着河岸上深浅不一的脚印追去。

    武岳阳见脚印通向不远处的树林,他无奈地摇摇头,大步跟在姚青身后。

    果然不出武岳阳所料,脚印一到树林里就寻不到了。两人看着几处倒伏的长草,分不清哪处才是被马长官一伙人刚刚踩出的。

    “咱们中计了。”武岳阳望着河面道。

    姚青挑眉看着武岳阳,等他解释。

    “宝藏到了手,只有两条路走:要么远远逃走;要么就近隐藏起来。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将船驶到这里停下。”武岳阳分析道。

    姚青四顾张望,寻找着蛛丝马迹。

    “你若不信,咱俩分开来,从两个方向合围着将这片林子搜遍就是。”武岳阳举臂遥指,“你从那边搜,咱们一炷香后还在这里汇合。”

    姚青更不答话,向武岳阳所指的方向飞奔而出。武岳阳也毫不迟疑,背向姚青而行,很快消失在丛林里。

    秋意愈浓,秋风吹蓝了天,吹熟了庄稼,吹走了莺燕呢喃,吹来了凉爽和萧瑟。秋蝉伏在枝头,鸣声悲切,似乎正为消逝的盛夏和即将走到尽头的生命而放声悲歌。

    武岳阳踩过枯黄干脆的草木枝叶,扎进丛林更深处。他知道这次的搜寻必定劳而无功,走这个过场只是为了令姚青死心。武岳阳闷着头在林间穿梭,他将昨夜至今发生的所有事情一幕幕在脑中重新过了数遍,可是仍旧没有找到一丝可疑之处,马长官究竟耍了什么把戏?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消失了踪迹。武岳阳百思不得其解。

    丛林背山向水,遍布了整个山坡。武岳阳不知不觉已爬到山坡最高处,他居高临下,整个河畔尽收眼底:稀落的树叶遮掩不住阳光,树荫下光点斑驳,叫不出名字的虫豸在草尖爬动。远处河面波光粼粼,几只水鸟在浅滩上戏水捕鱼,不时地飞起落下。半截断桥延伸到河中去,双桅大船斜着搁浅在木桥边。这一刻武岳阳竟恍惚产生一种幻觉,眼前的景物让他觉得到了另一片天地中,这片天地没有杀戮、没有仇怨,也没有蝇营狗苟尔虞我诈。

    远处一个移动的黑点让武岳阳清醒过来,他看见姚青绕过了半边丛林,正向断桥处赶去。武岳阳跳下高坡,去岸边与姚青汇合去了。

    姚青等了好一会儿,武岳阳才姗姗赶到。姚青自然没给他好脸色,“怎么这么慢?”

    “什么也没找到吧?”武岳阳不答反问。

    “明知故问!”姚青盯着双桅大船道。

    “既然追不到,咱们还是回县城去吧,我总怀疑那姓马的耍了什么把戏,那些财宝不易搬运,说不准被他们偷梁换柱就近藏了起来。”武岳阳说着向下游悬梯桥走去。姚青却没有立即跟上,她返身又攀上双桅大船。

    “你不走么?”武岳阳叫道。

    姚青没有回答。船舱里啪啪一阵瓦罐、酒坛摔碎的声音响过,紧接着姚青钻出舱来,船舱立即冒起黑烟,大火跟着腾起。

    姚青竟将双桅大船一把火点着了。

    武岳阳担心火光和黑烟暴漏了两人的行踪,他不敢迟疑,快速攀过悬梯,到树林里时姚青已经追到。两人解了马缰绳,纵马向县城赶去。没行多远,忽听河面上几声震天巨响,两人驻马回望,看见双桅大船已炸成几截,同先前的乌篷船一样,化作碎木,飘散河中。

    两人不禁一阵后怕,都猜不出这大船的爆炸到底是不是特务作的手脚。两人稍作停留,又催马再行。这对儿少年男女都是又累又困,即使一路颠簸,也险些双双在马背上睡去。好不容易熬到县城外的码头,但见十几个长警四处拦人查问。两人远远绕开,由于担心马长官联合督察处通缉二人,武岳阳和姚青可不敢大摇大摆地进城去,两人早早在城外拴了马,捡了两顶斗笠,小心装扮一番,才进城来。

    果然不出两人意料,城门旁贴着醒目的红字告示,无非天台山匪徒杀人作恶,在官兵围剿中漏网云云,更贴了两男一女三张肖像图,画的正是灰袍老人张元顺、武岳阳和姚青三人。

    武岳阳满腹的感慨,一个月前,他还是团长武兴华的大公子,不想父亲去前线,前脚刚走,家中就发生了如此巨变,自己也从一个纨绔公子变成了漏网的山贼。这种巨大的落差让武岳阳一时间难以适应,他一动不动地望着通缉告示发愣。

    姚青推武岳阳一把,使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悄悄走到偏僻处商量对策。

    “看来那姓马的确是藏在这县城里。”武岳阳先道。

    “废话!”姚青道,“从那告示上看,我也知道他藏在城中,你鬼主意不是多么?你倒想个办法怎么将他找出。”

    武岳阳低头想了想,摇头道:“我想不出好办法。”

    “那咱们只能堵在城门附近等他自己送上门来么?”姚青掀开斗笠,扫视城门两侧,寻找着合适的藏身之处。

    “咱们找不到他,可是有个人或许能找到他。”武岳阳望着不远处的货栈道。

    “谁?”

    “何四他爹,何保长。”武岳阳道。

    姚青皱眉问:“你说的是索家岭放你我出来那个烟袋老儿?”

    “正是。”武岳阳点头。

    “你去索家岭问他?”姚青道。

    “这县上有他的货栈,县城离天台山要近些,他记挂着何四叔的安危,或许此时已来到了县上,咱们去他货栈里瞧瞧。”武岳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货栈门口。

    姚青四下里张望一番,“我在暗处给你把风,你速去速回。”

    “嗯!”武岳阳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大步向货栈走去。

    姚青跟着武岳阳,走到货栈前街拐角处,藏身药铺窗下的柳树后,仔细留意着每一个来往的行人。

    武岳阳没有看见可疑的对象,就抬步迈进货栈。可他刚踏进货栈,只见眼前一团黑影,不及躲闪就被撞出门外,武岳阳和来人一齐跌倒在地。

    “奶奶个爪的,好狗不挡道,没长眼睛啊?”那人大骂着起身,抬腿就冲武岳阳踢来。武岳阳暗中防着长警和特务埋伏,手一直搭在腰间的盒子炮上,他以为中了埋伏,不假思索地掏出盒子炮,将枪口对准了来人。

    “你他妈掏啥……好汉饶命!”那人见武岳阳掏出枪来,立即改口求饶。

    姚青也以为出了变故,几步冲过来,拔枪对准了那人的后脑,“动一下打死你!”

    “我就换几块大洋你们拿去就是了,犯不着杀人呐!”那人带着哭腔道。

    武岳阳和姚青同时认出那人来,异口同声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