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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六月,只是已经不在那些昏暗的教室里。现在的春天的衣衫大约已经去尽了,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些阵阵的凉意在身边环绕。
“这样做,你觉得值吗?”两人坐在树间有一会儿了,季缘沉默良久,才含着泪问道。
言武笑着,似一种解脱,更感觉是一种荒凉,他们之间,在言武看来已经没有了未来,或许对他现在的自己来说,是一无所有。他从自己的胸前寸衫的口袋间拿出一个不大的记事本,写道,没有什么值与不值,你看,这样岂不是很好吗。其实,这也是我罪有应得,我看错了这个世界,这样之后,我才发现,我自己的心,平静了,坦然了,真实了。我不会在痴迷于过去的岁月,或许,只有这样我才能坦然的面对未来。对不起,季缘。
不强的阳光稀稀松松的照射进来,几束光洒在他的眉宇间,洒在他苍白的唇间。他曾经是多么的优秀,俊俏的外表,聪明的头脑,很好的成绩,世间最好的红颜知己。只是,这一切,他都输了,输的彻底。言武放下笔,依旧像从前一样为她擦拭着眼角的泪。
季缘轻轻的打开了他的手,大声说道:“那我呢,我又该怎么办,你是平静了,是坦然了,是真实了。那我,我又该如何?你又为什么要这样苦苦的折磨自己啊,就因为你那心里的世界,可是,可是,”她一边大声的哭着说着,一边用力的捶打着言武胸膛,“可是。你也要想想我啊,你不能这么自私啊。那已经,我早就和你说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世界了,你为什么还要,为什么还要这样啊.............”
他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言武渐渐的靠近她的额头,轻轻的吻在上面,泪水静静的从两人的眼前零落。季缘转而又紧紧的抱住了他,生怕一松开就会瞬间消失一般,她怕,她真的害怕了。以后的时光又该如何,倘若可以自己也想考那么多的分数,可是她不能,她身上所承载的东西,并不是由她一个人来决定。她只能静静闭着双眸,化作两行清泪,心里却还是不甘心,为什么,你心里有你守护的世界,那我,我该由谁来守护,小武,你告诉我,你能不能告诉我啊。
六月底,是填志愿的日子。
季缘早早的就去了学校,是和赵伯父一起。因为是网上填报志愿,所以要去学校的微机室里。
待言武到学校的时候,赵伯父正和季缘从行政楼里下来,学校的各处都挂着她的名字。他浅浅的看了季缘一眼,却发现她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言武急忙的闪过,向赵伯父微微笑着,点点头。
“缘儿,你先去帮我买一包烟来,我的烟没有了。”赵伯父淡淡的说道,虽然知道是父亲故意的把自己支开,却没有办法留在这里,只能深深的望着言武一眼,转身离开了。
赵伯父看着自己女儿远去的背影,深沉的说道:“小武,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你,甚至把你看成自己的儿子一样来对待。”他顿了顿,从荷包里拿出一只烟,静静的抽了一口,“我知道,季缘一直以来对你的感情,作为父亲,这一点的眼光还是有的。只是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作为父亲的心,对自己的孩子永远都是想为他们好。所有的父母也都是这样,季缘也是一样。其实许多的时候我都是在想,倘若你高考能成功,以后能有一个很好的未来,我会同意把她交给你。你是什么样的性子,是什么样的人,我一清二楚,我承认,你的确非常优秀。可是你也要明白,或许现在的你,以后的你都不能给她什么,你也无法给她什么。难道你想让她在以后的岁月里,都受人嘲笑,受人欺负,说她的丈夫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难道你能忍心她以后跟着你吃苦?其实有些事你不知道,昨天我还打了她,她说要和你报考一个学校,我真的很生气。我说,你要是敢和他报考一样的学校就不再是我的女儿。后来她的母亲把她引上楼,说了一些话才顺服。今天我不放心,所以跟了来,她报考的香港大学。对不起,小武,不是伯父残忍,是作为一个父亲无法把女儿交给你,我不想她以后会吃苦,这孩子从来没有吃过苦,我不忍心,我于心不忍啊。我知道,你一直是聪明的孩子,是不是?”
言武微微笑着,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急忙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回过头来看见,季缘跑着过来,还是那么美丽,他却已经无法直视。赵伯父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爸,给。”季缘喘着气,递给父亲一包烟。而后看着言武奇怪的样子,心里或许已经渐渐的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支开自己了,“爸,你先回吧,我稍后就回来。”
“好吧,那你早些回来。”他说着,看了言武一眼,有些无奈。他想言武能够原谅他,但这是做父亲的职责。
见父亲走远了,季缘才急问道:“小武,我爸是不是和你说过什么话了。他说什么你都不用在意,真的不用在意。”
言武又从胸前拿着那个记事本,迅速的写道,没说什么,季缘你不要想多了。伯父说你报考的是香港大学,在这里恭喜了。言武写完,给她看,笑着在自己的胸前拍了几下。
季缘看了看,说道:“我陪你上去吧,你有主意了没,今年的分数线与你又只有一分之差啊,每每想到此,我的心里都痛如刀割,真想把自己的分数给你。”
他又迅速的在纸上写道,谢谢,真的不用了,我可以的。
写完,便向季缘笑着,挥了挥手,独自一人去了微机室了。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原地,伤心的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他是在逃避自己吗,为什么不够勇敢一些,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在乎,真的不会在乎,我在乎的是你啊,是你啊!
言武走到微机室的时候,看见张羽飞靠在墙边静静的站在那里,两人相视而笑,却都笑的那么沧桑。
或许一切都印证了那个孔明灯的预言,言武选了最北的地方,离香港最远的地方,对言武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逃避。正如,那天阿姨所说的,爱她就请好好的对她,倘若不爱就请早早的离去,莫要在伤害到她。只是这句话现在又说的不对了,应该换成,若你能给她幸福,就请好好的和她在一起,倘若不能就请早早的离开,别误了人家的一生。现在看来,言武明明白白的选择了后者。
之后的日子里,两人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谁也不会提起到底发生过什么,仿佛丢却了所有的不悦,又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是不能发生的嗓子告诉他,这些日子过后,便是永远的别离。不舍,却又必须舍去。每天的日升夕落,躺在那片美丽的堤岸的草坡间,彼此之间没有说过话,大多只是季缘笑着说,小武,你看这美丽的日出,这美丽的黄昏,这美丽的夕阳,这凉爽的风。言武也只是看着他,微微的笑笑,再也无他。
到了晚上的时候,他们各自躲回自己的家里,看着窗前的明月,付这大好的韶华。多少个夜晚,他提笔写,借着月光。她亦如此,莫不含泪而就,一字一句,都是心在被刀而割的疼痛。在言武看来,这是一封写给她的绝笔,以后的日子就此别离,再无相见之日。在她看来,这是写给他们未来的信,她向往着,憧憬着,爱就要勇敢的去追寻。季缘喜欢母亲所说,自己倘若有一个好的前途,那他们的未来就成功了一半,所以,他选择了一所好的大学,为了他们能够拥有的未来。
言武是不如季缘那般的,因为他爱的不够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