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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武在屋外擦干了眼泪,强颜欢笑,把嘴撅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走进屋内,“外婆,我来了。”他走到外婆的身边轻轻的喊道,生怕一点大的声响就打扰到她,生怕她受到一丝的动静。
外婆极力的想睁开眼,用干枯如枯树皮的手指着她面前不远处的椅子,这个椅子不高,言武清晰的记得是外公自己做的。虽然不是很好看,却也是很好用,她缓缓的说道:“啊,是小武啊,你来了,等会儿叫你外公拿些东西给你吃,你舅舅看我吃不下东西,买了些来。”说了这么几句话,言武就看见外婆在微微的喘着气,似乎很吃力的样子。
屋子里的结构,许多年来一直都没有改变什么。只是屋子的天顶被烟熏的很黑了,黑漆漆的一片。对着门口的一角落是外公自己做的一个炉灶,用泥土泥的。所有的做饭炒菜都在那里。看着上面干裂的的沟沟壑壑,有时候甚至觉得它们会瞬间坍塌一般。只是那灰土的颜色看起来,甚至比外婆的脸色还要好得多。
外公刚从屋外捡了些柴火回来,看见言武坐在那里,笑着说:“小武,你来了。来来,这里有些东西吃,你外婆一直都吃不下东西,你舅舅买的。”他把抱来的干柴火放在那小泥炉的旁边,急忙的走到屋里,言武本想拒绝的,只是不想辜负两位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大不了拿出来稍稍的吃一些,也好让外公外婆心安。再说,看见舅舅的心里还是有两位老人家,心里还是稍微的舒坦了一些。
看见外公手里拿着的东西,心里刚才的一切思绪都瞬间化作了齑粉,“外婆吃不下,舅舅就是买的这些吗?”言武小声的问道,看着外公手里拿着的两桶泡面。所有的一切在心里徘徊颠覆,那些自己坚守的道德,坚守的原则,那些自己一直以来自己所坚守的信念。包括自己一直以来的人性,都在这里产生了质疑。
脑海里如同雷霆万钧,为什么外婆吃不下饭,没有进医院,而是一直在家里打着点滴,喘着气的活着。为什么舅舅只是买一些泡面,难道舅舅不知道这些一点用也没有吗,一个病人怎么能吃泡面,吃了泡面又能怎么样。言武紧紧的捏着自己的双拳,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的肉里,丝丝的鲜血汩汩而出,他的心里好像就要结冰了一般,难道这就是自古以来为人称道的亲情。
外公灰褐色的脸,干皱着不密的胡子和不多的头发都已经花白,眼神有些担忧的说:“也没什么,这些天来你外婆一直吃不下饭,所以一直挂着吊瓶,你舅舅也是没有办法。”
言武看着地上歪歪斜斜的一大堆的药瓶子,喃喃:“为什么,为什么不让外婆去医院,去看一下,不然这样会................”话没有说完,他自己也害怕的不敢想下去了,任谁也知道这么下去的结果。
“呵呵......”外公苍凉的笑着,叹着气,“小武,你还小,许多事情你还都不懂。这些年来,我已经没有积蓄了,你妈妈有你,你舅舅有浩儿。你在读书,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马上你就要上大学了。还有,虽然浩儿这些年来没有读书,你舅舅用钱在部队里花的功夫不比你少,那里有其余的照顾我们。没事儿,你不用担心,好好的学习,可能再挂几天的点滴就转好了。”这笑声,似乎是在笑给外公自己听的,这笑声中分明渗透着多少的无奈。家里的田地,早在两年多之前一个人没有办法在种了之后,就全部转交给舅舅了。在真正农忙的时候,外公每每也会累的吃不下饭。
这些话,是自欺欺人的了,外公自己说来自己都不信。他一直都把言武当作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实,言武什么都明白,又从来都没有明白。
如今,言武已经无法对两位老人说些什么,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多陪陪他们。汪浩不知不觉间已经离开了这么久,他知道,外婆对汪浩的思念远远的要多过自己。这就是一种随着时间的流逝,越积越深的思念,食心钻骨的痛楚。外婆她早已经过了古稀的年纪,历经了在抗日的战争之苦,新中国的之后崎岖路途的饥饿之苦,到了如今却还承受着病痛之苦,他们很可怜,真的很可怜。有时候,外公说,外婆能拿着汪浩在军队里的照片,和言武的照片看一整天。逢人就笑眯眯的说,这是我的外孙和孙儿,你看多秀气啊。
关于言武的表哥汪浩的事儿,他也偶尔听到母亲提到过,又花了不少的钱在部队里,这样汪浩就可以在部队里好好的干了,听说现在是副排了,前途无可限量。那时母亲说的时候,言武只是这边笑而不语,果其不然,现在和刚才外公和自己说的话,他心里在深深的颤抖着,一个人在心里的荒原里独自哭泣,这里已经渐渐的快要荒芜。
现在基本上每天晚上,都会做着一些真实的梦,都会在梦里哭喊着醒来。会发现在自己的枕边湿湿的一片,那些梦都是真实的,对言武来说,却变成了噩梦。
小时候,躺在屋外的凉席上,正值七月的夏季。有母亲父亲,爷爷奶奶。那时言武会数着流萤,看着浩瀚的星空,数着星星。母亲会在一旁为自己扇着扇子,凉凉的风会扑面而来,让自己安然入梦。会梦见自己一起在小河里和浩一起抓着鱼,洗着澡,会看见外婆那关爱的笑容。会在星夜下,为自己和浩一起讲着故事,然后就美美的睡去了。会梦见和季缘爱一起,看着日落,一起骑着单车走在绿荫的大道上,一起踏着雪花,一起躺在深深的草丛里。所有的一切,这一切,都渐渐的消失在自己的眼中,只有空空的地面,灰暗的天空,浑浊的小河,空无一人的房子,草丛中瞬间变成了秋天,黄黄的一片,空荡荡的空间没有一个人,大道上的人渐行渐远,慢慢的已经可望而不可即。这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破灭了,任自己怎样的呼喊,怎样的奔跑,怎样的哀求,都变得无影无踪。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那时年少的时候。只能一个人在无限的黑暗里,哭着喊着奔跑着,被自己的梦魇所困,却再也无处可寻。
当自己所坚守的东西,所坚信的东西,所在乎的东西,渐渐的粉碎,那他的心是不是也渐渐的变成粉碎的了。谁,谁能说,谁能告诉,这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