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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盥洗出来时,已是将近巳时,等去了隔壁却发现晋宁早已不在了房中,她便独个儿下了楼。楼下除柳书颜外,众人已都在了。桌上,已放了一壶茶,几碟点心。
花有重见初七进来,便回头对她淡淡一笑,眸光温润。
初七见状便对他亦是回以一笑,倒是被坐在一边的晋宁见了这一幕,却是皱着眉大感不耐,因而忍不住的用力敲着桌子道:“初七,初七,来!”
失笑的应了一声,初七便埋头过去坐了。待落了座,这才又转向沈别宴问道:“沈先生,柳姐姐呢?”
沈别宴微微摇头,眼底有些担心:“昨儿睡的有些迟,我让她不必起身,再休息一会!”
见他如此说,初七不由忙追问道:“不碍事吧?”
“不妨事的,”沈别宴摆摆手笑道:“只是有些累!”
晋宁已提了桌上的紫砂壶,径自给初七斟了茶:“你先喝茶,吃些早点,一会子我们再上去看看柳姐姐!”
闻言,初七便点头应下,因心里记挂,故而她也只匆匆喝了杯茶,连点心都没顾得上吃便拉了晋宁上了楼。
要说沈别宴与柳书颜却是住在后院竹楼三层,二人一路上去,不想柳书颜已起了身,正靠在竹榻上静静看书,玉容平和,倒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见二人进来,便要起身,初七忙过去按住她,笑道:“柳姐姐身子不甚方便,就不要起身了,与我们还有什么可客气的!”
晋宁也在一边赞同的点头,柳书颜一笑,便不再起身,只道:“我哪里有什么不方便的,不过是别宴焦虑过度,见我多睡了一刻,便平白的担心了一回!”
初七听得一笑:“五十步莫笑百步,柳姐姐说沈先生担心,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闻言,柳书颜淡淡的笑了一回,伸手抚了抚自己还看不出什么的小腹,面上是一片温柔的光芒:“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给我的,我怎能不在意不担心!”
她的语声低沉,神情复杂,语中隐隐带着千回百转的喟叹之意。
初七默默看了她一眼,忽然便明白过来,她如今过得虽然很好,也一直都在告诉自己这条命是捡拾来的,该当好好珍惜。
可是过往的一切,亲手杀夫的痛绝心理,有违人伦的嫂嫁小叔,却还是给她很多的负担,让她无法全然丢开。
不过,这个突如其然,从天而降的孩子若能安然降生,且一生平顺的话,想来会让她心底的负疚变得淡薄许多吧。她暗暗的想到此处,忍不住走过去,握住柳书颜的手道:“柳姐姐,你放心,这个孩子,他一定会健健康康出生,平顺安稳的成大长人!”
柳书颜知初七已猜出了自己的心思,不觉朝她感激一笑。
晋宁在旁看着,虽觉二人有些大惊小怪,但她也并非不知轻重之人,对于自己不甚清楚之事,也并不愿意莽撞发问,因此只是坐在一边,悠然的喝水。
哪知二人才刚坐了不多一会的工夫,便有人匆匆过来说是晋懋请晋宁过去,迎接贵客。
晋宁听了贵客二字,不觉一怔,疑惑的看了那丫鬟一眼,见那丫鬟面上神色躲躲闪闪,似有隐瞒之色,于是便起了身,问道:“柳姐姐,初七,你们可要一起下去?”
初七一听贵客二字,心中便是一突,能成为延郡王府的贵客的,只怕京中也还并不多,不管是谁,自己似乎也都没有必要下去见上这一面,因摇头笑道:“你家的贵客,我去做什么,到不如陪柳姐姐在这里说说话儿,倒也省的拘束!”
晋宁想想,也觉有理,因笑道:“如此也好,那我就先下去了!”
柳书颜微微起身,笑道:“我们二人便不送了!”
晋宁回头一笑:“不必不必!”
她一面说着,一面已快步走了出门。及至到了门口,她这才压低了声音向那前来唤人的丫鬟问道:“下面的贵客是谁?”
那丫鬟也算机灵,便也忙压低了声气道:“是……是皇上,皇上到了!”
听她这样一说,晋宁大吃一惊,皱着眉过了半晌这才问道:“皇兄一个人?”
“不,”那丫鬟忙摇头道:“还有官妃娘娘!”
晋宁微微的点了下头,心中也便明白了几分。上巳前后,正是京中春光最好的时候,况皇觉寺又是祈福的所在,算了下来,如今官盈朝腹中的小皇子也该六个月多近七个月了,来皇觉寺为小皇子祈福,祈愿他平安落地,也是宫中得宠嫔妃常有的举动。
不过能求得皇上陪她一道前来祈愿,这份宠爱却也并不多见。晋宁不觉撇了撇嘴,想来皇兄也一心盼着这个孩子能是个皇子吧。
虽然对官闻景颇有好感,但并不代表她就能够爱屋及乌的连带着欣赏起官盈朝来,不过官盈朝如今正得宠,又身怀皇嗣,再加上有初七与官闻景这层关系夹在中间,她也没有得罪她的理由。
一路下楼,直奔前院,她笑吟吟的进了大厅。才一入厅,放眼一看,便见天启帝正笑吟吟的坐在上首,一旁坐的正是穿着高腰襦裙以遮掩腹部的官盈朝。
二人身后,环立着数名白面无须的侍从及身材高大的侍卫打扮的年轻男子,看那模样该是宫中的内监与侍卫。再远一些,却是两名生相清秀的年轻女子,想来便是宫中一并随着出来伺候宫女。
而正恭恭敬敬坐在下首处与天启帝说话的那个人,可不正是官闻景。她想着初七早前同她说的话,再见到官闻景,心中便有些不自在,只是此时并非说话的恰当时机,因收敛了心思,因快步上前行礼,且笑道:“真是难得,今儿皇兄怎么也来了!”
天启帝呵呵一笑,摆手制止了她这一礼:“罢了罢了,皆是自家人,此地既非朝堂,亦非宫中,这些繁文缛节,能免则免!”
晋宁早知他会说这话,因笑吟吟的直了身,转向官盈朝道:“官妃娘娘这一向可好?”
官盈朝抿嘴轻轻一笑,一时仪态万千,艳光摄人,怀孕之后,她的容色非但不曾稍减,反是愈加娇艳夺目,且比从前更多出一份少妇的韵味,伸手虚扶了晋宁一把,她道:“宁妹妹又客气了,皇上既说不论繁文缛节,你怎么却还叫我娘娘,只叫我盈朝便是了!”
晋宁一笑了之,官盈朝便指着身边道:“宁妹妹来坐!”晋宁应了,便过去坐下。
天启帝看着自己的宠妃与晋宁的亲热模样,不觉满意的点了点头,因又转向官闻景道:“若依天家称呼,你原该是本朝的国舅爷,亦是朕的臣子,不过我们此时并非身处宫内,因此你也毋须太过客套,只随意些便好!”官闻景忙恭敬的应诺了。
天启帝细细看了他几眼,再移目去看官闻景,顿觉此二人倒也算得上珠联璧合,甚是相衬,不由哈哈笑道:“昨儿朕已听说春闱阅卷已毕,正在抄录名单,不日便将放榜,届时当可双喜临门,诚为难得之喜呀!”
官闻景闻听双喜临门之言,心中不觉一跳,不禁看了晋宁一眼。晋宁被他看的一阵心虚,脸上也微微的泛了红,颇有些尴尬之意。
天启帝将二人表情看在眼中,不禁更觉满意。不过此事事关晋宁,他素来又将晋宁视为亲妹,对她的终身大事,他也实在不愿太过草率,因此淡淡一提之后,便也就此揭过。转头看了沈别宴一眼,他道:“多年不见,沈先生风采依旧,实是可喜可贺!”
沈别宴含笑起身,温和道:“别宴出京多年,不得面见天颜,心中也颇挂记,今日有幸,再觐天颜,实是别宴前世修来的福分。”
天启帝摆手笑道:“先生又拘礼了!”
沈别宴乃是先皇钦点的状元,其时天启帝仍是一介皇子之身,因着晋懋的关系,与他也颇有些交往。
及至沈别宴丁忧回家不久,天启帝便被封为太子,其后曾数次相邀,却都被婉言谢绝。待得天启帝登基为帝后,曾想召他回京为官,却又为深知沈别宴心思的晋懋所阻。但越是如此,他心下对沈别宴的崇慕却是越发的不减反增。
与沈别宴略叙离情之后,天启帝这才转向花有重:“你这小子,朕听说你留在京城已有好些日子,一直忙于那个霓裳的生意,竟不肯入宫见一见朕,当真是岂有此理!”
花有重闻言一笑,爽然道:“皇上的宫阙,又岂是有重这等小小举人能轻易入内的,皇上切莫取笑有重了!”
他答的轻松自如,那边官盈朝已有些吃惊的望了花有重一眼,她一直以为花有重不过是一介小小皇商,最多再有一个花家庶子的身份罢了,却料不到他居然也与天启帝有些关系。
但转念一想,也便释然。花有重与晋懋颇有交情,又是花家庶子,勉强也算得一个皇亲国戚,与天启帝相识,其实也并不让人很是惊讶。
众人寒暄了几句后,天启帝便道:“听说沈先生已娶了妻子,且怀有身孕,这刻正在此地,何不请出一见!”
沈别宴闻言微微怔了一下,旋即笑着婉言拒绝道:“皇上说笑了,拙妻身份低微,胆子亦小,骤见天颜,只怕……”他不好说不合礼法,只得说自己的妻子上不得台面。
天启帝虽对这话有些不以为然,但他身为一国之君,冒冒然接见人臣之妻,确实也有些不合礼法,因此也并不十分坚持,只回头笑向官盈朝道:“既如此,便由盈朝代我去见见沈先生的爱妻吧!”一面说着,一面又向官盈朝使了个眼色。
官盈朝何等聪慧,在宫中待了这么些日子,察言观色的功夫早又非昔日可比,闻言,便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起身笑道:“妾身亦正对沈先生看中的女子很是好奇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