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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初七再有意识的时候,她已是回到了官家。迷糊间感觉到绣娘小心翼翼的脱了自己的外衣,她直觉的挣扎了一下,随即立马觉着绣娘轻柔的低哄声在耳边响起。
过了半刻感觉到绣娘仔细替自己擦过身子,这才轻轻盖上被子。过了一刻意识到没了响动,她挣扎了下担心绣娘又去熬夜劳作,想起身唤绣娘来一起休息,却只觉得思维沉沉的,如何也动不得。又过了没一会,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便睡到了大天亮,她醒来时,已没见了绣娘的踪影。屋内的桌面上依旧放着馒头和米糊糊。她走上前摸了摸碗边,见那米糊糊隐约有些凉了,约莫着绣娘走了有好一会儿了。
自己吃着冷馒头倒也没什么,只是那米糊糊是专为阳阳准备的,看样子凉了自也是没法子给他吃的。见阳阳还在呼呼大睡,初七想了想,赶忙爬下床随意梳洗了一番。端着米糊糊,准备去烧火房里求张婶帮忙再热一下。
他们不过是府里的下人,平时吃饭也就是和府里其他的下人一起挤在烧火房外的大堂屋里。故而若是像初七、阳阳这种起晚了,想去吃饭的话。要么就是吃剩下的现饭,若是连现饭都没了,那也只得饿着肚子。
当然也是可以提前托人给自己带一份的,就比如绣娘每每见他们二人没起床,又不忍心过早的吵醒他们,所以就会给他们一人带一些吃的留在桌上。
好在初七此时去的还算早,烧火房里并没有开始准备府里主子们的午饭,故而张婶倒也也很爽快的开了小灶帮她热好了米糊糊。末了,又从灶里拨出一个鸡蛋,直往初七怀里塞:“丫头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吃的可一样不能落下了!”
那鸡蛋是将府里不要的废纸收起来,然后把废纸在水中浸透以后包着鸡蛋扔进烧火的灶里。过不了多久,听到“啪”的一声响,鸡蛋被烧爆开后就可以吃了。因为外面有湿纸包住的关系,所以鸡蛋爆开后一般也不会沾上柴火的黑灰,反而是相当干净的。
以往张婶也有偷偷给过初七好几次这种烧的鸡蛋,起初初七还不肯要。后来慢慢熟了以后发现张婶是真真发自内心拿她当亲生女儿来疼,故而她一般也就不再拒绝。一则是怕伤了张婶的一片好心;再来原本的初七应该与张婶关系相当不错的,要不张婶也不会格外对她好。此时若是初七表现的太过疏离,她担心反倒会惹人疑心了。
此时还未开始准备府里的午饭,初七便坐在小凳上一边吃着鸡蛋与张婶聊天,一边等着她为自己热米糊糊。
聊了半刻,初七忽然想起昨日在牛车上听到的,便张嘴试探的问道:“婶子,你和娘亲认识很久了吧?”
“恩,”张婶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木棍在炉灶中拨了拨,看了看火势道:“有好些年头了,你娘刚进府那会性子闷得很,若不是每天吃饭时我与她说上几句话,只怕她到现在还认不得我呢!”
“哦,”初七一边剥着手中鸡蛋壳,一边接口继续问道:“那为什么我婶娘可以进府里啊?官府是可以随便进的吗?”
“当然不是了,”张婶随口回道,见初七剥过鸡蛋的手黑乎乎的,便起身舀了一瓢水让她洗手:“要说三娘能进府里这事啊,还是你娘亲去求的夫人。你不知道,当时夫人一听绣娘的话便上了气,官府可不比一般小门小户的,哪里是外人想进就能进的……”
说着只见那张婶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怜悯:“你娘当时可倔着呢,硬是在夫人门口跪了两天两夜。后来还是你爹和老爷外出回来遇上了,老爷也算器重你爹,这事才应了下来,同意每次三娘来的时候可以从后门由人带到绣娘院子里去!说起来,老爷他们要是晚回来几天,你娘不定要跪到啥时候呢!”
“那娘为什么要去求夫人呢?”初七疑惑的问道,又怕张婶瞧出个什么来,便接着皱眉咕哝着道:“婶娘老是欺负娘亲,初七不喜欢她!”
“呵呵,”张婶笑了摸了摸她的头,感慨着道:“那时你娘才刚被夫人指给你爹没多久,你爹跟老爷出去办事,你娘那时也不太清楚你们家的状况。听说好像是那年家里收成不太好,乡下饿死了好些人呢!三娘跑来府里找你爹要钱,被家丁拦在外面。要我说也怪那家丁贪懒,见三娘给不出赏钱,也就懒得替她传话……”
“那后来呢?”见张婶说着只顾低头拨弄柴火,不再继续说下去。初七心中一急,忙火急火燎的催促着问道。
“别急呀,丫头!”张婶转头对她笑了笑道:“我这年纪大了,脑子不灵光,得顺一顺才理得清啊!”
说着她顿了顿,停下手中的活计想了想才继续开口说道:“那天你娘正好跟着夫人去孙府,我记得好像是孙府里出了个手艺好的绣娘,夫人本来是想带着你娘过去瞧瞧。谁想那天翠姨娘拿错了你娘绣的帕子……”
说到这里,她压低了声音,偏过头朝着初七低声继续道:“那时候翠姨娘还是夫人身边的丫头,没被扶上来。后来夫人就让你娘回来取帕子,本来夫人就在气头上,哪里耽搁得了的?你娘在门口正好碰上三娘那一出……”
“那不是正好吗?娘亲正好出门解围啊!”初七疑惑的打断她说道,随即一顿又加了句:“还是娘亲那时候根本就没见过婶娘?”
“哪里见过啊?夫人那时候才把你娘指给你爹呢!三娘在门口向你娘求了几句,你娘心里头急着呢。没注意听她说什么,也没在意三娘的事。等夜里你娘和夫人回来的时候,见三娘还站在门口,你娘这才有了点印象,便想上前去问。哪晓得,你娘才走近身呢,三娘就倒在地上了,跟着才瞧见她身下还有好大一滩子血……”